此刻,谢清芜真的犹如恶魔附体,眼里闪着疯狂的光,一边拿手中的利器狠刺向高慕雪的脸颊和脖子,口中一边喃喃大叫着:
“高慕雪,我要杀了你替席大哥报仇,我要杀了你这个毒妇……是你害得我生不如死,害得席大哥惨死他乡,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第一刀下去见血的一瞬间,谢清芜有片刻的失神。
她以为自己会惊慌失措地弃甲而逃,可是当她看到高慕雪痛苦又不可置信的神情时,心底竟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报复的快感,这种快感抵消了她的恐惧,让她热血沸腾,难以遏制手下的动作。
曾经那个懦弱又一无是处的谢清芜不见了,这一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自己,就连谢清芜都被这样的自己深深震住,更别提殿中众人个个都拿见了鬼的表情惊恐地看着她。
谢清芜一击即中,毫无防备的高慕雪被偷袭个正着。后背那一刀刺得虽不深,但正中心脏,再加上谢清芜毫无章法地拿刀乱扭一气,更是痛得高慕雪冷汗淋淋,一下子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谢清芜本想再刺上几刀以泄心头之恨,可她又紧张又害怕又兴奋,拔刀时,刀身不小心卡在了后胸骨上,她只能拔下头簪继续当作武器来用。
遗憾的是,因为高慕雪的几个丫鬟忠心护主,她才用簪子刺了几下,且对高慕雪只是造成一些无关紧要的皮肉伤害,她就被冲进来的侍卫给制服了。
在被对方制服的同一时间,谢清芜咬破了藏在口中的毒药,这药是聂含瑧事先为她备下的,说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不出一刻钟就能让人毒发身亡。
此时,大雄宝殿已经被侍卫们全面包围,高慕雪被团团护在了最中心,包括主持在内的其他人亦被持刀的侍卫团团围住。
一方面将大家隔离开,以免当中还有心怀不轨之徒企图行刺,一面也是将人保护起来,以防有外敌侵入。
举目望去,女眷们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更有胆小的早就吓晕过去了,高高低低的啜泣声响成一片,哭得人更是心慌害怕。
高慕雪因为惊惧疼痛过度,已经陷入了昏迷。这也毫不意外地导致了她的胎动,羊水都开始破了,随行的太医和稳婆正在奋力抢救她们母子。
因为高慕雪情况危急,太医和稳婆没有时间也不敢冒险把她移到厢房再救治生产,只能临时在殿内用几个屏风搭起一道屏障,作为简易的产房。
可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要想保母子平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倘若能保一个已是万幸了。
那位随行陈姓太医和负责接生的两位稳婆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豆大的冷汗顺着三人的额角颗颗滴落,脸比重伤失血的高慕雪还要白上三分。
现在躺
在地毯上命悬一线的不是普通女人,而是一品王妃,而她腹中胎儿极有可能是肃王府未来的小世子……
一个性命危在旦夕,另一个即将早产生死亦在一线之间,到底是先救大人还是先救孩子?
若是先救大人,孩子极有可能在抢救大人的过程中胎死腹中;若是先救孩子,以高慕雪现在的情形恐怕很难挨到生产的最后一刻,即便是用了药物催产,万一在生产的半道中大人因承受不住伤痛和生产之痛的双重压力突然死了,孩子也很难存活。
这实在是让太医和稳婆们束手无策,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事关重大,太医和稳婆们岂敢擅作决定,想去问林侧妃和聂良娣拿个章程,好决定先救哪一个,结果这两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一前一后地皆因受惊过度昏厥了过去,倒是把麻烦推托地一干二净了。
如此一来,殿内连个可以说话作主的人都没有了,可这种情形下更不可能干坐着等着能作主的人来下指令,最后还是高慕雪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果断下了死令,让太医和稳婆一同入内,两边同时进行,太医负责救大人,稳婆负责接生。
自古以来,大周朝女子生产之时,男子皆不得踏入产房,否则将被视为不吉,何况女子生产之时所露皆是身体私密之处,岂容外男窥见,此为不贞不洁。
可是为了救人,高慕雪的丫鬟们也只能豁出去了,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此刻哪比得上两位主子性命关天。
太医和稳婆们只能硬着头皮一边全力救人一边催产,他们想的是,哪怕最后只能保住一个,起码也是功过相抵,尚能保住自身一条小命,若真要被这倒霉的皇室秘辛所牵连丢了性命,至少也不会累及家人。
威严庄重的大雄宝殿内,临时搭起的简易产房中,一场关于时间与生命的竞赛正在争分压秒地进行。
距离大堂中央最远的一处角落里,几个侍卫正在严刑逼问浑身伤痕的谢清芜。
刚才侍卫们为了将谢清芜从高慕雪身上拉开,下了一顿狠手,这一番拳打脚踢下来,谢清芜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快说,是谁指使你来刺杀王妃的?这么做有何目的?若想免受皮肉之苦便从实招来,否则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一个侍卫首领模样的男子狠狠揪起谢清芜的头发,厉声问道。
谢清芜痛苦地仰面朝上,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血污,她轻轻吐出口中的一抹血水,一边低喘一边笑得妖娆。
“呵呵……无人指使……高慕雪这个卑鄙无耻的毒妇杀了我的流光,害死了席大哥,又在我身上下了无药可解的毒药,一心将我逼上绝路。我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做梦都想杀了她……哈哈,今日我终于如愿以
偿报仇血恨了……哈哈……”
“贱人!嘴还这么硬……你是聂良娣的贴身伺婢,是不是她指使你来刺杀王妃,谋害小世子的?快说……”
男人怒极又往谢清芜肚子上重重踹了一脚,瘦弱的谢清芜被踢飞出去一米多远,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踢碎了,蜷着身子痛苦吟,意识愈发地模糊起来。
“无人指使,此事是我与高慕雪之间的个人恩怨,如今我大仇得报,死而无憾了……”
谢清芜断断续续地说着,口里不时涌出鲜血。她的脸毫无生气地歪倒在地上,眼前已没了焦距,白花花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分明,脑袋也一片晕沉,浑身上下除了疼痛再无任何知觉。
“你……”耳朵上方传来男子暴怒的吼叫,一道阴影笼罩了下来,即将踩上她的头时堪堪停住了,好像是被旁边的人给劝阻住了。
迷迷糊糊中,谢清芜听到有人说:“小心别把她弄死了,留活口……”
谢清芜无声地笑了,他们得到的只会她的尸体,想从她嘴里套话,下辈子吧。
突然腹中一阵巨痛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谢清芜明白,体内的毒素已经开始发作了,很快她就可以去地府与席大哥相见了。
只是不知道席大哥会不会原谅她?她已经改过自新了,又杀了高慕雪为他报了仇,席大哥应该会原谅自己的吧?
虽然生时不能与席大哥做一对恩爱夫妻,但死后总算有机会能与席大哥在一起了。地府里没有聂含璋与自己相争,这一次她一定能够得偿所愿了吧?
初时的那阵巨痛过后,谢清芜竟觉得浑身轻飘飘了起来,仿佛置身云端,从身到心,由内到外地感到了一种轻松。
“聂含瑧没食言,倒真给她寻了一味死时不那么痛苦的毒药……高慕雪,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这是谢清芜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此后,她的世界一片暗黑寂静,无声无形。
“糟了,这个女人好像服毒自尽,死了……”
一道惊慌的男声响起,众侍卫回头看去,只见被打得满身血污的女子面带微笑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好像在告诉世人,她走时十分安详满足。
听到侍卫们懊恼的骂骂咧咧,昏迷静卧在另一侧躺椅上的聂含瑧微微动了动宝指尖,掩在被薄下的绝美容颜绽起一抹笑意,冷艳而绝然。
谢清芜既死,高慕雪离进阎王殿也不远了。
她才不会像谢清芜那么妇人之仁,就什么稚子无辜,用来刺杀高慕雪的那把匕首上早被她暗中涂沫了和谢清芜身上一样的剧毒,只不过毒效发作不如直接服食那么快罢了,高慕雪是绝对等不到产子那一刻的。
从一开始,她要的就是让高慕雪母子一尸两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