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门口,仍旧如往日一般宁静,两只石狮老实本分的立在原地,风吹日晒都不曾在它们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一匹急速而来的棕色大马在方家门口停下了,方天朗抬头看着门匾上偌大的方府二字,抿了抿唇,这才翻身下马。
早有护院听到动静,前来开门,见到是方天朗,赶紧上前接过马缰,行礼道,“爷回来了。”
方天朗并未看他,目光朝着方府内看去,“老太爷可是在里面?”
护院点头称是,“老太爷正在槐院休息,叫您一回来就过去见他。”
方天朗点了点头,大步往府内走去,才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吩咐到,“把我包裹里的东西送到后厨房,让人和鸡蛋炒了,我中午要吃。”
方天朗说完,再次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往府内走去。
护院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家爷渐渐消失的背影,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到方天朗的身影已消失不见,这才伸手将马儿身侧挂着的包裹取给了下来,牵着马儿去马厩了。
当方天朗来到槐院的时候,方老太爷无比惬意的躺在槐树下的藤椅之上,阳光透过枝叶,星星点点的洒在他那有些苍老的面容上,给人一种宁静安详的感觉。
此时的老槐树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叶子,然更具吸引力的,却是每个枝桠上面挂着的那一串串洁白的槐花,在微风的吹拂下,就如一个个随风摇曳的风铃,空气中传来淡淡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
方天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总算有些理解,为何老爷子每次来,都喜欢住在这槐院的原因了。
“少爷!”李护卫突然出现在方天朗身侧,轻声唤了一声。
方天朗冲他微笑点头,然后上前几步来到石桌旁坐下,唇角微弯,“还以为您老准备将我扔在那迷雾山上自生自灭了呢。”
方老太爷眼睛都未睁开,声音淡然,“怎么,三个月的时间,你还没学得长进些?看来王老还是对你手下留情了啊。”
方天朗闻言嘴角一抽,手下留情?他可是记得这三个月里,自己是如何被那老头玩命操练的,想想就觉得气恼。以前也不是没跟王老学过,可是怎么着也不会将他往死里整啊。
恰好这时,李护卫拎着一个茶壶上来,为方天朗倒上了一杯之后,将茶壶轻轻放在石桌上,转身离开了。
方天朗眯眼看向方老爷子,突然说了一句,“是您传话要王师傅这么做的吧?”
方老太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转头看向孙儿,一挑眉,“哼!怎么?你不服气?”
方天朗盯着方老太爷看了许久,忍了又忍,这才说道,“那哪儿能啊?”
方老太爷看到他那强忍怒气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再次转头闭目养神去了。
方天朗看着他再次转过头去,竟是一副要睡着的模样,心里顿时一噎,“哎,我说老头子,你大老远的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睡觉的?”
方老爷子头也不回的道,“怎么?不愿意?不愿意你可以再回迷雾山去啊,我不会介意的。”
方天朗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心里头那个气啊,如果此时可以的话,他真想把眼前这个老头子给掐死。
李护卫站在远处看着两祖孙的互动,嘴角牵起一个难掩的弧度,老爷子也就只有在少爷面前,才会表现的这么轻松随意吧。
方天朗伸手拿过桌山的茶盅,也不管是不是烫嘴,一口就将茶灌进了嘴里。
“噗哧!”
下一刻,方天朗已是将嘴里的一大口茶水给喷了出去,然后一阵猛烈的咳嗽传来。
“少爷!”李护卫一见这情况,赶紧两步上前,轻拍着方天朗的背,关心的道,“少爷你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那边的方老太爷听到动静,也是惊的坐起身来,虽未立马上前查看,但看着方天朗的眼神中,却难掩关切,一只满是皱纹的大手,更是紧紧的抓着藤椅上的扶手,隐见几条清晰的脉络。
“没,我没事。”方天朗摆手,咳嗽却是没有停止,直咳了好一会儿,方他这才缓过劲来。
方老太爷见方天朗不像是有事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再次躺了回去。
“少爷,喝杯凉的,漱漱口吧。”李护卫伸手从一旁拿过之前给方老爷子倒的那杯,略带歉意的看着方天朗,他也没料到少爷喝茶会那么猛。
方天朗再次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刚才确实是被烫着了,不过好在他反应得快,及时将热茶给吐了出来,“不用了李叔,你下去吧,我没事了。”
“是,那我就先下去了,有事你随时叫我。”李护卫见他确实是没事了,将石桌收拾了一下,便退下了。
方天朗拭了拭嘴角,回头看了看仍旧若无其事的躺在藤椅上的方老太爷一眼,起身便向外走。
“你去哪儿?”方老太爷平静无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天朗停下脚,头也不回的道,“回自己院子换套衣服。”
直到方天朗离开,方老太爷这才睁开了双眼,盯着头顶上那一串串纯白的槐花,不发一言。
回到自己的屋子,方天朗立马让人烧了桶水进来,然后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这才换上一件天蓝色的袍子,走了出来。
“少爷,到饭点了,你是在这吃呢?还是去槐院吃?”站在门口的方勇,见自家少爷出来,连忙上前说道。
“去槐院吃吧。”方天朗想了想,这才说道,“将我上午让人烧的那菜,也一并送到槐院去。”
“是,少爷!”方勇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方天朗深吸了口气,再次转身往槐院的方向走去…
季秋坐在自家院子外的墙角下,看着远处一片郁郁葱葱的麦田,心思却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
“季秋季秋,原来你在这呀。”一道惊喜的女声从季秋的身后传来。
季秋诧异转头,很快,就见一身着紫色麻布衣服的俏丽女孩朝自己奔来。
季秋眉头微皱,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记起这是村子里边刘大娘家的小女儿,刘香香。
据说刘大娘一家也是十几年前搬来的,据说是早年死了夫君,一直由她带着一双儿女在这里过活,很是不易。
“是香香姐啊,你怎么来了,我阿姐在院里呢。”季秋回头看了自家院子一眼,有些不解的看着刘香香。
在季秋原主人的记忆里,这个刘香香是阿姐季冬的朋友,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应该十六岁了。
季秋记得,这个刘香香并不是很喜欢自己,平时也很少找自己说话,这会儿怎么反倒是找起自己来了。
“秋儿。”刘香香一屁股坐在季秋身边,很是亲昵的拉住季秋的胳膊,“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在想什么呢?”
季秋从刘香香的手中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她很是不习惯别人这样的接触,“没什么,你看那,是不是很美。”
刘香香顺着季秋的视线望去,入眼处是一片层层梯田拾级而下,弯弯曲曲。然梯田与梯田之间首尾相连,层层依偎,像远处延伸。
那绿油油的麦子,在微风下不住摇曳,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白光,给人一种波光粼粼,流光溢彩之感。
“哇,真的是太美了,以前竟然都没发现呢!”刘香香的语气中充满了兴奋与少女的欢快。
“嗯。”季秋淡淡的应声,双手随意的抱住膝盖上,头搭在手上。
“季秋,你你和你姐最近都在干嘛啊?也很少见你们找我玩了。”
沉默良久,许是刘香香想到了什么,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
季秋扭头,认真的打量着刘香香,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刚才奔跑的原因,刘香香的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看上去犹如一只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就想咬上一口。
季秋不得不感叹一句,这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或许是由于长期营养不足的关系,此时的少女看上去比同龄女子小上许多。
“没什么啊,阿娘走了,家里头的活儿也多了。”
刘香香的一双眼睛中,少了些年幼的无知青涩,多了的只是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与稍稍的妩媚,让季秋忍不住皱眉。
“哦。”刘香香应了一声,见季秋表情淡淡,并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思,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姐不在院子里吗?”过了好一会儿,季秋见刘香香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由得开口问道。
“啊,在,她在院子里头呢。”刘香香正在想着要如何跟她开口,冷不防听到季秋的问话,竟没反应过来。
“哦,那你今日不忙吗?”季秋再次问道。
她不觉得这个一向不喜欢自己的人,会这么好兴致的来陪自己聊天。
“我,我明日就要走了,今日是来跟你们道别的。”刘香香放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握,最终还是开口了。
季秋回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刘香香,有些不明所以,她要走了?
“为什么?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