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地方,曹三姑这才松开了儿媳妇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踏上台阶,使劲的敲起门来。
而年轻妇人则是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被婆婆握的有些发疼的手腕,看着老人的背影,一脸的担忧,她虽然知道这样不妥,可是又拗不过婆婆,就只好跟着过来了。
“开门!开门!快开门!”就在妇人想着心事儿的时候,这边曹三姑便已经在敲门了。
院子里面没有丝毫的动静,想是里面的人都还没起来。
“阿娘,你看,人家都还没起呢,咱们一会儿再过来吧?”
年轻的妇人见此忙走到曹三姑的身边,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臂,小心翼翼的道。
“来都来了,回什么回,你给我让开,若是在啰嗦的话你就给我回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曹三姑狠狠的甩开儿媳妇的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年轻的妇人委屈的眼圈都泛红了,却是也没敢再上前阻拦。
“开门!快开门!”
曹三姑再次撸起衣袖狠狠的朝着大门砸去,如此重重的敲了四五回,才隐约听到屋子里头有动静传来,没等她的大手再次下上,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季礼一边打着哈切,一边看向来人,“做什么呀,这一大早上的,觉都不让人睡。”
“我找季秋,你去把人给我叫出来。”曹三姑见是季礼,眉头不由的皱了皱,却也知道季家作坊里的事情一向是由季家两个丫头做主的,也不废话,直接说道。
季礼这才看清了来人,竟是之前被幺妹辞退的曹三姑,当即皱了下眉头,他对这个喜欢搬弄是非的人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幺妹还在睡觉呢,你有什么事儿?”
“这事儿跟你说不着,我要见季秋,季冬也行。”曹三姑说话的功夫,就打算推门而入,被季礼给挡住了。
“你做什么?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她们还在睡觉,你要是有事儿,请待会儿再过来。”
季礼的瞌睡虫一下子就被搞没了,他即使有再好的耐心,也被这个在自家门口横冲直撞,说话带刺的家伙给消磨光了,见她使劲往门内挤,便毫不犹豫的掩门赶人了。
就在门将要被关上的瞬间,一只手从门外伸了进来,要不是季礼反应快,这一下定会将这手给夹住了,就在季礼愣神的功夫,曹三姑的半个身子都给挤了进来。
季礼无奈,只得将门再次打开,算起来人家毕竟是长辈,更何况自己做为男人,总不能跟个妇人一般见识吧。
“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季礼无奈的看着这个不请自入的妇人,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得,还真是够愁人的。
这个时候,季秋与季冬也相继被吵醒,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场景,季秋的眉头不由的皱了皱。
此时的季秋身着白色中衣,外面随意的披着一件淡蓝色长衫,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一张小脸白里透红,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更是衬得整个脸颊娇嫩无比。
季秋一手半遮着粉唇轻轻的打了个哈切,墨色的眸子半眯着,有意无意的从门口几人的身上扫过,这才看向季礼,“这怎么回事儿啊,二兄?”
“这两个人大清早的敲门,说是要找你和大妹的,我都跟她们说了你们还在睡觉,她们就硬闯进来了。”
季礼无奈的耸了耸肩,指了指门口的曹三姑婆媳两个。
季秋闻言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这一大清早的被人从清梦中吵醒可真是不好受啊,昨晚思考了一夜山地的事情,直到深夜才睡下,这会儿正是睡眠不足的时候,想要压下下床气,可没那么容易。
“你们这是要打家呢,还是要劫舍呢?连个家伙什都不带,也着实不太像啊。”季秋一眼就认出了这对‘私闯民宅’的婆媳,她对这曹三姑的印象本就不好,连来由都不想问,说起话来也很不客气,“阿姐,去厨房拿把菜刀给她们使使。”
季冬闻言愣了一愣,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就在那对婆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季冬便一手提着一把菜刀跑了出来。
“给她们送过去!”季秋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朝着门口一指,语气平缓的道。
季冬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菜刀给递了过去,“喏,拿去壮壮胆子。”
曹三姑被眼前的变故搞的一愣一愣的,见到季冬真的将两把足有五六尺长的菜刀给递了过来,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敢情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是在捉弄消遣自己呢。
想明白了这些,曹三姑又怎么会去接菜刀,当即一个侧身避开了季冬递过来的菜刀,盯着季秋冷笑一声,“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再次打了一个哈切,这才淡淡的开口道,“我这不是给你们找个物证么,你这不请自入的,一会儿正好拿了你们押送官府。”
这下子,婆媳两个的脸色都变了,不过一个是吓的,另一个则是被气的。
曹三姑咬牙切齿的看着笑意盈盈的季家姐妹,这时候住在主屋的季山也刚好从屋里出来,眉头紧锁的盯着大门口。
曹三姑深吸了几口气,来回看了季家众人一眼,脸色愈发的难看了,面容也开始扭曲起来,最后竟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双手拍着大腿,娃娃的哭喊了起来。
“这是欺负人啊!季家欺负人啊,你们都来看看那!季家这会死要把咱们这些个做活的往死里逼啊!”
曹三姑尖锐无比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无名村,季秋的双眼圆瞪,下一刻面色便变得古怪起来,果然,没大一会儿的功夫,季家门外就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阿娘,你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呀?”另一个妇人一看围了这么多人,瞬间急的满面通红,想要上前将自家婆婆给搀扶起来,却被猛力一拉,自己也跌坐在地上。
“这季家实在太欺负人呐,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说遣就遣了,自家发了财,就不管咱们这些个做活人的死活了!咱们勤勤恳恳的为你季家做了大半年的苦工,没日没夜的,如今你家谋了好事儿,就要断了咱们的生路啊!”
曹三姑狠狠的瞪了自家儿媳妇一眼,示意她不要捣乱,下一刻,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曹三姑,耳中不断传来她的哭喊声,季秋觉得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了,再次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这才让自己平复了一些,她总算是明白这两人是来做什么的了。
怕是因为之前自己遣退她的事情而心怀不满呢,亦或者是想要借此敲一笔竹杠吧。
“呜呜呜没天理啊,没良心的人啊,若不是咱们辛辛苦苦帮你家做糕点,你们家能这么快发家致富么?现在好了,你们家发财了,就不想让咱们活了?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曹三姑继续哭天抢地的喊着,听到身后不断有议论声传出,嗓门儿再次拉高了几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着季家的种种‘恶劣’行径。
且不论她的话里有几分真假,门外看热闹的村民却开始对着季家众人指指点点起来,虽然他们有一部分人是知道情况的,但是人总是这样,老是不自觉的便倾向了弱势群体,而此时哭喊的悲悲切切的曹三姑正是这一类人。
季秋额前的青筋突突直跳,身上那点儿懒劲早就烟消云散了,此刻她真想跑上去扇她两个大耳刮子。
季秋深深的吸了几个口,将心头的烦闷给压下,看了看自己和姐姐身上的衣裳,一把拉住就要上前去跟对方理论的季冬,“阿姐,把刀放回厨房吧,咱们换好衣裳再出来,二兄,你先回房,不要管她,随她闹去。”
季秋提醒了一声正站在门口呆若木鸡般看着曹三姑婆媳的二兄,自己率先进了屋子,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季冬与季礼兄妹对视一眼,竟是默契的没有说一句话,各自转身回了屋。
当季秋收拾好自己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曹三姑仍旧在院子里闹着,有两个妇人围在她的身边劝说着什么,这两人季秋也认识,正是自家作坊里头的工人。
曹三姑此时正咽咽的说着些什么,一见到季秋出来,便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季秋无语的抚了抚额,这人都不知道什么叫累的吗?
而原本还在曹三姑身边劝说的两个妇人见到季秋出来,都叹了口气,站到了一旁,冲着季秋善意的笑了笑。
季秋冲两人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曹三姑的身侧,讥诮的一笑,“三姑,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季秋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她身上,所以这声音也足够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曹三姑听到她的话,哭嚎声小了一些,抹了一把眼泪,断断续续的道,“哪里哪里是我要做什么?是你们想要做什么,说断就断了我家的财路,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你们这么做也太不厚道了些。”
无名村的村民家中大多都有在季家做工的,所以对曹三姑被辞退这件事情多少还是知道些内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