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夜有北风刮过,似冰刀子一样,刮着脸上的皮肤,在深夜中能感觉到那皮肤被刮破的痛感。
方天朗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风景走神,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吐出的热气,在黑夜中格外的明显,一缕白色的冷气顺着风飘出很远,他伸出手揉了揉被冻得久的脸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要是想照到真正买瓷的人恐怕不太容易,可要说用银子将瓷器买走,却是很简单,以前方天朗让人假扮成买药材的贩子,现在也可以让人扮成买瓷器的商人,如果这批瓷器还不能出手的话,那季秋就要去边界了。
方天朗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边界,如果真的去大钊商人聚集的地方,到那里就不是方天朗说的算的,他为了保护季秋,就只能用处这个蠢办法了,他刚刚呗封了小侯爷,圣上也赏赐了不烧的印子,要买一些瓷器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之前没有这么做,就是因为季秋实在太聪明了,如果让她发现不妥,他的计划就做不成了,现在她已经想去边界联系人了,而且这段时间,方勇和方园他们一直在边界联系,如果说有人要买瓷器,季秋也不会不相信的。
现在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买了这批瓷器之后,也得赶紧出手去找买家,到时候不管银子多少,他也要卖出去,否则让季秋发现就麻烦了。
翌日,天刚刚亮,路一凡就从山上下来,现在是冬季,而且甘沛县这地方一直都是干旱的,就连夏季的植物上都没有多少的露水。
路一凡带着护卫准备下山,春桃在一起拦在他的面前,今天的春桃和昨天比起来,显然镇定了很多。
在这深山里,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梳子,居然还好心情的梳了头发,现在高鬓入云,而且两侧的头发也是黑亮黑亮的,妆容精致,完全没有了昨天的狼狈,看着路一凡的时候,眼神中不自觉的带着几分的妩媚。
“你还真的准备下山啊?”
春桃嗔怪的看着路一凡,路一凡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想绕开她。
面前只有这一条路,只有那么宽的距离,他想要躲她躲得远远的,根本就是不可能。虽然他已经极力在躲了,不过在走路的时候,肩膀还是和她擦过,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歪着脑袋瞪着他。
“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她狠狠的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路一凡长吸一口气,面前这人要不是春桃的话,他非得一把将她推开。时间可不是这么耽误的啊。
“我跟你一起下山,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保证不拦着你,反正人早晚都得死,要是死在这里,为了兄弟去死,也是你的命。”
她拉着路一凡的胳膊准备下山去,路一凡震惊的看着她,好像对她这态度转变,有些接受不了。
他们从山上下来,到了山下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准备好了马车,两人上了马车,准备朝甘沛县的方向走去。
“我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你居然还会选择和我在一起,会和我一起下山?”
路一凡脸上噙着笑,以前一直以为,都是他在为春桃付出,虽然一切都是他自愿的,可总是付出看不到回报还是有些失落,现在他总算从春桃身上看到一些回报了,见她这么在乎自己,心里暖暖的。
“春桃,以后不管我是王爷还是贱民,你都是我的妻子,我路一凡此生就只要你一个女人。”
他对着春桃说着好听的情话,春桃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还真聪明?你是贱民,你能娶到媳妇吗?你还想要我,简直是做梦。”
“不是要下山吗?快点走吧。”
春桃拉着他朝着山下方向走去,路一凡一脸满足的盯着她,他现在明白方天朗了。
明白那种‘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感觉了,心里认定了一个人,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心里就全都是她了,恨不得将她放在掌心里疼爱着。
两个人下了山,就碰上方天朗派来的随从,方勇看到他们从山上下来,赶忙迎了上去。
“小王爷,您们总算下山了,少爷很担心您呢。”
这几天也把他折腾的不行,他先是被派到边界去找商人,之后又得派到这里联系路一凡,这几天都是两边跑,所以事情都得靠着他来盯着,听山上的人说路一凡乣下山,他就过来了。
“还算他有点良心,知道惦记我。”
他狠狠的翻了一个白眼,这是他对方天朗正常的态度,这些人看惯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方勇低着头不说话。
“这几天又出什么事儿了吗?你们少爷都没有亲自过来接我?”
对方天朗这个人他还算了解,方天朗虽然和他疯疯闹闹的,可也不回出了事之后见不到人,一定是见到什么事儿了。
“给季姑娘联系生意的严县令忽然被朝廷撤了,现在少爷和季姑娘也因为这事犯愁。”
方勇想起这几天在边界碰的钉子,就一阵叹息,现在瓷器都做好了,在出去找买家,实在不容易,他已经把价钱降低了,可还是找不到要货的人。
“什么?严县令被撤职了?”
路一凡没想到刚刚下山就听到这种事情,旁边的春桃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季秋他们得罪的是公主,那么多的官员想巴结公主的人又那么多,撤职一个县令算是什么大事?这恐怕还是刚刚开始吧。
“这也不是什么出奇的,我记得,朝廷应该有规定,官员不准在外做生意,何况他做的还是大钊人的生意?这件事很容易查出来,撤职都是轻的,他这条命能保住已经是万幸了。”
春桃唯恐天下不乱的看着笑话,路一凡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闭上嘴巴。
“那现在,天朗他们有什么主意?烧瓷不只是季家的生意,关系到甘沛县的百姓,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他也有些着急,毕竟之前是他将赈灾银子花超了,才会出这种事儿,要是甘沛县的生意断了,他也会受牵连会受责罚、
“少爷也是没办法,所以才让我们假扮买瓷器的商人,这些银子就由少爷掏腰包了,总得让大家把这个难关度过去吧。”
方勇跟在方天朗身边这么多年,从前方天朗花银子很能挥霍,但现在他也不挥霍了,而且要出这笔银子的话,至少也得一二千两,这些银子他看着都觉得肉疼,就想着和路一凡诉诉苦,他也能拿一半。
“那你们快点去做吧,要是银子不够的话,我让人送信给方老爷子,他也会帮一些的。”
他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帮银子了,这又不是他自愿拿银子的,方天朗这次这么大方还不是为了帮助季秋吗?既然是帮季秋,那和他又什么关系?
方勇撇了撇嘴,万万没想到路一凡会说出这种话,他默默的心疼了方天朗一会儿。
“那属下先回去给少爷复命了,小王爷您是准备回京城吗?”
方勇问了一句,他现在倒是希望路一凡能赶快回京城,回京城之后至少也能让朋友们想想办法,他们身边的朋友都不是缺银子的,要是拿出一些赞助点给他们,也是没问题的,可偏偏路一凡没有回京的打算。
“我不回京城,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路一凡搂着春桃,就和方勇一起回去找方天朗。
快到中午的时候,季秋家里忽然来了一位男子,长相英俊,身上穿着一身雪白色的袍子,头发高高束起,用玉簪束在头顶,配上他高挑的身材,显得更加丰神俊朗。
“听说这里的人会做瓷器?本公子今日过来就想看看,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现在已经快到中午,村里的人都起来上工了,村里也变得喧闹起来,季家的大门现在也敞开,他在门外有点动静,立马有人听见,季秋看着他飘逸的白衣,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位公子是?来此买瓷器的?”
现在家中的瓷器都已经攒了一堆,能有人买走就是最好的,季秋听到有人说瓷器就赶忙迎了出去。
“是,我之前听说,这甘沛县居然能产出什么景德瓷来?就想过来看看,不知道姑娘是否能让在下开开眼界呢。”
现在已是冬季,那位白衣公子依然衣着单薄,一阵冷风吹过,身上的外衣也随着冷风抖了几下,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寒冷。
“当然可以,公子随我进去,我带您去看看瓷器,或者是您想要什么样的,我可以在给您制作一些。”
季秋看到有买主,藏不住的喜悦,就差抓着这白衣公子让他进门去看看了,白衣公子点了点头,从腰间拿出折扇,轻轻摇了两下。
“好,只要能让我满意,银子是不会差了你的。”
他说完就和季秋一起进了门,他进门之后,陆大娘立马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倒不是别的,在她这个年纪的人看来,这冬天就得穿的暖暖和和的,除非是没钱穿衣的人才穿的单薄呢,可看看面前这一位,一点也不像穿不起衣服的啊。
“不知要怎么称呼公子啊?”
季秋在让他进门之后才想起问他的姓名。
白衣公子收起折扇,不冷不热的开口:“白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