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加港。
英德行馆。
每天都依旧在照常营业着,但是其实里头做事的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从好几天前开始,掌柜的就说有事情出去一趟,而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也不知道是去忙什么要紧事情了,掌柜的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么长时间连个音讯都没有,也没回来行馆张望一眼。
众人觉得奇怪,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德加港夜市所在的城区,一座豪华的宅院里头。
宅院看似平和的情形,只是表象。
地下室里头,****夜夜都亮着昏暗的烛火,没有窗户,没有阳光。
关在里头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今夕何夕。
火炭燃烧的气息和温度,皮鞭抽动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的味道,还有一股浓重的说不上来什么味道,似乎是腐烂的味道。
偶有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和痛呼从地下室里传出,只不过,透过地下室的槅门,声音就变得弱了几分,只听得到依稀的一些,却也是不难听出其中的凄厉。
“啊——”
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从地下室里传出来的依稀惨叫痛呼声了。
艾伦手指微微攥紧了几分,眉头浅浅皱着,灰蓝色的眸子里,情绪又多了几分紧张。
“艾伦,别怕。”
利文坐在旁边端杯喝茶,听着外头依稀传进来的声音,似是已经习以为常。
只不过察觉到了弟弟的情绪,他伸手过去,轻轻揽了揽弟弟的肩膀。
“哥……”
艾伦的嘴唇轻轻抿了抿,眸中的神色依旧有些深沉凝重,“那人……还没死么?”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那个英德行馆的掌柜,五天前被从英德行馆里引出来了之后,就关进了这里的地下室里。
已经虐打了整整五天五夜了吧?
就那些刑罚,怕是铁人也扛不住了,只是这掌柜的,似乎很是硬气,到现在都没说出什么来,并且,竟是一直没死。
想必也是有些修为的吧?
不然就是他们的刑罚手段很是高超,能够让他求死不能。
让人求死不能,这是最残酷的。
艾伦每天听着这一声声的惨叫,心里似乎都在受着折磨和煎熬。
他毕竟年纪还小,十三岁的少年郎,又被兄长一直保护得很好,没见过什么残酷的血腥的,自然是被这日复一日的惨叫折磨得有些心神不宁的。
更让艾伦心神不宁的是,他其实知道,渊晋长老一直让人用尽各种刑罚手段,想要从那人口中逼问出来的事情,是什么。
并且艾伦也很清楚,渊晋想知道的,是关于那个维尔姑娘的事情。
他年纪还小,意志也不够坚定,刚开始真的是觉得,不想说的,不想将自己曾经和那个姑娘碰到的事情说出来。
但是后来,日复一日地听着那掌柜的惨叫声,艾伦真的快要被折磨得受不住了,好几次就想着,干脆说了吧。
可是,刚开始的时候没说,眼下,就更加不能开口了。
“别怕,没事的。哥在。”
利文见艾伦的脸色都有些苍白了,心里有些于心不忍。
虽说,他们身为皇子,身为北洋的皇子,似乎是应该见惯这种血腥的,毕竟他们就活在一个叫做夺嫡的血腥圈子里头,无数潜伏着的,隐藏在暗中的危险。
但是一直以来,弟弟都被他保护得太好了,没有见过什么阴暗,也没有见过什么血腥。
这一次也是因为父皇退位的事情,利文才觉得,不能够总让艾伦一直这样不识人间阴暗面。
却没料想会来跟这么一件事儿。
“你就当做听不到就好了。”
利文劝了艾伦一句。
话音刚落,房门已经被从外头推开来。
渊晋一脸的冷色,甚至还带着几分愤怒,直接走了进来,就在桌边坐下了。
“渊尊主。”
利文谦恭地叫了他一句。
就看到渊晋脸上的表情透着几分不耐,眉头浅浅皱着,“还真是个有骨气的硬骨头,哼!”
渊晋冷冷哼了一声,眸子里头冷色四溢。
很显然,这话里头说的人,不会是利文和艾伦,而是那个地下室里五天五夜都没有屈打成招的行馆掌柜。
“不容易啊,灵殿竟然培养出这种硬骨头,倒是我一直小瞧他们了。
”
渊晋抬手倒了一杯茶,端起杯子仰头就喝了,他手指上还有着些鲜血,放下杯子就看到先前手指上的鲜血沾染在了瓷白的杯子边缘。
他手指并没有伤口,不难想象那些血液来自谁的伤口谁的身上。
利文目光不动声色的在杯缘的血渍上扫了一眼,就抬眸看向了渊晋,低声问了一句,“尊主既然已经有了猜测,为何不直接去灵殿找他们要个说法呢?”
这么几天下来,利文很清楚。
渊晋早就已经有了猜测了,并且答案应该和他的猜测就是八九不离十的。
这个渊尊主,的确是很厉害的。
竟然那么快就猜到了,他们要找的人,那个清夜杭,就是在跟着苍澜商船队来的那一行人中的。
而且那个假名叫做维尔的女子,带着青凤异火气息的女子,很有可能就是青凤族人,也是在那一行人当中的。
而那一行人,坐着灵殿的马车。显然就是和灵殿有瓜葛的,这事儿和灵殿脱不了关系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大抵他毕竟是皇子,虽说是比较沉稳的,但是骨子里多了几分皇室子弟的那种傲气和独断,下意识地就觉得,反正都已经猜到这八九不离十的答案了,为何不直接去灵殿要说法呢?
“灵殿要是一口咬死不承认呢?灵殿也不是什么小地头小组织,更是天罗殿的友盟,如若没半点确切的消息,就这么贸贸然去,合适?”
渊晋侧目瞟了利文一眼,继续淡声说道,“利文,你的确是沉稳,但是毕竟是个皇子,有的事情看得太独断了,灵殿也好,天罗殿也好,这些组织里头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有时候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够说得清楚的。”
话说到这里,渊晋眉头一皱,眸子里那些冷漠更多了几分不耐,他站起身来,“不过,我的确是有些耐性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