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回这句话一出,卢明儿的目光一怔,但是却并不是太吃惊的样子。
毕竟是定国侯府家出来的女儿,这些事情,多少还是能够看得明白的,只不过是叶风回之前没有明着这样说,所以卢明儿心里头虽然有猜测,但也不明着问。
但是就眼下帝国的情况看来,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虽说二殿下文才出众,但是政变那天重伤之后下落不明,在众人眼里多半等于是死了。
而六殿下文韬武略无一不通,早在几年前就‘死了’的,当时连出殡都出过了,还发的是国丧,这要忽然出现,估摸着也是让人难以信服。
满打满算,老八老九都还小,能做皇帝的,似乎就只有老七了。
卢明儿一早就看出来了的,但是叶风回从没说过,卢明儿就觉得,真实感似乎还不够强。
眼下叶风回直接一口将这个事实说出来了,卢明儿还是忍不住有些怔了。
这根本是想都未曾想过的,自己的女儿……要做皇后啦?
从叶风回嫁给睿亲王的那天起,卢明儿就没想过这事儿,毕竟卢明儿是定国侯府家的女儿,对于局势还是看得很清楚的,就睿亲王的血统而言,这永远是个诟病,想要上位登基,怕是会困难重重。
然而眼下,机会就这么来了?!
“母亲?”
叶风回看着母亲有些发愣的眼神,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吓着你了?”
卢明儿懵懵点了点头,“虽说和你外祖联系的时候,他一早就说过这个可能很大了,但是眼下听着你说起来,还是觉得有些……”
难以置信吧?
叶风回弯唇微微笑了笑,“我们倒是一直都没有这个打算的,只不过是……情势所迫罢了。”
“唉,也是,想着你的性子自由自在的,而殿下,又是个沙场驰骋的武将,哪里就习惯那深宫内院了?”
卢明儿眉头皱了起来,舒展不开。
叶风回脸上表情倒是松缓得多,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笑道,“没事儿,反正又不做多久,而且也不管什么实事儿,纯粹做个面上皇帝罢了,嘿嘿,可以偷懒的,没得到时候还可以叫千陨和我一起住王府去,皇宫那么大,留给六哥去张罗好了,横竖百姓们也就是看着千陨的威名嘛,没所谓的。”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摆着手,试图让卢明儿放松几分。
卢明儿听了这话哭笑不得的,“你这丫头啊!也只有你把这事儿说得跟玩儿似的了,你知不知道兹事体大这四个字儿怎么写啊?”
“化大为小嘛。”叶风回依旧很轻松的样子,“到时候,给几个舅舅都谋个职位,再不济,定国侯府也得扶一个起来,好歹是个侯府,连一个做官的都没了也不像样子。”
叶风回其实没多大心思,但是还是得给母族谋点什么的。
卢明儿倒不看重这个,轻叹一口,“还是算了吧,侯府当年就是因为担心功高震主,高祖时候祖太爷就卸任退下来了,做点生意做个富贵闲人,侯府倒是安宁无虞到现在,那时候和侯府齐名的那些家,就是放不下那权势,后来全倒了。做官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叶风回笑了起来,“千陨做皇帝,还怕什么功高震主?起码得让侯府的名头高起来,了不起等以后千陨卸任不干的时候,侯府再交权呗,好歹是我这一辈都没什么关系的,只要我和千陨还在,别的人欺负不了。”
卢明儿思前想后,才轻轻点了点头,“也是,侯府要是起来了,对你也好,你好歹是个皇后,有个势头大些的母族,还是不错的,你父亲走得早,唉!不然还能给你撑撑腰。”
叶风回身子往母亲身上一歪,躺在她腿上,就说道,“母亲,我想着扶持侯府起来,可不是为了让母族给我撑腰的。只是外祖和舅舅们都对我和麟儿好,对你也好,所以我若是出息了,就想着让他们也跟着脸上有光。父亲走得早,不是没能给我撑腰而让人遗憾,而是他都没能当当国丈,还真是有些遗憾。”
叶风回说着,脸上就露出笑容来,“我只需要我夫君给我撑腰就好了,不需要母族来撑腰。”
卢明儿忧心忡忡的,“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回儿啊,姑爷现在是只你一个,但若是做了皇帝了……连年选秀,三宫六院,哪里就有那么稳妥的?你总该为了自己的位置……”
对比起卢明儿的忧心忡忡,叶风回风淡云轻,“他不会的。他不敢的。”
“男人……哪里就说得准的?”
卢明儿有些很典型的封建社会女性的思想,所以对于这个很是放不下来,就说叶龙当初和她也是感情很好的,后来还不是好几房小妾呢?
叶风回依旧是不担心的样子,“他不敢的,他要是敢东招惹西招惹的,我会杀了他的。我性子烈,他清楚得很。”
“回儿啊……”
卢明儿还想说什么,叶风回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母亲,我相信自己,也相信千陨不是那样的人,这个就不用再说了。咱们且看吧。”
卢明儿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最多也就六哥的婚事办完之后再过一小阵,就得朝着王城出发了吧,帝国一日无主总是不成的。”
叶风回说着就有些懒了,眸子半耷拉着,在软榻上窝成一团。
母亲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在旁边仿若被拉长模糊成一个一个模糊的音节,听不太清了。
再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午后时分了,外头阳光很好,房里很安静。
只有母亲坐在一旁的软椅上缝制孩子衣服时,丝线拉扯的细微声响,窗外有轻轻的风声吹得外头那棵沙柳的枝条刷拉拉的响。
而男人坐在软榻的边上,修长的腿搭了一条在软榻的边缘,像是挡着她怕她从软榻上掉下来似的。
软榻并不是床那般宽敞的,他只坐着这么一个边缘,分明是不怎么舒服的姿势,但是他的坐姿却是透着几分慵懒的优雅,静静地翻着书。
目光都未曾从书页上挪开,只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