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长风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讲老实话,他要那么多钱也没有用。
这几年行军打仗练兵操演的,整天都被关在营子里,哪里有什么机会花钱?最多也就是带着自己的副官和几个统领,逮着军歇的日子去城镇里头,请他们好吃好喝一顿。
逛窑子这种事情,他是不干的。
大抵也因为是女人带出来的兵,他们都是叶风回的嫡系呢,所以虽然是军人,平时也没少按着叶风回的奸猾去有样学样,但是因为是女人带出来的兵,以至于他们对女性很尊重。
逛窑子这种事情,整个夜冥军里头的兵,都干得少。
又没成婚,军饷都存着也花不完。
眼下还成了俘虏,就更加没有需要用钱的地儿了。
眼前堆着这一摞金币……其中还有几根项链坠子什么的,全是从妖刀那儿赢来的。
这女人赌运太差了。
然后又爱争一口气,求胜心又特别强。
都输光了就别玩了吧?她非得说她还有钱,等她去取……
路长风就坐房里等着,哭笑不得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摊……用妖刀的话来说就是,俗物。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大的,魔族究竟都教她什么了……”
路长风无奈摇了摇头,将面前这摊俗物都随手收进纳物袋里头。
就听着外头已经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然后一道修长妖娆的身影已经掠进来了,他只抬眸朝门口看过去,眼前一花,她就已经在他对面坐好了,端端正正的。
一脸认真,眼神近乎虔诚,手中捧着个纳物袋……
“我拿钱来了!我们再来!”
她将纳物袋在面前放下,摩拳擦掌准备继续开赌。
路长风无奈道,“要么今儿就算了吧?小姑奶奶,我很累啊……”
不是路长风敷衍推辞,他是真的很累。
海上那一场战役里,他是受了伤的,当时满脸都是鲜血,头上有个外伤伤口,虽然那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还有些内伤没好。
他没有那么好的修为,内伤能够那么快调好,虽说已经过了这阵子了,但是还是没好,虽说目前感觉没什么大碍,但是就是容易疲累。
就和人生病了就容易乏一样的道理。
但是,大抵魔族都比较强韧,体质也比人类好得多的缘故吧。
妖刀倒是没有太过注意路长风受了内伤,此刻听了他这话,妖刀扯着嗓子就对着外头吩咐了一声,“来人!给将军上些提神醒脑的茶水!”
外头有仆人听到这命令,赶紧去办了。
路长风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下巴朝着妖刀抬了抬,“洗牌发牌吧。”
妖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似乎浑然忘记了,自己才是主人,而他只是俘虏的身份了。
对于路长风这指使,妖刀根本就没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的。
没多一会儿,浓茶就送上来了。
路长风并不喜浓茶,但顶着疲惫,也只能灌了几杯浓茶下去。
没多一会儿,妖刀又输了。
路长风看着她从那纳物袋里头拿钱出来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
的确是纳物袋,也的确是钱,却不是他所熟识的金币。
并不是金灿灿的颜色,大小约莫比拇指指甲盖大上一点儿,看上去是半透明的材质,却很是坚固。
上头篆刻着的那些字符,是古北洋语——欧比斯。
以及北洋皇室的徽号,两柄被藤蔓缠绕交叉的斧枪。
路长风倒是听叶风回说过的,北洋皇室的徽号挺有意思的,交叉的斧枪代表着北洋皇室,缠绕着的藤蔓,代表家族和宗门。意思是家族和宗门可以缠绕桎梏住皇室,而皇室,也可以绞断这些家族和宗门。
互相克制的意思。
并且路长风也知道,欧比斯在古北洋语里的意思,是财富和金钱。相当直白的意思。
这就是北洋的通用货币,欧比斯灵币,价值一枚就抵得上封弥帝国十枚金币。
眼下,一小把就这么被妖刀相当直白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于是,路长风就知道她先前说她还有钱是怎么个有钱法了。
北洋天罗殿那四个,肯定是被她敲诈了。
“再来。”
妖刀把钱给了他,就准备继续洗牌,却看到路长风没什么动作。
这才抬眸看他,就看到路长风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手指轻轻在面前那一小把欧比斯旁边点了点,“露娜,所以你说你有钱,都是存在北洋那四人的口袋里么?这可是北洋的货币欧比斯,你连北洋都没去过,哪里来的这些……”
路长风眉梢挑了一下。
妖刀的眉头就皱了,眼神有几分躲闪,唇角有几分死鸭子嘴硬的倔,脖子一梗,“我……提前问他们要的,不行么?我们反正也要去北洋,要是有需要花钱的时候呢?”
路长风看着她这样子,有些无奈,“真不知道魔族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性子来的,求胜欲也太过强盛了一些。”
路长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看到妖刀的目光一滞,嘴唇也抿了起来,目光里头逐渐深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是特别美好的记忆。
她抿着嘴唇,好一会儿没说话,手中也没个动作。
然后才抬头,看向了路长风,“没有人教我的性子,我是阎魔战士,身为阎魔战士的候选人,一出生就被带走,接受统一的抚育,统一的培养,从我记事开始,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习武,就是修炼,没有别的。就像是,我们阎魔战士的候选人,除了习武努力争取阎魔堂的席位之外,不需要做别的事情。”
路长风听了这话,眉头浅浅皱了一下,他原本以为,阎魔战士就是类似于他们夜冥军这样,某种特殊部队之类的。
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形,他没做声,其实一直蛮想知道魔族的事情的,但是妖刀说得不多,所以路长风有些好奇,继续听着。
就听到妖刀的声音更沉了几分,“其实也的确不需要做别的事情,因为若是在争夺席位中落选,也就死了,除了习武之外,别的事情于我们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抬眸看向了路长风,“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求胜欲这样强的原因,因为在我的曾经里,失败的意义就等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