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不能应该说叫醒她的人,因为叫醒她的,根本就不是人。
阿古斯魔像依旧在咆哮着。
周遭的居民都已经因为害怕,纷纷呼喊着有怪物!
然后纷纷逃开。
就连马修都忍不住浑身瑟瑟发抖,此刻真不知道究竟是他撑着千陨的重量,还是千陨撑着他的重量了。
马修的目光中尽是惶惶之色。
就连奥斯都有些站不住了,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阿古斯魔像会强成这样。
这根本就不正常,究竟发生了什么?
妮洛的双目已经不再是暗红的颜色,而是血红之色,光是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心中发怵。
她已经撑不住了,几乎快要崩溃。
妮洛同样没有想到,为何阿古斯魔像会忽然强成这样,除了她刚收服它的时候,之后虽然每一次召唤阿古斯的时候,她都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和反噬。
但还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压得她几乎快要崩溃。
口鼻都朝外狂喷着鲜血,几乎是靠着最后一点点的意志力,强撑着不被阿古斯魔像的巨大力量给拖垮。
她知道,一旦自己被拖垮,无法再控制阿古斯魔像的话,那么一切就全完了。
生灵涂炭不用说,阿古斯魔像狂暴的攻击力得不到控制,几乎能够将这个城镇夷为平地!
我得快一点了。
妮洛在心中告诉自己。
砰!砰!砰!
她拖着步子朝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一样痛苦,每一步都全凭意志力在撑着。
原本封弥燃还能够冷静的看着。
可是,看着眼前的少女口鼻流血地朝他的方向走过来,浑身都蔓延着猩红的光晕,在那血一般的光晕中,她朝着他的方向,遥遥伸手。
就差一点了。
封弥燃心里忽然就没法冷静了,眉头紧紧地皱着,想要挪开目光不去看这一整个狰狞的场面,但眼神却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样。
挪不开。
巨大的魔像,跟着她的脚步,缓缓向前。
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她站在魔像的脚下。
像是她被保护在了魔像的脚下,可是她那么矮小娇弱,看上去就像是一朵风中摇曳脆弱的花,随时可能会被折断。
她缓缓向前走着。
封弥燃看得越发清楚了。
那柄暗红色的武器,直直插在她后背的脊梁,几乎要没柄而入,就只剩那粒暗红色的晶体宝石还留在她身体外。
她的眼睛那么血红,但近看却丝毫不狰狞,是凄美的。
皮肤显得越发苍白,原本就常年不见阳光,白皙的皮肤,此刻白得快要透明,几乎都能够看到她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她走过来,一直走过来。
举步维艰的缓慢,却是一步都没有停。
封弥燃不忍的微微眯了眸子,眸光里似是闪过一丝疼痛。
阵法已经将他逼迫得无法动弹了,他原本就已经完全透支的身体,受到这样的压迫,是剧痛的。
但是,怎样的剧痛,他都是能扛得住,面不改色的。
此刻眸光中闪过的疼痛,或许,根本就不是因为这阵法缩小所带来的。
不要再走上来了
他嘴唇微微嗫嚅着,若是细看,或许就能看出,他说的是这一句。
但是她依旧是那样一步都未曾停下。
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
参天的巨怪朝着阵壁,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在它手中,粗壮得如同墙柱一般的震雷钉,重重地朝着阵壁的顶上砸落。
巨大的力道,地面都一阵晃荡。
只一瞬间,原本都已经将封弥燃挤压其中的阵法,因为这动静,似乎陡然就松了几分。
他得以片刻的喘息。
然后,阿古斯魔像手中的震雷钉又再次举高,朝着阵壁顶上再次砸落。
发出轰然的巨响来。
一次又一次,一下又一下。
但封弥燃像是什么都看不见,目光始终盯着巨怪脚下那个娇小得几乎要看不见的少女。
心中有些明白了,人和人之间,不需要多,有时候,就只需要这么一次,这样的场面,然后,欠她的,就这辈子也还不完了。
她是用命在搏他的命。
他只要有眼睛就能够看得出来,她是用命,在救他的命。
阿古斯魔像手中那墙柱一般粗壮的震雷钉上,陡然亮起了耀眼的光,微蓝色的,像是要将天空都撕裂一般的电光闪烁着。
天空中的雷云翻覆,眼下的场景犹如世界末日。
一下,又一下。
有碎裂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很细弱,但是昭示着,阵法已经开始变得薄弱。
随着剧烈的震动一下一下。
阵壁上的裂纹如同蛛网一样,越发清晰可见,渐渐蔓延开来。
最后,终于怦然碎裂。
世界仿佛都豁然开朗了。
这一瞬间,封弥燃才察觉到了铺面而来的威压。
这巨大而狂暴的威压,迎面而来,直接将他脸上的面具,都给震碎了!
英气的面容上,口唇边沾染了血渍,风吹开他额前的头发,黑色的魔眼对视着她血色的眼睛。
封弥燃知道不是错觉,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
妮洛缓缓走上来,靠近他。
一步一步的沉重。
封弥燃看到了她浑身的颤抖,还有那虚浮的步子。
妮洛终于走到了封弥燃的面前。
她那血色的眼睛里,笑意似乎越发浓烈了。
云涯在他的手中震动着,像是因为阿古斯魔像的巨大威压而受到了震慑。
她脚步那么虚浮。
就站在他的面前,像是下一秒就会倒下似的。
封弥燃想要伸手扶她一把,伸出手去的同时。
她也正好伸出手来,朝着他的脸过来。
两人的手在空中交错。
妮洛的手指,轻轻触上了他右眼的眼帘。
封弥燃浑身一震,巨大的压力中,他感觉到了一股清流像是醍醐灌顶一般,从天灵盖,直接通到脚趾尖。
他的眸子蓦地睁大。
原本右眼因为使用过度,都已经开始流出血泪,但这一瞬间,血也已经止住了。
像是都在一瞬间的事情。
周遭的声音好像都听不到了似的,他只能看着她的唇瓣轻轻嗫嚅着,被鲜血染得猩红而妖异的唇瓣,微微翕合。
似是说了句什么,他的耳朵,像是没能听清
但是,这句话,却像是撞进了他的脑袋里,灵魂里。
“我不知道魔族密殿里关着的女人是你母亲,所以,禁锢她的密殿阵法,是我亲手画的,抱歉了,燃燃,欠你的,这条命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