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景玄勾着唇角笑了笑,侧首轻声道:“喝多了?”
磁性的声音从耳边流过,慕云岚觉得耳朵都麻了,连忙歪着脑袋在肩膀上蹭了蹭,认真道:“没有。”
“那就好,你未婚夫就在对面看着呢。”
慕云岚眨了眨眼睛,目光定定的望了对面的越萧寒一眼,卷翘的睫毛犹如蝶翼般颤了颤,乖巧的点点头:“嗯。”
越景玄一怔,看着她双眸晶亮笔直端坐的模样,再次确认道:“你确定没喝多?”
慕云岚双手握拳放在桌边,闻言再次点头:“嗯。”
“你……”越景玄还想说什么,宝座上的皇帝开了口。
“今日是迎年宴,朕与诸君共饮一杯,以期来年风调雨顺、万民安和。”
众人连忙起身:“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云岚也想跟着起身,刚想站起来便感觉肩膀被人按住,转头看向越景玄,满眼疑惑。
越景玄微微一笑:“无碍。”
众人都已经起身,独独坐在原地的两人就分外显眼起来。
“宁安王,你怎可对皇上如此无礼?”御史齐敏率先开口,“身为亲王,却不尊皇上,不守礼法,理应受罚。”
越景玄悠然的放下酒盏:“你是谁?”
“臣乃御史大夫齐敏。”
“姓齐啊,本王之前倒斩过不少齐姓之人。”
齐敏脸色涨红,愤然下跪:“皇上,宁安王竟然在您的面前公然威胁朝廷臣子,请您为微臣做主。”
三皇子越潇寒看向一旁的越潇帧:“二哥,那个齐敏是你的人吧,你不救他?”
二皇子越潇帧皱眉:“三弟莫要胡言乱语,御史本身便有参奏之权,他看不惯宁安王,参奏也是正常的。”口中这样说,心中却将齐敏骂了个半死,闲着没事找什么死!
越潇寒笑了笑,看向齐敏的眼神犹如看待死人一般:进京不面圣、赴宴不守时,父皇都没有追究,想来必定有所顾忌,齐敏这个时候公然叫板,不处置便丢了帝王颜面,处置又不能下手,不是让父皇为难吗?
皇帝神色深沉,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捏着酒杯的手指不断用力:“齐敏,你好大的胆子,朕与宁安王是亲兄弟,他身体不好,不起身敬酒也情有可原,你竟然挑拨我们兄弟情义,来人,将他赶出去!”
齐敏抬头,不敢置信的喊道:“皇上,微臣没有挑拨,微臣所言俱是实情……”
“带下去!”皇帝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御林军将人拖走。
齐敏是二皇子的人,历来扮演着他的喉舌,暗中听他授意参奏了不少人,没曾想今日因为几句话便废了。二皇子越潇帧神色不好,转头看着越潇寒低眉浅笑的模样,暗哼一声:“三弟,锦妃娘娘被免了管理宫务之权,怎么你还如此坐得住?”
“难道二哥对父皇的命令有质疑?”越潇寒笑意不变。
“我可不敢,想来三弟对父皇的命令接受的心悦诚服,也是,你和锦妃娘娘历来性情温平,父皇也是称赞过的!”
二皇子嘲讽的瞥了他一眼,这个三弟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般温温和和的模样,引得不少臣子对他追捧有加。他还不信了,锦妃栽了跟头被免了宫务,他就一点不着急?伪装的真好!
大皇子越潇卿埋头吃着桌案上的菜肴点心,对两个兄弟的针锋相对充耳不闻。
皇帝越景云后宫美女如云,但子嗣却不多。成年皇子仅有四人,且四皇子还脚有残疾,一出生便没有了继承权。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兄弟三人年龄相差不大,出身也是相当,母家皆是朝中重臣,成年入朝参政之后各自培植党羽,渐渐地呈三足鼎立之势。
大皇子越潇卿母亲兰妃是左丞相李菁之女。李家在军中威望崇高,越潇卿十四岁领兵,连年军功不断,十六岁封英王。
二皇子越潇帧母亲俪妃是右丞相宁州之女。宁州身为文臣之首备受推崇。虽然越潇帧不通政务、不善谋略,但在这位外祖父的谋划下,依旧风生水起,朝中拥护者甚多。
三皇子越潇寒母亲锦妃出身比之前两者略低,生父乃大学士戚匀年。他是寒门布衣出身,靠科举一举成名,从县丞做起,一步步进入京都成为大学士,颇具传奇色彩。也因为他的独特经历,深受皇帝信任,相应的,精通诗词歌赋的锦妃也颇被偏爱。
三位皇子鼎立,朝中势力也跟着被划分。随着皇子成年,争相关注中立党,朝中看似平静,实则暗中波涛汹涌。
刚刚被拖下去的御史齐敏便是二皇子的拥护者。
越潇寒起身举杯,对越景玄行礼道:“十五皇叔,我母妃和兰妃、俪妃两位娘娘共同管理宫务,事务繁杂之下难免有所疏漏,得罪皇叔之处,侄儿在这里赔罪了。”
锦妃苍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扫了一眼志得意满的兰妃和俪妃,心中暗恨:宫务不是她一个人管的,而且她谋害慕云岚也没有动用自己宫中的宫女,即便是要追究,也不能只追究她一个人。
越景玄抬眸看向越潇寒,淡淡应了句:“倒是比你母妃懂事。”
看越景玄没有举杯的打算,越潇寒笑意依旧,没有任何尴尬之色,将手中的酒饮尽后坐回座位。
二皇子暗中嗤笑:自己母妃刚刚被打了脸,他又巴巴的送上去,还真是厚颜无耻!
“三弟,你之前不是说十五皇叔精通武艺,见面之后定然要向他请教一二吗?今日迎年宴,父皇在上,诸位大臣也在,岂不是大好机会?”
越潇寒看向不怀好意的越潇帧:“我武艺稀疏,无法和大哥、二哥相比。”
越潇帧起身将他拉起来,推到大殿中央:“三弟别谦虚,二哥我的武艺才是真的稀疏平常,你平常勤学苦练,连大哥都多次夸赞你呢,大好机会可不能错过。”
越潇寒不防备,没想到越潇帧竟然用这种无赖手段,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说自己没说过请教的话:“十五皇叔身体有恙,我不敢打扰,今日献上一段武艺,为父皇助兴,祝愿父皇龙马精神更上层楼。”
不少臣子暗中点头,三皇子这番话可真是滴水不漏,既解决二皇子制造的尴尬局面,又借机讨好了皇上。
“好,那就让父皇看看你有没有进步。”越景云点头应允,挥手让内侍送上一柄长剑。
二皇子越潇帧却没有多失望,反而兴致冲冲的坐直身体,专心等待越潇寒献艺。
越潇寒拿过长剑,摆了个起手式的动作,而后翻身纵跃而起,手中长剑寒芒熠熠,呼啸之间婉若游龙。从极静到极动瞬间转换,让人忍不住拍案叫好!
越景玄端起酒盏抿了抿,看向一旁双眼放光的慕云岚:“觉得如何?”
慕云岚眨眨眼,仔细看了又看才点头:“表演的不错。”
可不就是“表演”的不错嘛,如此繁复华丽的招式,最适合用来表演,若想要以此对敌,还需多多磨练。
听出她的话外之音,越景玄勾起唇角,眸中笑意点点晕开,犹如星辰闪烁一般。
大殿中,越潇寒的表演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他高高跃起,手中长剑带着雷霆之势劈斩而下!
众人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一道破空声呼啸而过,那长剑边缘竟脱出两枚飞镖,对着越景玄激射而去。
“啊!”
众人震惊片刻,立刻凝神看去,只见一枚飞镖钉在了宁安王身后的柱子上,另一枚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那手五指纤纤白玉一般,却稳稳地将飞镖攥在手心,有血迹顺着指缝滴落,一红一白对比强烈。
越潇寒在变故出现的瞬间就愣住了,收势不及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回神之后一身冷汗。他被人算计了!如果宁安王被他伤到,哪怕断了一根头发,他也难得善了。
大殿之中寂然无声,许多人惊得连呼吸声都屏住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惊呼出声。
越景玄缓缓地眯起眼睛,手中的白玉酒盏瞬间被捏的粉碎,一股压迫人心的气势蓬然而出,满殿气氛瞬间冻结。
“皇兄,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