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依偎着靠在大树下,十指交缠在一起,静静地闭着眼睛,准备享受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车马响动声骤然传过来。
慕云岚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冒星星,等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她转头看向越景玄,他已经晕死了过去。
“皇叔……”慕云岚的声音犹如蚊呐,轻的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乐平郡主,你现在的模样可真是有些惨啊。”一道满是戏谑的声音传过来。
慕云岚缓缓转头,看向来人:“凤惊羽……”
凤惊羽一身红衣炙烈如火,可他周身的气息却极为冰冷,一冷一热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在他的身上交汇,却没有丝毫的违和:“嗯,许久不见了,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慕云岚脸色一变,握着已经玄的手猛地一紧:“你……难道你要让我现在……动手?”她曾经答应过,在他要求的时候,捅皇叔一刀,然后作为交换,凤惊羽要帮皇叔解毒。
凤惊羽走过来,他脚步很轻,红衣拂地飘飘渺渺:“嗯……看宁安王现在的模样,若是我再让你捅他一刀,怕是就活不成了。”
慕云岚睫毛颤了颤,勉强支撑起精神:“凤惊羽……救我皇叔一命……”
“你应该知道规矩,我凤凰谷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你拿什么交换?”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都可以……”
“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凤惊羽唇角含笑,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什么要求?”
“现在还没有想好,先留着,以后再说如何?”
慕云岚手指一再收紧,最终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她没有资格讲条件,皇叔的伤再不医治真的会死,她不想让他死,所以不管凤惊羽要什么,她都不得不答应。
凤惊羽冷漠的眼神终于带上了一丝柔和,但是却依旧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那你呢,我看你的伤也很重,不用我救了?”
“你还等着我履行承诺呢,我死了……承诺寄就作废了……”所以,他肯定会就她。
凤惊羽轻笑一声:“你倒是明白,白素,将他们带到马车上。”
“是,阁主。”
白素指挥着两名护卫上前,将越景玄和慕云岚送上马车。
慕云岚本就是强撑着精神,心神略一松懈,就直接晕了过去。
凤惊羽给两人把了脉,眼神幽幽的落在慕云岚身上:“白素,你说,这个慕云岚是不是傻?”
白素半跪着服侍在一旁:“主子怎么这样问?”
凤惊羽拿出金针,刷刷的两声扎到慕云岚身上,她一直紧皱的眉心缓缓地松开了。
“你觉得这两个人,谁的情况危险一些?”
“赤炎寒雪毒性烈,毒发随时可能要人命,自然是宁安王……”白素说了一半,忽然停住,正常情况下,自然是越景玄的情况更危急一些,但是阁主既然这样问,那自然就不能以常理推断,“难道是乐平郡主的情况更加危险?”
“嗯,在晚一炷香的功夫,她就死了。”
“那她刚才还那般镇定……”
凤惊羽低垂着眼眸,暗色的瞳孔深不见底:“你出去准备药材吧。”
“是,阁主。”
凤惊羽坐了一会儿,眼神落到慕云岚和越景玄十指交缠的手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很刺眼。他直接动手,想要将两人的手分开,可他们握得很紧,即便是昏迷,竟然也拉不开。
以为这样就没有办法了?
他拿出银针,在越景玄的手腕上一扎,越景玄的手顿时无力的落下去,他将人向旁边一推,看到两人中间的距离,忽然觉得心中的郁闷消失了。
慕云岚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快黑了,她动了动手指,发现浑身像是断掉一般,根本没有力气:“皇……皇叔……”
房门打开,凤惊羽走进来,对上她的眼睛,勾起唇角笑意漫开:“你醒了?”
“皇叔……我皇叔呢……”
“放心,死不了。”
“他……”慕云岚还想问什么,被凤惊羽直接打断。
“你还是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吧,前天,若是我晚到了一炷香的功夫,你就死了。”
“多谢你。”慕云岚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听什么都听不真切。
凤惊羽坐到床边,伸出手指覆上她的额头。
修长的手指温度如冰,让慕云岚硬生生的打了个哆嗦,连精神都好了许多。她偏了偏脑袋,躲开他的动作,她如今是皇叔的妻子,凤惊羽虽然是为了给她看病,但这样的动作还是显得太过亲密了。
凤惊羽眼中阴霾闪过:“你还需要休养半个月,待会儿有人送药,你喝完吃点东西就睡……”
“凤惊羽……”慕云岚转过头,目光静静地望着他,“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凤惊羽蓦地回身:“你觉得呢?”
“我不明白……你是凤凰谷的谷主,天下间求你的人那么多,他们会将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捧到你的面前,你也说过,世间你想要的东西已经极少了……那么,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也许我就是闲着无聊,所以顺手救你呢?”
“我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那么偏远的地方……”他不会乱发善心,所以,定然有所图谋。
凤惊羽勾唇一笑,靡丽的容颜美勾魂夺魄:“对你,我的善心似乎多了一些。”
慕云岚皱起眉心:“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什么时候能够见见皇叔?”
凤惊羽眼神略过她的手腕,那手腕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伤痕纵横触目惊心:“放心,已经取了你的血帮他压制住毒性了,你的身体至少要休养三天才能下床,所以,先静养吧。”
说完,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话分两头,林自安随着永州城主石安的兵将一路狂奔,终于在第三天傍晚来到江州城外。
此时,整个江州内仍旧一片混乱,到处弥漫着一股尸体烧焦的恶臭,歃血楼的人到处疯狂找人,引得城内还存活的百姓人心惶惶,甚至有些人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和他们发生了冲突。
只是,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对上专门训练的杀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大人,您看……”城外,石安向林自安询问。
“攻入江州城,若遇阻拦者,杀无赦!”
“是。”石安态度恭谨,完全不像是一方诸侯,对林自安的话言听计从。
天权等人已经顾不上诧异,随着永州军队直直的攻入城内。
进城之后,林自安略一思量,便带着人直奔东城门。
东城门周围的状况简直触目惊心,飞灰阵阵、满目焦黑,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天权等人看的心中凉了:“帝师大人,王爷和王妃不会有事吧?”
林自安没有回话,而是沿着街道一点点查看,很快,他看到了路边被烧焦的房屋横梁掩盖的井口,仔细查看之后松了口气:“云岚和景玄都还活着,只是状况定然十分危急,不然,我们不会收不到任何传信。”
“大人,这人海茫茫,该如何找到主子他们啊?”
“云岚和景玄没有死,那些匪徒定然不死心,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杀掉他们,然后将这件事情昭告天下!”
“是,大人。”
等到天权等人领命离开,林晔上前扶住林自安的手臂:“祖父,您可还好?”
林自安摆摆手:“我没事。”到底是上了年纪,连续的长途奔袭,身体有些受不了。
“祖父,云岚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嗯。”林自安点点头,感受到林晔欲言又止,不由得开口,“你是不是还在疑惑,为什么我没有立刻让人去救云岚,反而是先到永州城调集了人手?”
“请祖父见谅,孙儿始终没有想明白。”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林晔不理解,正想再问,忽然听到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杀!”
“祖父!”林晔随着林自安登上城墙,城外,已经被兵马包围。
林自安却神色镇定,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我们一路行来,路上遇到不少偷偷给我送东西的人,那些人,有的是真心想要帮助我们,有的,是皇上的探子。”
林晔脸色一变,他并没有想过。
“那些人暗中动手,不知不觉间传递一些信息,将我们的路线完全暴露城。而这里,正是皇上为我们设计好的埋骨之地。”
“祖父,您意识到了,怎么不早些说,这样我们可以选择其他的道路。”
“你太过小瞧皇上了,他也是先皇一手调教出来的,谋略、手腕一点不差,当初,如果不是他的性子太过偏激,先皇又偏爱越景玄,他就是皇位的最佳继承人。大雍国虽然有乱象,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以为其他城池中就没有人埋伏吗?”
林晔面色苍白:“是,是孙儿浮躁了。”
林自安目光看向城下的厮杀,声音沉重而冷肃:“祖父能够调动的人,最近的便在永州,去其他城池,面对的是千军万马,而来江州,至少能够凭借着永州城放手一搏。”
林晔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如果当时我们直接调转回头,便是一头扎进了皇上的陷阱,歃血楼的杀手拖延之间,便能够快速集结兵马将我们一并铲除,但是我们没有立即回去救援,反而是直奔永州城,反倒直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