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户部尚书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越景玄极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这是怎么了?”
户部尚书只觉得仿佛在生死关头游走了一圈,整个人虚脱的厉害,回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回禀皇上,微臣心中惭愧,没有把需要做的事情提前写成折子禀报给皇上,反倒是要劳累您亲自开口询问,心中着实愧疚。”说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竟然掉下眼泪来,看的周围的官员们暗自撇着嘴在心中大骂,他们敢确信户部尚书绝对不是因为愧疚才哭,而是单纯被皇上给吓得。
越景玄看破却不说破,微微的点了点头,开口让户部尚书起身。接下来不等他再去点名提问,官员们纷纷按照品阶大小,上前回禀应该做的事情,以及手中事情办理的进度,一时间不知道急得多少人面色发白、仓皇不已。
这些官员们都是熬了多年资历的,今日的场景让他们骤然想起了刚刚入仕的时候,那时候便是如现在这般战战兢兢,竭力的把事情想得周全之后才开口说出来,生怕因为一点差错而影响自己的形象和前程。
许多官员面上露出恍若隔世的神情来,越景玄看在眼中,心头微微的一松,还能有所感触就证明这些人人还有救,他也就不必对朝廷上下进行一场大清洗。至于那些毫无触动,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的人,直接找了借口把人拖下来打入刑部大牢,仔细审问过往可有做了什么错事,该清算的清算、该惩处的惩处,按照他们的所作所为,这辈子大抵是无法全须全影的从牢中走出来了。
经过官员们一番陈述,对于眼下要做的事情,竟然一件一件的明晰起来,完全不像之前那般摸不着头脑。
越景玄这才感觉满意了一些:“你们身为朝廷的肱骨之臣,吃着朝廷的俸禄,受着百姓的敬重,理应该多想想如何让百姓安居乐业,希望以后不用什么事情都要朕亲自提点,若朕什么事情都记得,那还要你们何用?”
“是,臣等以后必定思虑周全,为皇上分忧。”
“嗯,良城主和李城主你们呢?没有什么事情要向朕回禀吗?”问完了朝廷的官员,自然就轮到了良宥和李元洲等人,俗话说学坏容易学好难,这些人可是大有用处的,万不能跟着朝廷的那些官员一样坏了习气,需要实时提点、考察。
昨天商议捐献银两的时候,李元洲吃了率先开口的亏,所以这一次皇上开口提问,他并未抢先回答,反而是等等看其他人该如何说。而这一次良宥却主动站出来,从衣袖之中掏出一个厚厚的册子,打开之后直接念了起来:“回禀皇上,承蒙皇上厚爱,微臣心中着实惶恐不安,因此回去之后苦思冥想、彻夜未眠,略微总结出来几方面……”
看着良宥手中厚厚的册子,李元洲等人彻底傻眼了,想了一会儿之后,骤然反应过来:果然,姜是老的辣,狐狸是老的滑,又上当了,他手中拿的哪里是奏折,那厚度分明都是一本书了,等他将上面的内容念完了,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良宥也不管自己说的内容有没有和之前那些官员们口述的重复,自顾自的念叨了大概两刻钟,内容涵盖方方面面,上到朝廷六部、下到地方官员,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努力做到让别人无话可说。
李元洲等人在一侧恨得牙痒痒,朝廷官员们更是听得目瞪口呆:难道说平日里,云南的这些城主们向皇上禀报事情都要做到这般细致吗?若是参照良宥的标准,怕是他们这些人一个能入皇上眼的都没有。
越景玄一开始只以为是良宥故意气李元洲等人,可是听着听着,神色不由得认真起来。良宥想的极为仔细,甚至很多连他忽略的细节都被提了出来。越景玄仔细的听完,将一些细节点暗暗记在心中,而后示意一旁的内侍将奏本拿上来,当朝观看起来。
良宥念完之后,也是一阵口干舌燥,微微清了清嗓子,垂首站在一侧低垂着眼眸休息,将李元洲等人恶狠狠的眼神全然摒弃在外面,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越景玄看了一遍之后,脸上罕见的带上了笑容:“不愧是安国侯,想得格外的细致周全,朕赏赐你白银千两,今后必定要更加努力,为朕分忧才是。”
良宥连忙俯身跪下来,面上诚惶诚恐:“微臣吃着朝廷的俸禄,为皇上分忧,本是分内之事,怎么能够领受赏赐?”
越景玄连忙让人将良宥扶了起来,面上带着感动之色:“若是所有的大臣都能够如安国侯这般,朕不知道要省多少心思?赏赐是你该领的,不必再推辞了。李城主,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被点到的李元洲愣愣的站在原地,仔细的思量了好一会儿之后,大脑中仍旧是一片空白,方才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让良宥说了一遍,现在他能怎么样?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热血冲上脑门:“皇上,微臣仔细的想了想,如今云南已经并入大雍国的国土,微臣也不应该继续占据着城主之位,隆城的各项制度和律法应该和大雍国保持统一,因此,微臣请求移交手中的权利,由皇上您斟酌分配。”
身为一城之主,他们五个人拥有掌管一城赋税、拥有守城兵将的权力,以前为了发展壮大云南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王爷已经登基称帝,成为了一国主君,他们若是继续拥有这样的权利,就显得极为碍眼了,哪怕是皇上看在他们功劳卓著的份上不予计较,朝廷的官员也必定会不安生的想要搅事情,时间长了,难免让君臣之间心生芥蒂,还不如痛快的把权力移交上去,由皇上统一分配。
段琪等人瞪了瞪眼睛,心中有一抹异动闪过,不过这样的结果早就在预料之中,也就是早一日晚一日而已,因此也就是不甘心被李元洲抢先做了个好人,倒没有多少反抗的情绪。
一路跟随着皇上走到现在,对于这位主子的性情可谓是极为清楚,只要他们能安下心来踏实做事,总能有个锦绣前程。当初他们几位城主除了昝家是世族大户,一辈辈承袭下来,其他的都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挣来的,因此也极为清楚想要让家族强盛,只能让后辈子孙争气,不要想着走一些歪门邪道,不然当初的昝渊就是前车之鉴。
越景玄倒是没有着急收回他们手中的权力,毕竟他们五人都是跟着自己一路走过来的,其中的情分不是其他人能比的,总要给他们尝些甜头,有对比之下,才能让朝廷的官员们知道该如何努力:“这件事情容后再议,段城主、周城主和昝城主呢,你们可有什么事情要说?”
“回禀皇上,微臣……微臣等人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该说的了。”良宥和李元洲实在是太狠了,两个人把该表现的都表现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你们竟然如此不思进取,都不知道跟着安国侯学一下吗?每人罚白银三百两,也不必送到朕这里了,直接给安国侯送过去,不够的那一百两,由李城主补足。”
“是,皇上。”
终于熬过了今日早朝,出了金殿正门之后,很多官员都觉得心中无望:从来没觉得早朝的时间如此难以度过,若是以后天天如此,怕是要少活十年,唉,多想无益,还是踏实做事吧……
越景玄回到雍和宫之后,慕云岚才刚刚睡醒不多会儿,正让青袖和碧珠伺候着梳洗,见到他之后,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皇叔,怎么早朝上了那么久?我醒了一次,又睡了半天,这才把你等回来。”
越景玄上前帮她将发簪插好,而后扶着她的肩膀仔细的打量:“我看你今日精神不好,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哼。”慕云岚透过镜子瞪了越景玄一眼,脸颊上快速的闪过一抹红晕,她为什么精神不好,皇叔不是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吗?毕竟,昨天那般胡来,能精神好才怪。
越景玄挥手让伺候的人下去,而后弯腰揽住慕云岚:“是我错了,以后不会如此胡闹了。”
“那皇叔说该怎么罚你?”慕云岚立刻得寸进尺。
“嗯……就罚我伺候娘子用膳如何?睡了那么长时间,应该饿坏了吧?”
听越景玄这样一说,慕云岚真觉得有些饿了,肚子都咕咕叫了:“那好吧。”
一顿早膳用的温馨甜蜜,吃完之后,慕云岚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惹得越景玄有些担忧:“云岚,你往日也没有这样容易劳累,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他一边说着,一边暗示性的看向慕云岚的腹部。
慕云岚愣愣的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在腕上摸了摸,随即有些失望的摇摇头:“皇叔,你想多了,脉象很是平稳,一切正常的很。”唉,也不知道什么是偶才能为皇叔生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