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正是从简钰手里逃出来的曲绾心,她此时再无之前在和洛王府当差的气色了,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条枯萎的花,看起来极没有精神,那张原本白皙的脸也透着几分黄气。
她整个人瘦了不少,看起来似乎风一吹就会倒。
倒是她的那双眼睛,因为这分削瘦,所以反倒显得格外的大,格外的亮。
这段日子对她而言是她人生中间为黑暗的一段日子,她终是背叛了简钰,背叛了于她有救命之恩的简钰,背叛了她暗恋了很多年的简钰,这中间心境的转变,心灵上的折磨,对现在的她而言,是一场极为痛苦的改变。
若可以重新选择的话,她断然不会做这个选择。
这些天来,她的心一刻不得安宁,战杀一路从南方追杀过来,她曾费了很多心思想要摆脱战杀,但是却一直没能如愿。
战杀除了武功高强,性子有些轴之外,还有着极强的追踪能力,她身上有伤,根本就无法从战杀的手里逃出来,有数次险些死在战杀的手里。
她和战杀相识多年,知道战杀的行事风格,所以也知道战杀的可怕。
曲绾心实在是没有办法的时候,终是主动找了简仁的暗哨,在他们的掩护下她才回到京城,自她回到京城之后就一直躲在这间私宅的暗室里养伤,哪里都没有去。
因为她这哪里都没有去,战杀就算再要找她,也就彻底断了线索。
简仁看到她这副样了皱眉道:“原本是个绝色佳人,却生生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你也太懂得爱惜自己了。”
曲绾心轻声道:“太子有何吩咐?”
简仁皱眉看着她道:“摆这张脸给本宫看什么?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
曲绾心的心被这句话刺得一痛,她的头低了下来,轻声道:“是的,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所以我无话可说。只是太子也请放心,我会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绝对不会让太子失望。”
简仁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道:“本宫只是心疼你。”
曲绾心对于他对她的心疼之说,是完全不信的,只是此时她已经完全没有了选择,他此时要怎么做,她都不会反抗。
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简仁,却飘向了远方。
她不由得想,当初若她不因为心生嫉妒,也许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情,知良不会死,简钰也不会对她下追杀令,她也不会像条狗一样活着。
想到之前的那些事情,她的心里又是一痛。
简仁将她的下巴挑得更高一些,然后将头凑过去,轻附在她的耳畔道:“本宫对你一心一意,你打算何时把简钰的兵符给到本宫?”
曲绾心得到简钰兵符的事情当简钰对她下追杀令的时候就由简仁在南方的暗线传进他的耳朵,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去找曲绾心,将曲绾心安顿在这里。
曲绾心淡淡地道:“太子都已经对兰晴萱下了杀手,不就是想逼得简钰自乱阵脚,然后你就能从中获利,有没有那个兵符似乎一点都不重要。”
“到这个时候了,你的心难道还要向着简钰吗?”简仁不屑地道:“美人,你心里想着简钰,可是他对你却一点都不留情!”
曲绾心在里心里道:“就算他对一点都不留情,可是我终究欠了他一条命。”
她不由得在心里问自己:“我真的能对他痛下狠手吗?”
她的心又痛了起来。
从始至终,她恨的人都只是和兰晴萱,从未恨过简钰,她的心里也许有过不甘,但是却从未有过恨,就算简钰要杀她,她对他依旧恨不起来。
只是这条路她既然做了选择,那么就再也没有不能重新选择。
她轻声道:“是啊,他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我于他不过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谋士。”
“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简仁笑眯眯地看着她道:“所以你把兵符给我吧!”
曲绾心定定地看着简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自上次她刺杀兰晴萱被简钰撞见开始,她已经没了退路,多这一件事情不多。
她的眸光幽深,终是从怀里将后符取出来了递到简仁的面前。
简仁一看到那块兵符,忙一把抢了过来,他哈哈大笑道:“简钰,你这次死定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看着曲绾心道:“你这次做得很好,等本宫登基之后,你就是最大的功臣,本宫一定会重重赏你。”
曲绾心淡淡地道:“多谢太子爷。”
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简仁手里的兵符,想起一些事情,眸底透着一抹难言的深沉,她的眼底有了一抹嘲弄,却没有再说话。
简仁得到那块兵符之的,自认为已经找到对付简钰的法子,一时间志得意满,也不去管曲绾心,转身就离开了,去一旁的书房去安排其他事情去了。
简仁一走,屋子里的婢女侍卫也退了下去。
曲绾心坐在那里,见这里的四周还是一派奢靡之象,九曲楼台,高歌漫舞,这个看似坐拥着天下的一国太子,内心是那样的龌龊,行事是那样的狠毒无耻。
她缓缓站起来,再缓缓地走到门口,站在院子里。
此时烈阳高照,她却觉得那浓郁的暖意此时照不进她的心,她站在那里,依旧觉得手足冰冷。
自她逃亡开始,她就没有觉得她还能站在阳光里,此时就算是站在这里,她也依旧觉得她还躲在阴暗中,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简钰此时半倚在皇宫里的小榻上,他和简单正在下棋,简单苦着一张脸道:“三哥,你就不能放点水吗?这样欺负我实在是太不地道了。”
“你自己学艺不精,偏又不喜欢想事情,此时倒又怪起我来了。”简钰手里的白子落在棋盘上,这一子落下,黑子一大片便被白子围了起来,他也不客气,伸手将里面的黑子全捡了出来。
简单哭丧着一张脸道:“不玩了!这些天每天都在和你下棋,下一局输一局,真没意思!”
这话简钰这些天已经听简单说了好几回了,他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道:“行啊,那你坐在那边玩吧!”
简单闻言无言以对,俩人被软禁在这深宫里,除了下棋之外,其他事情都做不成,他这几天快急成狗了,偏生简钰还是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简单看着简钰道:“三哥,你怎么能那么淡定?”
“不淡定还能做什么?”简钰反问了一句。
简单愣了一下后道:“你总该急一急的啊!现在简仁和简义必定在想尽办法扳倒你,想置我们于死地,然后父皇的态度又直不是太明朗,就这么耗着实在不是件事啊!”
“急有用吗?”简钰往椅子上一靠,淡声问道。
简单想了想,急的确是没有用,但是眼下除了急之外他们也的确不能做什么,他的眼里有几分无可奈何,这几日他一直都没法安睡,倒是简钰该吃吃,该睡睡,就跟没事人一样。
简单发自内心的觉得,他永远都到不了简钰那样的境界。
只是他又想,简钰都没有急,他就算是急成狗也没有用,这事是兄弟两人一起犯的,一起担着便是。
这样的想法其实这几天来他也有过好几回,却也只是当时对他有点用,一会就又得急。
简单凑到简钰的面前道:“三哥,你难道真的在这里等着吗?”
“除了等,我们还能做什么?”简钰淡笑问道。
简单一想只觉得有些沮丧,简钰说的对,此时的他们,除了在这里等着,真的其他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因为外面就是重得守卫,两人根本就出不去,外面的消息也进不来。说是软禁,其实和坐牢已经没有太大的差别。
他知道皇帝之所以会这样安排,说到底还是不相信俩人。
只是坐在这里等着,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又实在是难受。
简钰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口抿了一口,神态悠闲,那模样倒似在自己家里喝茶一般。
简单有些无奈地道:“三哥,你说三嫂她们会不会急?”
一说到兰晴萱,简钰的眼里有了一分担心,他轻声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她了,只是她有姑姑照顾,应该不会有事。”
“三嫂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我怕她着急之后就不听从姑姑的安排了,到时候可怎么办?”简单问道。
简钰的手轻轻敲了一下桌面,淡声道:“若真的到那一步了,那么说什么都得放手一搏了。”
简单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简钰;“我知道三哥之前做了许多布置,但是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三哥的布置是哪些,再则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外面的人和事都发生了变化,三哥的布置还有用吗?”
“下棋至少要想到三步以上,而能想到十步以上的才算是真正会下棋的一人,但是真正的高手是在落下第一枚棋子的时候就将后面的诸多事情全部想到了,而人生和下棋是同样的道理。”简钰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