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入夜的金家大宅锦灯大作,到处一片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各色车马、官轿相继而至,喜庆的鼓乐与贺喜道吉的声音溶成一片,让过往之路人都不由驻缓多望一眼,为这般荣富的人家而艳羡生叹。?
凤宸灏领着夏侯雪在金家各处景点闲看一遍,眼见大厅之处灯火阑珊、喧闹一片,不由得有些无聊,停在波光粼粼的桥亭下观赏,不想凑到那个满是声声寒暄的场所中去。?
“雪儿你饿了没有?”静静地看着桥下流水潺潺,呼吸着桥面特有的清凉空气,凤宸灏抚了抚有些空了的肚子,转头问着身边的女孩。?
这一天东逛西往,着实有些累了。?
下午与三舅的那番话,他当场未好再向三舅追问起那个女子姓什名谁,搁在心里半天还是前去问了外婆。?
哪知,外婆的说法竟于三舅相去甚远。三舅口中如同仙子的美好女子,在外婆的口中,却难以启齿,甚至,不屑启齿。?
细问下才知,原来那人竟是当年三舅年少不更事的时候,所爱上的一名青楼女子。那又子艺名艳无双,当年曾红极一时,是当地艳名远扬的花魁。?
三舅当年便迷恋那女子成狂,为此被外公与大舅不知教训了多少,一度险些断绝了父子关系。后来,在母后回到金家之后,三舅竟渐渐收了劣性,开始学些正经事务,变得温谦有礼了许多。?
甚至后来,三舅为了重起金家生意,与母后着手打拼多年,甘愿被外人误为断袖,也从无怨言。?
说到这些,外婆又怜又气,一边感叹自己从小对三舅过于溺爱,一边又自责对三舅未曾好好教导,才导致了他今日这样性子。?
对三舅坚持独身不娶的决定,她是又恨又无奈,最终还是舍不得儿子就此不肯归家,流着泪不再逼他。?
如此天差地别的两种说辞,让凤宸灏也有些辨不清真假。?
一个是天外谪仙,一个是风尘名妓,这般的巨大差异,真不知会出现在什么样的女子身上。只是他却相信三舅,能被他说得那样美好的女子,定不该是一个沦落风尘的低俗女子。?
可又到底是什么因由,明明早已从良嫁人的风尘之女,却让三舅牵念至今,非她不娶呢??
“嗯。”夏侯雪看着神色迷惘的男孩,生怕打扰了他,只低低地点点头,轻嗯一声。远处传来几个孩童的戏嘻声,夏侯雪微微一惊的同时,也抬头往那边看去。?
但见三五个四五岁大的孩童边跑边追地一路从花园往这边而来,其中最小的一个女娃生得玲珑可人,身穿一袭粉底荷叶边的精美绣花裙,有些不是很稳实地追着前面的几个男孩,口叫呀呀叫着“哥哥,等等我。”?
凤宸灏也注意到了他们,几个男孩子似乎故意要落下那个女孩,一边笑着,一边加快步筏地向桥对岸奔了去。?
忍不住轻扯唇角,凤宸灏有些失神地望着那些孩子,紫眸映着桥下布置细致的璀灿灯光。?
这样自由自在的戏嘻打闹,似乎来得顺其自然。于他,却是一种奢望。?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没有像一般的孩子那样肆意玩过,哪怕像这样欢快的奔跑,都不曾有过。?
他的记忆中,不是练剑写字,就是背诵枯橾乏味的四书五经与各类儒法兵书。难得的闲时,才得依偎在母后身旁,听她讲着一些与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的人文异事,以及跟她学着那充满了玄妙的数学和算盘。?
时间,似乎从来没有在童年里驻足,直至熙儿的出生,他才偶尔因陪她玩耍才放松稍许;但,时刻却牢记着,自己的身份,以及所要肩负的使命。?
“灏儿原本在这里,我还到处找你。”清润的声音透着几许不同往常的轻快,让凤宸灏闻声回头,便看见三舅踏着一路锦绣华灯,翩跹而来。?
眉梢随之轻展,凤宸灏微笑看着来人:“三舅竟有时间回来了,真是难得!”?
唇角一扬,金有为也不理会他言中的调侃,只笑道:“已经开始用膳了,你这个皇帝却迟迟不见人影,可是让那些有心一睹君貌的各地名流人士颇为遗憾哪。也苦了你外公和大舅、二舅几个,心知你不喜这些个排场,正忙前忙后地迎宾送客呢。”?
心情一舒,凤宸灏低笑起来:“众人皆醉我独醒,他人忙碌我闲赋。好像三舅也与我一样,除了看着别人忙个不休,自己却乐得清闲来了。”?
“呵呵,偷得浮生半日闲。皇帝都偷得,我又怎么偷不得?”金有为衣摆一扬,无比随意地在凤宸灏身前坐下,让夏侯雪微拘了身体,有些畏惧地往凤宸灏身边移了移。?
“你叫雪儿是吧?”一脸温和地看着这个让灏儿无比关怀的女孩,金有为对她的喜爱没有半分虚伪,只因她曾经救过灏儿,让大姐如今可以这般心无所困的幸福生活着:“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只是却如此的胆小畏生,实在有些让人同情。要是长此以往,再喜欢你的人也会生厌,更不谈一直为你保驾护航。”?
秀眉微微挑起,凤宸灏一时不解三舅话意,有些讶意地看着他。而他身旁的夏侯雪己是美眸一哀,有些泫然欲泣起来。?
金有为却是如同未见,仅是掀唇一笑,继续说道:“灏儿喜欢你,一直保护你,想必你也很喜欢他吧。呵呵,如果有一天,你动不动便害怕哭泣,而灏儿又忙得没有时间理你,那你该怎么办呢?”?
凤宸灏紫眸一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的他,握着夏侯雪的手不由紧了几分。而夏侯雪却似乎有所明白,一脸害怕的转头看向他,却不再是那种畏生的害怕。?
这种害怕,属于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