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除旧岁。
随着一阵鞭炮声,新年就这样到了。
初一那天,天空放晴,太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因着前一晚守夜到很晚,所以第二天白素素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不得不从被窝里爬出来。
初一要祭祖,陆之远一大早便去了祠堂,白素素一个小妾是没资格进去磕头的,倒是茗香和春兰在她起来之后便跑来给她磕头了,说了一大通吉祥话,乐的白素素一人赏了一个大红包。
“姨娘您今天真好看。”给她梳头的茗香夸赞道。
“姨娘每天都好看。”给她挑首饰的春兰接话道。
白素素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对自己的容貌十分满意,镜子里面的女子头发盘起,面上擦了层薄薄的粉,唇脂嫣红,衬的一张脸犹如桃花般艳丽。
梳妆之后,白素素换了身桃粉色的新装,领口和袖口都镶嵌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桃粉色艳丽,偏巧她皮肤白皙,所以穿着便显得格外的娇俏。
等陆之远从祠堂回来,便看到站在门口娇滴滴的一个小娘子,正冲着他笑。
等他靠近了,那小娘子屈膝朝他福了福身子,嗓音柔柔的开口,“妾身祝二爷新的一年,身体康健,岁岁平安。”
陆之远伸手将她扶起来,见她如此声音也不由得温和下来,“白姨娘也是。”
白素素点点头,明亮的眼睛闪过笑意,突然两只手摊开在他面前,“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陆之远失笑,伸手在她明显圆润的脸蛋上捏了一把,“你啊,感情在这里等着我了。”
“那到底有没有红包?”白素素咧着嘴巴笑的高兴。
“真是个财迷。”陆之远道了一声,伸手从怀里讨了个金光闪闪的物件,定睛一看是个金元宝。
“爷赏你的!”他话音落下,轻飘飘的一扔,那金元宝便直接扔到了白素素手心上。
“啊?”
白素素愣了下,人家过年有送金首饰,银首饰的,都没见过直接给了她一锭金元宝。
“就这样?”白素素眨了眨眼睛,心有不甘的问道。
“倒是还有一样。”陆之远说着从怀里掏了个小玉葫芦挂坠出来,拿着在她眼前晃了晃,“二选一,你是要金元宝还是玉葫芦。”
白素素为难了,她两个都想要,“二爷,不带这样玩的,我都想要行不行。”
“不行。”陆之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的很认真,“做人不能太贪心,只能挑一个。”
白素素纠结了一下,她握在手上的是沉沉的金元宝,面前晃悠的是小小的一个玉葫芦,看着是个好东西,可那种只能摆着不能用的,她不想要。
“我还是要金元宝。”到手的银子,休想她拿出去,那小葫芦除了好看也没甚么用处。
陆之远没说话,默默将玉葫芦收了起来,“进屋吧。”他的样子好像有些受伤。
白素素心里直打鼓,想着该不是她选了金元宝让他以为自己是个见钱眼开的吧。
一想到这里她便有些不安,赶紧提着裙子追了上去,“二爷,咱们今天吃饺子,你想吃什么馅的?”
“随你吧,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陆之远情绪并不高涨。
白素素赶紧想着补救一下,可好话说了一大堆,都不太奏效,最后她无奈将还没捂热乎的金元宝拿了出来,“要不,我还是选择小葫芦吧。”
她这样一说,陆之远顿时高兴了起来,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有光亮,“真的?”
“真的。”白素素抿了抿唇,不真的您老人家这一天都要闹别扭了。
等陆之远重新将小葫芦拿出来放到她手上,又愉快的将金元宝揣进自己兜里之后,白素素后知后觉的想,该不是不舍得给她金元宝所以又想办法弄回去了吧。
最后那个小玉葫芦被陆之远美滋滋的挂在白素素脖子上,白素素也不懂他这个谜一般的做法为了什么,总之他喜欢的,自己也喜欢就好了。
晚上两人在一块水乳交融了一番,互相都比较满意。
白素素累的直打呵欠,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便睡了过去。陆之远还不困,他低头看了眼那挂白素素胸口的玉葫芦,心里觉得满足极了。
说起这个玉葫芦,要从十年前说起。
陆之远十四岁的时候,正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偶尔读些缠绵绯色的诗句,也会幻想下自己心仪的女子是何样子。碰巧得了一块玉料,想着便做了个小玉葫芦,等着将来遇到心仪之人赠送给她。
这玉葫芦他一共想送出去过三次,第一次在他十五岁,思慕着邻家一个姐姐,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表达心思,那邻家姐姐远嫁了。第二次是和罗氏成婚后,他想着罗氏是他结发妻子,是要跟他白头偕老的人,便想送给她,结果罗氏却拿着他的东西打赏给了一个丫鬟,气的他好几天没吃饭,最后还是朱平看不下去,借机会从那个丫鬟身上给弄了回来。
他为了这件事着实生了气,后来过了那年纪,那点少年时代的旖旎心思便一点点被忘记了,小葫芦被束之高阁一晃就是好多年了。
这也是赶上年前时候清扫屋子,朱平不小心打翻了一个架子上的盒子,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
他拿着玉葫芦也是犹豫了很久,想着毕竟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一定要送出去,成全了他那点少年心愿。
却不成想这个白姨娘眼睛都不眨的选择了金元宝,对他的小葫芦是一点都没有动心,这让他很受伤。
不过幸亏白姨娘知错能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重新做了正确的选择,他姑且就原谅她一次吧。
白素素这会睡得正香,她哪里知道就这么一个小葫芦能牵扯出那么复杂的少年心事。她翻了个身,寻着身旁的温暖靠了过去,柔软的发丝碰到男人的胸膛,勾起丝丝绵绵缠绕般的触感。
夜已经很深,窗外静悄悄的,屋内蜡烛已经烧到了底端,蜡油偶尔滴落发出滋啦的声响。
一觉醒来,第二天依旧是好天气。
过年就这样好,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每天吃吃喝喝就行。当然,平时她也没什么事做,作为一个小妾,还是一个得宠的小妾,她只需要每天美美的,然后美美的就行。
陆之远这时候也不需要去衙门办公,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她的荷风院。相处的时间多了,自然也有些麻烦,那就是不知道做什么,经常性的面面相觑。
陆之远喜欢琴棋书画,白素素喜欢吃喝玩乐。
虽然两人的喜好完全不在一个点上,但感情却日渐浓烈了起来。
究其原因,白素素觉得有些没脸,她大概是在床上特别得陆之远的欢心吧。
日子平静的从初一过度到了十五,开了春一天天暖和了下来。
此刻住在泰州的罗氏却很糟心。
她在陆之远生死未卜之际,带着人走了,这会地震消息过去有一阵子了,可陆之远好像把她忘了一样,每次她去信说要回去,那边就说不着急,泰州山清水秀,让她留下多住一阵子。
罗氏越想越不对劲,自己在这边住着,家里陆之远身边一个小妾一个通房的,她哪里放得下心,和涂嬷嬷一商量,当即决定不等了,打道回府。
对于罗氏,白素素如今倒是心态平和了不少,罗氏是妻,她是妾。她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顺心顺意的事情,罗氏买下了她,也促成了她和陆之远这段姻缘,他们上辈子除了名分,跟真正的夫妻已经没有区别,这个时候让她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让出去,她自问做不到。
三月底的一天,罗氏回来了。
白素素在门口,罗氏打量着她,隔了几个月没见,又圆润了一圈,最大的变化还是她身上的气度,好像和从前完全不同了,过去的白姨娘见到罗氏眼中更多的是敬畏,如今倒是变得平和起来,这样的平静温和,让罗氏顿时生出警觉。
“这段时间,二爷多亏了你照顾。”罗氏回到屋子里坐下,下人断了茶水上来,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才开口道,“青花,将我那对白玉镯子赏给白姨娘。”
她用了赏字,便是在提醒白素素,她不管多得宠,永远都只是一个妾室。
白素素笑着谢了赏,她本来就是妾室,这个从她第一天被抬进来就知道了,而她从来也没有多高的心思,想要逾越自己的身份。
罗氏见她不在意的样子,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白姨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罗氏院子里面出来,白素素心情还算不错,毕竟转了一圈就能得到两个质地不错的镯子,她还是颇为满意的。
相比于她的愉快,罗氏屋子里便有些低沉,主子不高兴,丫鬟们自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涂嬷嬷一边给她顺背一边轻声安慰,“依照奴婢看来,这白姨娘瞧着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倒是那个青娘,您该多多注意才是。”
她这样一提醒,罗氏顿时心生警觉,她真是在外面待得久了,竟然把青娘这个人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