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又生事端

江南也有雪,但和北方的雪是完全不同的感觉,阴冷阴冷的,那冷好像要透过衣裳往骨头缝里钻一样。

第二天一早,白芷难得的起了个早,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听着门前两个扫地丫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今年的冬天来的可真早啊。”

“可不是,昨天夜里冻得我直哆嗦呢。”

“哎,外面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冻死。”

“别想那么多了,哪年还没个把人冻死饿死的,咱们自己吃饱饭就得了,哪里管得了其他人。”

“哎。”

说话间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了,两个丫鬟便去了外院,白芷看着天空灰蒙蒙的颜色,心想这天看样子还有大雪。

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城外确实有十几户人家出了事,夜里年纪大的老人经受不住寒意被冻死了,子女们哭了哭,这事情到底也就过去了。毕竟穷苦人家,冻死饿死实在不是个新鲜事,一声叹息之后日子该怎么过还要怎么过。

最近几年年景并不怎么好,老百姓吃不饱饭的有很多,底下的人粗略的算了算,至少有五千户人现在还挣扎在吃不饱饭的边缘。

一件棉袄至少要二两银子,可有的人家全家一年的收入也就三五两银子,让他们拿出二两买棉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每年冬季,经常会看到外面下着雪还有人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露着脚趾的鞋子在外面走着。

陆之远听说这件事也是忧心,这才刚入冬就这样了,后面冷的时候还在后头,等到了严冬的时候岂不是要死更多人了。

他正为这件事发愁的时候,有人便给他提了个好建议。

年前朝廷给边关将士定制了一批过冬的棉袄,用的都是上好的棉花,商人们缝制了一万件,可不想朝廷那边临时有变故,整批棉袄都不要了。现在那些棉袄都在手里积压着。那些商人们着急将棉袄卖了换银子,正在找买主呢,因为着急价格比市价便宜很多。

陆之远一听这倒是个好主意,忙让人去找了商人打听下具体情况,果然得到的结果和他听说的一样,现如今那些商人们果然是有一批棉袄积压在手上而且价格很便宜。

市面上一件棉袄要价二两银子,用的是二等陈年棉花,若是新棉花就要二两半的样子。这批原本给军队用的棉袄要价只有一两,商人们说了若是能够全部买下,价格可以做到更低。

因是朝廷定制给军队的过冬棉袄,质量肯定是上乘的,所以陆之远也没有过多考虑,估算了需要的银子数目,自己出了一部分,又号召当地官员和商户们一起行动捐了银子出来。

一万两银子总算是凑齐了,这棉袄也买了下来。

一万件棉袄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被送到了百姓手里,几乎是人人都分到了一件过冬的棉衣,有了棉衣想必这个冬天也不会冷了。

这是件好事,陆之远也不是独自揽功的人,虽说此次他出了最多的银子,但还是用出钱官商们共同的名义。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天一天比一天冷了,白芷的衣裳也比之前加厚了一层,风平浪静两个多月的衙门里却出了件怪事。

事情是丈母娘告女婿谋害妻子。

离金陵城不到五里的林华镇上有一对小夫妻,夫妻两个经营着一家早点铺子,小日子过的倒是也滋润。

但是好景不长,那男人前几年迷上了个青楼女子,为了博美人一笑出手几位阔绰,不仅给青楼女子穿金戴银还要将那女子娶进门做妾。前几天更是连夫妻两个赖以生存的铺子都给变卖了,一心要给那青楼女子赎身。

那女子身怀六甲,挺着个大肚子眼看着丈夫越来越不像话,一开始还哭过闹过,到了后面已经完全死了心,只随他自己折腾去。别的女子都可以不计较,可早点铺子是女子的父亲生前留下的产业,这会被男人这么偷着卖了,当时便忍不住,两人吵了起来。

据邻居们说两个人从一开始的争吵到后面的砸东西,最后似乎听到男人打了女人,甚至还有人听到那男人扬言要休妻。

本是一件家事,可谁都没想到这女子睡了一夜之后,第二天竟然死了。

那男人第二天一早便去找那个青楼女子私会去了,哪里会去管妻子怎么样了,女子的尸体还是一位平时和女子相熟的邻居嫂子发现的。

邻居王嫂子知道男人不靠谱,又顾念女子身怀有孕行动不便,有时间便去帮着做一两顿饭,今日是因为昨晚听到女子和男人吵的很凶,怕她生闷气伤了身子,这才一大早就赶来想劝劝的,结果谁都没想到,人没劝成,直接看到女子的尸体。

一声尖叫声惊得屋顶的积雪都簌簌往下飘落,胡同里本就不大,一家挨着一家,有点什么事一声吆喝都听得到,这会死了人这么大的事,自然很快传开了,有人便去衙门报了官。

按理说报官要去当地的衙门,可也许是因为这些年当地的官员们大多不管事,也或者因为陆之远自从上任之后着实为百姓做了几件好事,让他们下意识的就想去信任他,因此这次案子一出现,便有人去盐政司衙门告状了。

陆之远接到消息之后,也考虑到逾越的问题,当即派人通知了于知府,无奈于知府这几日染了风寒,人派去的时候高烧还没退下来,已经快不省人事了,这情况根本没有精力去问案了。考虑到人命案子不能拖延,陆之远便接了这案子。

死去的女子名叫李红杏,今年二十八岁,丈夫叫张德才,三十岁。两人成婚多年,一直膝下无子,在今年年中时候李氏被查出有孕,这一胎判了多年才盼到,自然也十分宝贝,李氏死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六个月身了。

仵作去查验尸首之后很快便回来,死因倒是不复杂,可以说是很简单,就是冻死了。

若是平常人家被冻死尚且情有可原,可李氏和张德才事做小生意的,虽然不如之前了,可怎么也不会落到被冻死的地步。

李氏出事的前一夜不少邻居都听到了她和张德才的争吵声,而且张德才不仅扬言要休妻还骂李氏去死。结果这一眨眼第二天就真的出事了,任谁都无法不讲此事联系起来。

李氏的母亲,赵李氏住在隔壁镇子上,听到女儿被冻死的消息,哭的几度昏厥过去,最后强打着精神赶到了衙门,击鼓鸣冤。

状告女婿张德才谋杀女儿李红杏。

陆之远接过状纸,当时派了衙差去捉拿张德才前来问话。

张德才一早便出门了,这会正躺在那相好的青楼女子床上翻云覆雨,冷不丁的冲进们一伙衙差,吓得张德才一个哆嗦,下身的玩意就那么不中用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一边哆嗦着求饶一边被衙差们押着走了。

衙门里,陆之远一身官袍,形容威严的坐在椅子上,伸手狠狠一拍惊堂木,道,“堂下所跪何人?”

张德才是个小商人,这些年见过最大的官就是管着他们那一片的衙差了,寻常给点小酒钱,便也不找他们店里麻烦。这会头一遭见到真正的大老爷,又是一脸威严,他还没开口就已经开始惧怕了,“小,小人张德才,见,见过大老爷。”

陆之远面色沉沉,对张德才道,“这死去的女子你可认得?”

张德才露出一脸迷茫的模样,他伸手掀了掀那盖着尸体的白布,白布掀开的一瞬间,露出里面惨败着一张脸的女人。他吓得失声尖叫了起来,“啊!鬼啊!”

这叫声让一直跪在地上将头垂在地面上的女人抬起了头,此人正是本案的原告,死者的娘赵李氏,赵李氏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张德才,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你个黑心肝的,你赔我的女儿!”

赵李氏的声音让张德才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眼前头发凌乱哭的眼睛红肿的人正是自己的丈母娘,他刚想问一句赵李氏怎么会在这里,一低头便看到了刚才因为害怕没来得及盖上的那个女子的脸,整个人再度尖叫了起来。

第一次他完全是因为害怕,这一次是害怕加吃惊。

“红杏怎么会变成这样?”张德才惨白着一张脸问道。

“你和杀人凶手,你装什么糊涂,我女儿被你害死了,你陪我女儿的命来。”赵李氏一边哀嚎着一边朝着张德才扑了过去,伸手就朝他脸上招呼了两道手印。

张德才没闪没避,大约是被吓到了,待他反应过来,顿时脸色难看的一把推开赵李氏,怒道,“你做什么打我,她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乍一看李氏的尸首,张德才是震惊的,毕竟昨夜李氏还扯着嗓门跟他大喊大叫来着,这突然就死了换成谁都难以置信。但冷静下来他又觉得李氏死的好,李氏现如今人老珠黄了,整个就是个黄脸婆,他看着就倒胃口,哪里有知书达理又温柔的小桃红会伺候人。一想到没了李氏这个矮脚石,他就可以将小桃红娶进门便不由得心花怒放起来,甚至连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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