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是被茗香领进来的,白素素看到地上跪着的身形单薄的女子,想着她遭遇的难事,心里头也是难受。
她第一次看到苏荷的脸,其实有些惊讶地,原本之前她听茗香说苏荷面容有损,加上刘大牛那个态度,她心里头还真以为苏荷是一张脸都毁了,可这会见到面了,才发现,她只是右眼下方的脸上有一块胎记,鸡蛋大小,虽说于容貌有些损伤,但也不至于夸张成吓人的地步。
“姨娘,苏荷现在也没人求了,奴婢便擅作主张将她带来见见您。”茗香知道这样做不合规矩,可眼下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白素素的确是有几分生气的,她虽然同情苏荷的遭遇,也愿意帮着她在陆大人面前尽量说说话,可也只是尽力而为,不代表要因此将事情揽上身,而茗香擅作主张便将人带过来了,而且这样一跪,就有些逼她帮忙的意思了。
她面色淡了几分,茗香自然是看出来了,她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姨娘,奴婢知道您心地最好了,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奴婢也不敢擅作主张就将苏荷带进来。”
白素素心想不愧是曾经近身伺候过的,眼神倒是不错,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这样露出点不满立刻就给戴了顶高帽,让人想生气都不好意思。
闻言,苏荷面上也有些紧张了,她苍白着一张脸,牙齿下意识的咬着嘴唇,白素素看的出她是担心自己会拒绝帮忙因而才紧张害怕的,心下叹了口气,这帮她还真就无能为力。
“你们两个先起来吧,跪着像什么话。”
听她开口了,茗香听着语气便知道这是不怪她了,心里头一松。她知道白素素性子,并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动不动就跪下的,因此也不推辞,赶紧的拉着苏荷一道站起来。
白素素见茗香挺着个大肚子着实不方便,又让人抬了两把椅子给她们坐下,这才开门见山地说起了话。
“你们的事情说实话我无能为力,案子是大理寺亲判的,谁都无法改变了。”
她也有些无奈,这事凭心来讲她是想尽一些绵薄之力的,可就连陆大人都说没办法的事情,她又能怎么办呢。
话音落下,苏荷和茗香面色都是一凝,尤其是苏荷,那苍白无血色的脸,眼中满是失望和绝望,好像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一样。
茗香红了眼眶,屈膝再度跪了下去,哽咽着道,“姨娘,您就帮帮我们吧,我们也没其他人能求的了。”
“不是我不帮忙,而是这件事已成定局了。”
茗香还想再说,被一旁的苏荷拉住了,她冲茗香摇了摇头,“不要为难白姨娘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他说罢便起身要走,茗香也只能将没说完的话都咽了回去,紧跟着出门去了。
白素素看着她们的背影,几经犹豫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一眨眼又是过了三天,白素素扒拉着手指头想着陆大人这几天也该过来了,可一直等到了太阳落山,大门一直开着,就是没有人进来。
小丫鬟端着水盆进屋服侍她梳洗,见她靠在门口眼巴巴望着,便忍不住劝道,“姨娘回屋里吧,夜里寒大,对身体不好。”
陆大人上次走的时候答应过她,今天会过来看她,所以她才一直等着。
白素素这会便有些气恼,她这几天总是时不时的想起苏荷,苏荷临走前那双绝望的眼睛一直让她无法释怀,说实话这件事不关她的事,可她就是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
原本她还想着等陆大人来的时候问一问,赵平的案子现在怎么样了,可这人就是越想越不来,她无奈转身,脚步刚迈了一步,身后便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白素素心下一喜,转头脸上笑意尚未来得及散开就看到门口急匆匆跑来的身影是她身边的小丫头小菊。
“姨娘,姨娘。”
白素素心下便有些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的,下一刻就听到小丫鬟气喘吁吁的道,“姨娘,铁头大哥和茗香嫂子来了,说是有急事找您。”
这小丫头是茗香村里的一个婶娘家里的姑娘,茗香肚子大了不能伺候她,便推荐了个小丫头过来,白素素见了一面,见小丫头挺机灵的,便给留在身边了。
白素素一愣,忙问道,“他们人呢。”
“在门口等着呢。”小丫头喘了口气回道。
人很快领了进来,却把白素素吓了一跳。茗香倒还好说,除了气色差了一点,眼睛肿了似乎是哭过之外,也没其他事情。有事的是茗香身边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整整比茗香高出了一个头,可这样的男人此刻却弯着腰,额头上青筋暴出,这样的天气汗水沿着脸颊往下淌,嘴唇发白,一看就是受了重伤。
这男人叫赵铁,是茗香的丈夫。
“怎么弄成这样?”白素素忙让人扶着赵铁下去休息,又命人去请了大夫来。
茗香站在门口等眼见着赵铁走后,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摇摇晃晃便要跪下去,“姨娘,您救救苏荷吧。”
她哭的压抑,身体都一抽一抽的,白素素知道她此刻情绪激动便忙让人扶着她进屋休息,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之后才开口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苏荷怎么了吗?”
“都是那个刘大牛做的好事。”茗香咬牙切齿的将事情重复了一遍,白素素听完心里头是又惊又怒。
原来那天茗香和苏荷从她这边离开之后,茗香肚子大了不方便先回去了,而苏荷则是一个人去了城里,说是要打听打听消息。
这一打听消息就是一天一夜过去,苏荷迟迟未归,茗香便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等天一亮便差赵铁进城去看看。
赵铁这一进城就打听出了个大消息,苏荷被抓了,抓人的是县衙的官差,罪名是苏荷偷窃财物被人当场抓获。
苏荷虽然不是赵铁的亲人,但就凭着他亲弟弟赵平亲自托付让他好好照顾这一点,他就不能坐视不管,再者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苏荷也不是那种手脚不干净的人,人品这方面他还是信得过的,事情肯定另有隐情。
赵铁一路打听到了县衙牢房,使了点银子,原本是想进屋看一眼苏荷,亲自问问事情经过,谁料平时见钱眼看的老头们这会一个个刚正不阿了起来,一口咬定苏荷是犯了大罪,不允许被探望。
他也没办法,只好赶紧回家,将事情跟茗香说了说,茗香一开始也觉得是衙门的人误会了,便从家里拿了银子出来交给赵铁,让他第二日再去一趟县衙,使使银子尽快把苏荷赎出来。
毕竟衙门的事情就那么回事,这样的小案子,拿点银子出去也就过去了,谁也不会过多追究的。
赵铁是个憨厚的人,他弟弟赵平临走前交代他一定要照顾好苏荷,他就一定会信守承诺的,不然等赵平回来一看苏荷没被照顾好,他哪里有脸去再见弟弟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赵铁起了个大早,坐上驴车便往城里去了。
茗香身子不便,留在家中等消息,可她越等越有些担心,自己也坐不住了,干脆也找了个驴车坐着紧跟着进城去了。
等她到了衙门,再度被吓到了,衙门外面围了一大圈的人,隐约有击打什么的声音传出来,闷闷作响。
她越靠越近,周围的人们都在被打的这个人。
茗香有孕又不敢跟人挤着往前看,便远远的站在人群后面,拉了个面善的大婶想问问情况,没想到那大神是个极热心的,一听她打听,便拉着她没完没了的说了起来。
说是被打那个人跑到衙门里大喊大叫,最后惹恼了县太爷,被县太爷直接下令责打三是板子以儆效尤。
茗香点点头,她还没来得及问一声那大婶被打的人是谁,为了何事,就听到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嚎叫的声音。
她微微一怔,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失措,她都没来得及跟那大婶道谢,便扶着腰急匆匆的往人群里面冲了。
被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铁。
赵铁的性子茗香再清楚不过,你让他种地行,你让他告官他能吓得俩腿酸软,根本就不会在衙门里大喊大叫的。
赵铁被打的屁股后面血肉模糊,嘴巴里塞着快破布,疼得他汗如雨下。
县衙那边打完了,便让人将赵铁丢在了街上不管了,茗香挺着个大肚子只能咬牙扶着赵铁一路往回走了。
回到家中之后,茗香先是将府中珍藏的好药都拿出来,将今日的事情琢磨了一番。
她是在大户人家待过的丫鬟,加上曾经跟着庄嬷嬷学了不少本事,这件事她琢磨了会便有些头绪,一拍大腿,叫了声不好。
“这件事我看肯定是有人想借此机会除掉苏荷。”
赵铁还是一头雾水的,他不明白茗香的意思,“除掉苏荷做什么,谁会这么闲着没事做。”
“自然是有些人怕苏荷捅出什么秘密,想让她永远开不了口了。”茗香越说越是心惊,她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能解决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人。
可是找谁呢,这十里八乡的认识的人都是普通百姓,哪有能够帮得上忙的。
想来想去,这件事能帮得上忙的,只有白姨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