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于云不归的话,墨妍由始至终一直未有做出回应。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她不由微微一愣。
身后的这个人于他来说明明是一片空白如此陌生,而对面的那人一直以来深深活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可为何,要她做出选择时,她竟会觉得如此的两难?
见得墨妍迟疑,云不归眸中掠过一抹暗色。
“墨儿…别离开我…”突然之间,凤非离竟也不理会四周众人围堵,兀自将下巴埋在墨妍发间,他像是个孩子,无助的低声祈求。
他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疲倦,有些黯哑,若寻不到出路的困兽,做着无谓之争。若是面对对方的强取豪夺,他大不了将他们一并杀光。可若是她要离开他,他却断然是不愿勉强的,既不能勉强,他没有了她,一颗心又将何处安放?
凤非离的祈求,让墨妍身体微微一僵。为何心会隐隐作痛,为何她几乎脱口而出想要应他所求。
然而下一刻,却见对面的云不归指间蓦地亮起一抹耀眼银光,他将那一枚精致的银戒递到墨妍眼前,继而用一种略带着笑意的声音开口。
“怎么?妍儿便不想见见这戒指的主人么?”他的声音依旧被满满的温柔浸润,可此刻墨妍再听,却只觉得浑身发寒。
墨宝儿一眼便认出那枚银戒,当下小脸儿一变,大叫一声:“小白叔叔!”话音落下,他红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向云不归。
“你将我小白叔叔怎样了?”
“大胆小儿,不可无礼!”那红甲老者叱呵一声,却被云不归以眼神制止。但见他眸色一冷,那老者便自行掴掌数下,连连称罪。
视线再转向墨宝儿时,云不归脸上满是宠溺。
“你大可不必担心,你小白叔叔此刻很好,此行便是他让我来接你和你娘亲,他还对我说,你最喜吃青峰镇中的桃花酥和烤全鸭,来之前,我已命人备好,只等你去做客…”他说话话轻轻柔柔,终是让墨宝儿面上的怒气慢慢缓和下来,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云不归。
连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与他想象中的那般吻合。
凤非离的身体已经微微开始颤抖,因为墨妍已经从他怀中抽身而出,一步一步朝对面的人走去。
“好!我随你回去!”她柔声开口,却未瞧见,于她身后。凤非离一脸惊痛,赤红着双目,一滴一滴的鲜血正从他衣袖之中滚落,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只是怀中已经空空如也。
墨宝儿抿了抿唇,终是跟在墨妍身后前行。他于艳阳日暮之中转过头,视线慢慢落在凤非离身上。明明,这个人总是欺负他,处处与他过不去,与他想象中的爹爹差了十万八千里,可为何一想到就要和他分开,他竟会如此的舍不得……
眼睛微微有些发红,他必定是极其爱着娘亲的,不若然,不过单单是离别,又怎会叫一个人身上生出这样绝望的孤寂来…
蓦地,身后的人突然低吼一声。一股强烈的力量自他体内爆发出来,直接将围在四下的银甲天兵尽数震得跌落云端。倒是云不归身旁的那名红甲老者身体微微晃了晃,虽勉强稳住未有跌落,嘴中却是猛的喷出一口鲜血。
一道红影掠过,凤非离却已将墨妍和墨宝儿一并拉入怀中。
“跟我走!”
那一瞬,墨宝儿眸中是掠过一丝喜色的。可转而,他却听得自家娘亲用一种极为淡漠的语气开口。
“人总是会变得的,或许我们曾经相识,可如今我既已将你忘记,那便是不再想要记起。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去,当下你纵是将我强行禁锢在你身边,我的心中也没有你…”
凤非离如遭雷击,下一刻,一双冰凉的小手已将他环在她腰间的手剥离。
“宝儿!我们走!”墨妍沉声开口,此刻倒与她之前的温婉柔顺大不相同。
墨宝儿微微一愣,娘亲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样陌生?
其实墨妍心中的想法此刻再简单不过,从前,她只以为所有的人俱都离她而去,便只想带着宝儿过平静安乐的生活。然而,眼下,云不归还活着,她心中实在欣喜。再者,她也不想再看到有人离他而去,不论是小白或是谁。很明显,眼前的这人与云不归是旧识,且十分不对盘,不过既然命运注定要她卷入这纷争之中,那她便索性不再挣扎。
只是那些杀戮,能免,则尽量免去吧!再有,最主要的一点,身后的那人,她虽隐隐觉得熟悉,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这般日日面对面的生活在一起,她着实不知要如何面对,莫不如索性借此分开,或许对彼此更好些。
然而,凤非离可不这么想。但闻他怒吼一声,再度上前,这一次,他没有再去管墨宝儿,很明显,那小家伙只会跟着他娘亲走。
狠狠将墨妍从背后抱住。
“不许走!”霸道而执拗的低吼,他身上哪里还有一丝妖神的模样,倒像是头发狂的野兽。他的力气很大,反身将墨妍的身体整个扳转过来,作势便要强吻下去。
一旁的云不归见状眸色一沉,他微微上前一步,作势要出手阻止,却被凤非离随手一记掌风震退数步。
“滚开!”他红着双眼怒斥,仍是低下头要继续去吻,却于石破天惊间瞥见墨妍眸中的淡漠死寂。
“我心中无你,记忆中无你,此刻纵是吻上千遍百遍,我也总归是想不起你…”骨子里,墨妍还是如同从前一般,一旦冷酷起来,便没有一丝的人情味可言。
“我记得他,我愿意和他走!”她定定的开口,一语将眼前的人彻底打落深渊。
凤非离眸色如血,竟是徒手送出一掌,将四下山峰震得沙石滚落。反手以气劲将墨妍二人送至云不归身旁。
“云不归!你若教她母子二人受得半分委屈,届时莫怪我夷平你众神之界!”
没有人看到,他转身之际唇际涌出的丝丝鲜血;没有人看到,他离去之时眸中的悲痛绝望。
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弑天下而独要她;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倾尽此生之力为她将那些遗憾填平。可偏偏,却是她不愿!
而独独,是她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