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滟所获汗血宝马因奔跑起来色艳若霞,殷红似血,故旖滟为其取名为流霞。殢殩獍晓
她驰马回到京城并未直接往太傅府去,而是将流霞安置好便弯弯绕绕走了几条小巷,待察觉无人监控时这才辨明方向往君卿洌的东宫而去。她并未费多少功夫便进入了守备森严的东宫,依着建筑特别和暗中的守卫情况,身影在白日也能迅捷隐于无形地穿过院落,来到一处遍植竹子的幽静庭院。
这庭院位于东宫前庭一角,布置的极为清净,虽瞧着只是普普通通的院落,但里头的竹林却是按照五行阵法排开的,并且院落四周的暗处隐藏着不少的暗卫。若她没有猜错,此处当便是君卿洌的书房重地了。
旖滟确定后便不再隐于暗处,而是大摇大摆地便绕过院外回廊,直接从那庭院的月洞门走了进去。
此刻隐在书院外的暗卫们都愣住了,他们一直守在这里且皆是武功高强之辈,可是他们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旖滟的到来,直到旖滟凭空出现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视线中!
这女子分明不是东宫之人,东宫戒备森严,这大白天的,她便能不知不觉地来到这里,这太惊人了!
暗卫们愣了半响,这才骤然回过神来,纷纷现身在旖滟就要踏进那片竹林时拦截了她。
杀机四伏,十数个暗卫突然出现将她团团包围,未曾听到寒剑出鞘的声音,却只见他们手中长剑在阳光下森冷熠熠,剑尖锋刃皆对着她。旖滟勾了下唇,停下脚步来,却道:“小女太傅府盛旖滟请见太子,劳烦通传一二。”
旖滟说罢竟是悠悠然地一拂裙摆就在竹林外席地坐了下来,见那个暗卫站着未动,旖滟扬眉一笑,道:“我若有恶意,方才便不会现身,先神不知鬼不觉解决了你们再进书房岂不美哉?我寻你们太子殿下有急事,太子现在应在刑部,还劳烦哪位大哥去帮我请下。急事,耽搁了你们可担待不起哦。”
旖滟说罢也不再搭理这些人,更对他们手中正森然冲着自己的寒剑视而不见,随手从身旁的竹竿上拽下一片竹叶,接着她便凑至唇边,旁若无人地竟是吹起竹叶小曲来。
君卿洌和旖滟相交之事,不过其身边贴身大侍卫,墨云和暗卫统领墨玉知晓,可两人皆是跟在太子身边形影不离的,故而这书房外的暗卫却是头一次
见她如此面面相觑,最后其中一人收了剑,身影一掠离开了。
旖滟自顾地吹着那片翠色竹叶,见此,头都未曾抬起瞧上一眼。她并没有等多久,不过有两柱香的功夫,君卿洌便大步进了书院。
庭院中,那绝美的少女依旧穿着那身蓝色骑装席地坐在地上,映着身后翠绿的竹林,垂眸轻轻地吹着一首悠扬的曲子,而她的四周还站满了他的那些暗卫,此刻暗卫们依旧手持长剑,剑锋对着女子,然而女子却眉目低垂,面色恬静,仿似只是坐于自家庭院中闲看花开花落般悠然自得。
可这曲子……君卿洌只觉旖滟吹的曲子极为古怪,他初初听到只觉颇为悠扬悦耳,可此刻不过在庭院站了两息功夫,便有种沉醉曲调中心神微恍之感!
不对,这曲子有催人心神之效,若不然,这些暗卫没道理至此都没能发现他的到来!
君卿洌心神一凛,一甩头大步上前,果见那十多个剑对旖滟的暗卫,瞧着架势杀气腾腾,然而眼神却分明是呆滞的。从前便听说有人会催眠之术,能用音律来迷人心智,使人沉醉其中而不自知,从而杀之,他还觉得此事听上去有些荒诞不经,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有此事。
君卿洌心思一沉,正欲唤醒那些暗卫,旖滟唇边竹叶却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音调,随着这突兀的声音,旖滟扔掉手中竹叶站起身来,而那些暗卫也纷纷被锐音所扰,缓缓回过了心神来。
他们回过神来便见自家太子正站在旖滟的两步开外,而旖滟正笑着冲太子施礼。深思又片刻的续接不上,但他们到底非一般人,很快便明白是那曲子有问题,登时面色全变。
这倘若旖滟是敌人,他们此刻哪里还有性命在?倘使旖滟要不利于太子殿下,此刻他们该是何其失职,想着,他们便不约而同噗通通地跪了一地。
君卿洌见此却道:“竟胆敢对霓裳郡主无礼,还不快谢过郡主不怪之恩。”
那些暗卫早已被旖滟所震慑,此刻听闻君卿洌的话,更知自家主子对眼前女子甚为在意,忙叩首道:“谢郡主不怪之恩。”
旖滟这才一笑,道:“不知者无罪,何怪之有?”言罢,这才瞧向君卿洌,道,“小女不请自来,太子可愿赏杯茶水?”
君卿洌清冷的面上露出温润笑意来,柔和了冷峻的面容,道:“滟儿妹妹能来,我当扫榻以待才是,外头热,快到屋中去。”言罢,又沉声冲跪着的暗卫道,“以后郡主再前来,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旖滟闻言没说什么,转身便往竹林深处去。
君卿洌的书房建在苍翠的竹林间,屋中镇冰,又有遮天蔽日的竹林挡了阳光,夏日倒是别具清幽凉爽。书房中装饰简单大方,除了书柜,桌案之外几乎没有其它多余的家具和饰物。君卿洌招呼旖滟在靠南窗的太师椅上坐下,墨云亲自奉上了冰盘时鲜瓜果,又捧上一杯飘着梅花瓣的花茶。
旖滟随意用银羹匙挑了几块冰凉的瓜果,又饮下半杯梅香四溢的温茶,登时暑热便消去了大半,见君卿洌含笑瞧着自己,这才方才茶盏,道:“此来我是提醒太子殿下履行承诺的。”
君卿洌闻言挑眉,随即却笑着道:“不管滟儿妹妹为何而来,我都是高兴的,只不知滟儿妹妹要我履行的是哪个承诺?”
旖滟见君卿洌揣着明白装糊涂,眯眼,沉声道:“我记得太子殿下对小女似乎就一个承诺,还是不久前在御苑所许。太子殿下不会记性如此不好,这才眨眼间就给忘了吧?”
旖滟说罢,君卿洌却挑眉,道:“只一个承诺吗?我之前明明还曾承诺,那把青锋剑既是我送出之物便没有收回的道理,滟儿妹妹既不愿收下,那便只能寄存在东宫之中,哪日滟儿妹妹想要了便来取回,怎么,滟儿妹妹今日前来并非是取剑的吗?”
之前君卿洌令墨玉夜入太傅府给她送剑,那剑她并未收下,只是后来又遇君卿洌时,他确实是说过此话的。只是旖滟因凤帝修的话,对那剑起了抵触心,听过便也忘记了。如今听君卿洌提醒她才想起,不由凝眸,道:“那剑听闻是先帝赐给太子的,对太子至关重要,何故非要送于我?我并不擅剑,没得辱没了那剑。我此次来是为了太子许诺会看管好骄阳公主一事。”
君卿洌闻言瞧了眼墨云,墨云悄然离开,君卿洌才询问地瞧向了旖滟,道:“骄阳又做了什么事吗?”
旖滟冷笑一笑,道:“想必太子殿下当对御苑发生之事心知肚明才对,又何必和小女兜圈子?说起来小女这次又帮了太子殿下的大忙,沈璧若是无罪开释对太子也没什么好处吧?”
君卿洌听罢又是一笑,颇有几分无辜的样子,道:“滟儿妹妹当真误解了,并非我和你兜圈子,御苑之事我虽猜到是滟儿妹妹所为,但其中内情并未查知,怎么这其中还有骄阳什么事儿吗?”
旖滟见君卿洌神情不似作假,这才将前因后果道明,道:“倘使骄阳公主醒来,头一件事定是和千安王府通气,太子承诺看好骄阳公主,不会令其再于我不利,如今正是该信守承诺之时了。”
君卿洌早便猜到了御苑之事,可却并没猜到一切都是骄阳公主所安排,此刻他冷锐的眸中幽沉恍过寒意,这才道:“滟儿妹妹且放心,我既承诺了便必定不会袖手旁观,骄阳受惊过度,在御苑时已用了安神汤,想必此刻还未曾醒来,我马上进宫阻她便是,只是我虽承诺看管好骄阳,但总归她……她是不会听我这个哥哥话的,所以……”
君卿洌说着抬手,墨云便将那柄青锋剑放在他掌中,君卿洌将其再次亲手递给旖滟,道:“这把青锋剑可剑对亲王,自然也是可以和公主一较的,以后保不准骄阳会以势欺人,明着难为于滟儿妹妹。滟儿妹妹还是将此剑带在身边吧,总能有些用处的。”
旖滟瞧了眼那把静静躺在君卿洌掌心的朴实无华的宝剑,目光幽明不定地一闪,又抬眸瞧向君卿洌,道:“我实在不明,太子殿下何故非要小女收下此剑?”
君卿洌又是清淡一笑,道:“我说了,只是见滟儿妹妹喜欢,为给滟儿妹妹防身罢了。再来,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也想滟儿妹妹瞧见此剑能多想起我两次,明白我对滟儿妹妹没有恶意。此剑无毒,滟儿妹妹何故惧怕?”
旖滟挑了下眉,却见君卿洌的俊颜在透窗而过的阳光下笼明光,竹叶的影子跳跃在面容上,笑容温雅,黑眸清澈,倒像个翩翩风雅,与人为善的贵公子,她眸光沉敛,到底一笑,抬手从君卿洌掌中取走了那剑,道:“谢太子美意,告辞。”
言罢,起身便自出了书房。君卿洌只瞧着她离开并未再多言,只是在她进了竹林后才听到他明润的声音,“此处清幽,我观滟儿妹妹甚为喜欢,以后尽可常来坐坐。”
旖滟未答,君卿洌倒也不生气,兀自端起茶盏呷了两口,轻轻闭上了眼眸,感受着梅香在唇齿间浮动,四周竹韵幽幽,不由舒展眉目,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一旁墨云见此,不由道:“殿下,骄阳公主所作所为,殿下不生气吗?公主只怕快该醒了,属下是否这便为殿下安排进宫的车驾?”
君卿洌闻言并未睁开眼睛,只轻勾了下唇角,却道:“本宫为何要生气,本宫谢她都还来不及呢,若非她任性妄为,滟儿她又怎么会到我身边来呢……本宫不仅感谢她,还感谢本宫那位好皇弟,还有中宫里的那位好母后。”
若非他们步步相逼,旖滟又怎会主动来到他的身边呢。
墨云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倒是明了过来。因翼王,皇后和公主都恨极了霓裳郡主,还有那千安王府,以前不曾真正对付霓裳郡主到底也因为霓裳郡主还没有刺中其要害,可是这次,沈璧入狱,那沈璧可是千万王府未来的顶梁柱,就如此被霓裳郡主一脚给踹塌了一半,沈家摇摇欲坠,岂能放过霓裳郡主。
而那邪医谷主倒是可以给霓裳郡主撑腰,天乾国的摄政王也似对霓裳郡主有些不同,可是依着霓裳郡主的刚毅性子,只怕是不屑于依靠他们之势,寻求庇护的。这样,也唯有他家主子,霓裳郡主的敌人也同是主子的敌人,郡主来到殿下身边,和殿下合作,共同对付千安王府和皇后等那简直是理所当然,这样主子近水楼台先得月,岂不是有机会一亲佳人芳泽了?难怪主子如此愉悦,还说该感谢骄阳公主呢。
墨云想着,嘿嘿一笑,这才道:“难怪主子心情好呢,只是主子怎么瞧出郡主有和主子合作之意呢?属下可是一点都没瞧出来。”
君卿洌这才睁开眼眸,眸中倒影着葱翠竹林,愈见清幽,道:“她若没有此意便不会亲自到东宫来,更不会在那些暗卫面前展露音控之术,也便不会收下本宫的青锋剑,她未曾言明不过是待见而沽,等着本宫开具条件罢了。她却不知,只要她肯到本宫身边来,便是要本宫去摘取天上星辰,本宫也是愿意应她的。”
这是君卿洌头一次明明白白地表示对旖滟的倾慕之心来,以前虽墨云瞧出了主子的心意,但到底君卿洌不曾言明,此刻听闻这话,墨云心一跳,一方面为主子动情,不再清清冷冷的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他却又有些担忧,那霓裳郡主有邪医谷主紧追不放,且瞧着对主子并未有一丝半点的心意,这若是主子最后并不能虏获美人芳心……
墨云想着,君卿洌却已站起身来,道:“随本宫进宫去看看我那位好皇妹。”
景巧宫骄阳公主的寝宫中,骄阳公主用了安神药物此刻才悠悠转醒,她醒来想到自己在马背上表演马戏之术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还将自己个儿给吓得晕厥了过去,将人都丢到了天乾国去,登时便怒地将殿中一切可砸可摔之物都扔了个粉碎。
宫女们战战兢兢跪着莫敢多言,好一阵,骄阳公主发泄过后这才驱退了众人,只留了身边最是心腹的宫女桃红在侧,问道:“本宫晕倒,不知后来发生之事,本宫先前和萧家姐妹所筹谋之事是否也出了纰漏?”
倘若她所谋之事顺利,这些伺候的宫女定然已向她禀报了喜讯,哪里还会战战兢兢地任她发泄火气,故而骄阳公主已猜到事情定然不顺利。
她问过,桃红咬了咬唇道:“公主莫气,确实是出了纰漏。不知为何,明明安排的好好的,可却被那盛旖滟给识破了,不仅没能害到她,反而叫她将计就计引了千安王世子过去……”
桃红交待完,骄阳公主听闻龙颜震怒,已率百官回京,且沈璧也已进了刑部大狱,还是太子主审此事,一时间浑身一抖。沈家是翼王不可多得的助力,今次她可是闯祸了,倘使这事叫母后得知,她定要受到严厉责罚。
骄阳公主惊地面色苍白起来,可随意她又眼前一亮。不对,这次分明那盛旖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寻了死路!只要她将所谋之事都推在沈家姐妹身上,再令她们去刑部自首,盛旖滟便得背上个陷害王府世子的罪名,而且名声也要坏掉。折上沈家姐妹,叫盛旖滟自己跳进自己挖的坑中,怎么看怎么划算。
能救出沈璧,想必千安王也是愿意用两个孙女来换的,到时候她在母后那里也算功大于过了……
骄阳公主想着面色浮现兴奋笑意,跳起来,奔下床便欲行动,却于此时,外头传来宫女的通报声,“公主,太子殿下探公主的病了。”
骄阳公主闻言一诧,脸上高兴劲儿一下子消失,只来得及令桃红将殿中倒了一地的东西扶起一些来,殿门打开,外头的宫女没能拦得住君卿洌,他已令人打开殿门,站在了殿外,夕阳打在他身后,为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笼上了一层黑影,一股肃冷威峻之势扑面而来。
骄阳公主正光着脚站在一地碎瓷片的大理石地面上,君卿洌威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君明珠便是一抖。太子这个哥哥从未对她表示关心过,此刻又怎可能是探病来的呢。君明珠直觉他是来寻自己算账的,一时有些发慌。
君卿洌站在殿门盯着君明珠瞧了两眼,这才蹙眉撩袍进了殿,大步便向君明珠走来。君明珠见他步步靠近,总觉他目光很是锋锐,身上似有杀意,她吓得当下便慌乱地退后了两步。
这一退根本就忘记了地上的瓷器碎片,只穿着一曾单薄足衣的双脚登时踩上瓷器片,痛意传来,殷红的血立马就染红了素白的足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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