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情近

旖滟本是羞窘装睡,岂知这两日在林中未曾休息好,竟是闭上眼睛,闻着药香,很快便睡了过去。

见她唇角轻勾着,眉眼间却有淡淡的倦色,头轻歪在自己怀中,睡的安然而恬静,凤帝修托着她的脑袋将她移了个更自在的姿势,将伤药小心地抹在伤口上,又细细包扎后,给旖滟笼了衣裳,这才将她抱进怀中,瞧着一旁沾染了污血的布团眸中冷寒的杀意和怒气似寒星闪动。

旖滟这一觉睡的很沉,待她醒来天已微亮,微淡的秋阳晒照着苍凉的山脉,一串鸟儿飞过天边,带起悦耳脆鸣,开始觅食忙碌。

旖滟依旧被凤帝修抱在怀中,身旁还生着一堆未灭的篝火,她眨了眨眼睛,刺眼的光芒令她微感不适皱了皱眉头,正要抬手遮挡一下,一只修长好看到令人叹息的手便先一步挡在了她的额前,这可真是要睡觉便有人送枕头,太合心意了。

旖滟眯着美眸瞧向抱着自己的男人,男人靠着树干,姿态慵懒随意,墨发许是昨日落崖被风吹散,未束发髻,只用一条布带松松系着,散了一地,白衣广袍,银线云纹随着火光跳跃光芒,他本就出众的五官在晨光下被染上了一层如画的宁馨柔和,瞧上去,他也是一觉刚醒,狭长的凤眸有着惺忪的迷蒙水雾,挺直的鼻梁沥着晨阳,辉映着锋芒毕露的肆意,剑眉飞扬,彰显着骨子里的狂傲不羁,领口微散,露出的一小片胸膛,肌肤结实均匀。

一早便有这样的男色惑人,旖滟猝不及防地屏息一瞬,目光毫不掩饰欣赏痴迷,凤帝修惺忪的眼神渐渐清明,若拨云见日的朗空,明澈倒影了旖滟的小脸,捏捏她的鼻子,笑道:“滟滟,爷知道你觊觎爷很久了,可你也不能表现地这样如狼似虎啊,爷会把持不住的。”

男人清晨的嗓音微哑,当真性感的要命,旖滟目光更不掩火辣辣的赞叹,道:“我才没有觊觎呢,我明明已将你据为己有,既是我的,何来觊觎一说?”

凤帝修闻言目光一亮,凑近旖滟,声音越发低哑,道:“原来我已被滟滟占为己有了啊?那滟滟准备何时才给爷一个名分呢?”

旖滟眨了眨眼睛,名分?这厮现在这样算是求婚吗?

她勾唇沉吟一下,这才抬手摸了摸凤帝修一夜间冒出的青青胡茬,道:“想要名分啊?我饿了,爷先弄些吃的来,我喂饱了肚子才好仔细考虑名分的问题啊。”

凤帝修闻言瞪了瞪眼睛,却见旖滟挎着一张脸,恰她昨日一番御敌,体力消耗的快,肚子也呱呱叫了起来,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直敲凤帝修心头,他不由捏了捏旖滟的脸蛋儿,好笑地道:“我看爷这辈子算完了,就是给你做牛做马的命啊!”

言罢见旖滟笑道眉眼弯弯,美眸晶灿,心里便灌了蜜一般,又觉能这般给她当牛做马的一辈子竟也愿意荣幸的很。霎时他又摇头一笑,将旖滟扶坐在火堆旁这才施施然寻吃食去了。

秋天原就是狩猎的好时机,他回来的很快,旖滟只觉刚眨了眨几下眼,就见凤帝修提着两只野兔,一只狍子幼崽晃了回来,那速度便像是这东西都养在哪里等他手到擒来一般。旖滟见男人步履优雅,白衣蹁跹,从苍茫的山野中走出来,般般皆可入画,不由双眼放光,眯着眼又笑起来。

凤帝修的那双手巧的紧,一只小小的匕首在他手中翻飞,片刻那野味不见流多少血便被肢解干净,穿在棍子上放在火上烤了起来,他的手甚至连一颗血珠子都未沾上。旖滟瞧的惊叹,挪过去坐在他的身旁,捧着脸毫不犹豫吝啬的道:“小修修,你这么好,便是给我当牛做马,我也定一辈子不离你,绝不舍得半路抛弃你的。”末了,颇为郑重地点头,又道,“你便放心吧。”

凤帝修扬眉瞧着旖滟,心道这女人当真是个脸皮薄嘴死硬的,不过情话被她说成这样倒也别有一番滋味,罢了,谁叫他中意呢,就这样吧。

山崖极高,两人用了早膳,凤帝修才进林子寻了些藤蔓拧了根长长的绳子,用这绳子借力,他带着旖滟直接从陡峻的峭壁上借力往上纵跃,旖滟见这简直如履平地,便是她手中有最好的攀岩设备,也没此速的一半快,登时便觉捡了一块宝,又觉以前自己有些犯傻,怎这么极品的男人还要往外推。

这样的男人就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抢回家才对,来日他便算真背叛了,那也曾经拥有过,更何况,这男人目前瞧着还是个痴情不移的,她环着凤帝修的手臂不觉便又紧了紧。

这般攀到山崖顶端,旖滟却是愣住了,只因她瞧见山壁上还赫然挂着一个人,一把大胡子在阳光下失了平日黑亮的颜色,显得灰扑扑的,而他头顶一只鸟儿正使劲地跳了跳去,时不时用翅膀扑下崖壁上的尘土来,扑簌簌落了大胡子一脸。那鸟见凤帝修抱着旖滟从下头跃上来,立马扔了已玩的厌了的大胡子,欢叫着扑了过来,落在凤帝修的肩头,讨好地叫着,“主子,主子!”

旖滟见狄霍竟未被拉上去,依旧这样吊着,整个人已被阳光照的无精打采,不由掐了下凤帝修,心道这男人也太小气了些。狄霍见二人从山涧中上来,目光落在旖滟身上,见她面色红润,精神极佳,这才瞧向凤帝修,脸色阴沉,只是他此刻被挂了半日,脸色苍白,实在没多大威慑力。

凤帝修却瞧都未瞧狄霍一眼,带着旖滟便从旁边跃了上去,两人上了崖顶,旖滟从凤帝修怀中退出来,四下一扫,却见银宝和金宝呆在林子外,旁边摊着几个人,正是百易等昨日未被旖滟杀掉的暗卫。几人显是中了毒,面色发黑,躺在地上不住发抖。

而她的马儿流霞也被寻了回来,正在林子里溜达,瞧见旖滟欢实地奔了过来,紫儿原靠在一颗树下拿了水囊喝水,闻声丢了水囊也紧跟着跑了过来,未语眼泪便哗啦啦滚了出来。

楼穆仓虽抓了紫儿等人,但只是给他们喂了药,令他们晕厥,倒并不曾伤害他们,后来百易带人杀回,本是想着先解决了旖滟,再处理紫儿等人,没想到最后却反成了别人的刀下肉。

旖滟昨夜便听凤帝修说了紫儿和影三等人的情况,见紫儿哭哭啼啼,受惊不小,免不了安慰了几句,这才冲凤帝修道:“把大胡子拉上来吧,我还有话问他呢。”

凤帝修冲银宝摆手,旖滟已走向了百易,她瞧向金宝,金宝自被凤帝修敲打了一番,还派离了身边,如今再不敢对旖滟有所不恭,忙垂首道:“用尽了法子,他们不肯吐露身份。”

旖滟扬眉在百易面前蹲下,百易这一夜不知被金宝等人如何折腾的,整个人再不见昨夜的嚣张杀气,萎靡地躺在那里,一动都不能动,浑身颤抖不已,一副半死不活的落水狗模样。只感受到旖滟的目光,他还是苦难地动了动眼皮看向了她,眼睛里瞬时流露出不甘,愤懑,屈辱的神情来。

旖滟勾唇冷笑,扬眉道:“怎么?觉着老天太不开眼,怎就没收了我这妖女去?”

见百易扭开头,一副不屈的刚硬模样,旖滟却笑了,道:“你不是中紫国的人,让我来猜猜,你是天宙国的人对吧?”

百易此次行动,为了谨慎,昨夜即便和旖滟说过几句话也特意用的是中紫国的南方人的口音,他倒真没想到旖滟能一口断定他是天宙国人,闻言他不由瞪向旖滟。

旖滟瞧他神情便知自己是猜对了,其实这不大难猜。昨夜的暗卫武功都不弱,皆在君卿洌给她的那些暗卫之上,君卿洌已是中紫国数一数二的人物,他的暗卫都要逊色一头,那百易等人只可能来自天朝大国。更何况,凭这身体的记忆,布阵并非什么人都能学的,八国懂阵法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十个指头都数得清。

既是天朝上国的人,她和天盛国从不曾有什么交集,自可排除在外,天乾国夜倾独大,夜倾自见了那暴龙弩,明明很是觊觎,昨夜她手中便用的是暴龙弩,但这些暗卫根本不敢兴趣,只一心想要杀她,那便不可能是天乾人。

剩下的便就是天宙了,而天宙国旖滟所认识的也不过莫云璃和莲华公主二人。

于是旖滟又笑道:“你们要杀我是因为莫云璃!呵,本公主救了他,他却给本公主带来如此的无妄之灾,真真是没天理!”

百易听旖滟三言两语便断出了这些来,面色愈发难看,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来。

凤帝修赞赏地瞧着旖滟,他对天宙国的情况自然比旖滟了解的深,此刻已确定了百易的来历,上前一步道:“滟滟准备将此人如何?”

旖滟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却道:“有没有叫人生不如死的药,先喂他们一人一颗叫我出出气。”

旖滟言罢,不必凤帝修吩咐,金宝已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小瓷瓶倒出数颗药丸来,手指一弹送进了百易几人口中,眨眼间几人便开始剧烈颤抖着用尽浑身力气在地上滚来滚去,用头死命地撞着地面树干,似是头疼难忍,他们长大了嘴,可喉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像是离开了水,已濒临死亡强作最后挣扎的鱼。

旖滟凝了眉头,道:“不会被玩死了吧,我还要用他们呢。”

金宝忙躬身道:“公主放心,这药量还玩不死,若是不行了,属下再给他们诊治便是,公主放心,他们如今虽脑子清醒,可行动却都不受自己控制,也没力气自尽。”

旖滟满意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看起来是生不如死,哎,我还是太善良,瞧着他们这样便没了玩的兴致。”她说着摇头,扬脸瞧向凤帝修,道,“罢了,还是将他们送去给莫云璃处置吧,这祸事总归是他给我惹出来的,我可不能就吃这个哑巴亏。”

凤帝修听罢笑了,道:“滟滟这个主意甚和我意,倒要看看,莫云璃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缠着滟滟,出现在滟滟面前!滟滟如此替为夫考虑,替为夫清除碍眼之人,当真叫为夫感动。”

旖滟对百易等人的身份根本不敢兴趣,左右事情是出自莫云璃,将百易等人送过去,莫云璃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自然会和百易的主子去算账,她既生力又出气,何乐而不为。

她出于此打算,才有这个主意,哪里想到凤帝修却想的是叫莫云璃没脸再缠着自己,旖滟忍不住笑起来,白了凤帝修一眼,却道:“当初天香公主可也派暗卫刺杀我了,却不知是因为谁招来的祸事?可我也没见那人就不敢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啊,真不知那人是脸皮厚呢,还是压根就没皮没脸。”

凤帝修闻言苦笑,见旖滟一脸娇嗔调侃的瞧来,又心神一荡,不由抓了她的胳膊便将她拉到了怀中,附身在她耳边道:“不是那人没皮没脸,实在是那人情根深种,若然再也不能出现在滟滟面前,便会生无所恋之故啊。”

旖滟听他如此说,抿唇一笑,心里却甜滋滋的,双颊嫣红起来,道:“原来那人不仅没皮没脸,还是个满嘴抹油的!”

凤帝修被她嗔地朗声而笑,金宝瞪着眼瞧着这一幕,只觉这一趟回来那个冷冰冰的霓裳公主好似变了许多,待自家主子是大不同于以前了。难道自家主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兴许是他以前错了,这般开怀大笑的主子,他跟着主子二十年竟是从不曾见到过。

这样,真好啊!

那边紫儿等人见凤帝修将旖滟揽进怀中低语便都垂了头,不敢多看,可即便如此,也知自家小姐窝在人家邪医谷主的怀中没挣扎,紫儿自比金宝更了解旖滟,当下便知主子对邪医谷主是真不一样了。可是这邪医谷主原来竟一直都是易容了的,这真实的相貌也太出彩了些,即便她已瞧惯了自家小姐的风华绝代,貌美无双,看上邪医谷主一眼也觉眼花目眩,真真是比那莫丞相,摄政王之辈还要俊美。

这小姐和谷主有了孩子,那得漂亮成什么样儿啊,紫儿想着美滋滋地傻笑起来,要知道她是主子的贴身婢女,倒时候主子的孩子自然是由她照顾的。

紫儿和金宝等人都乐着,狄霍被人弄上来瞧见这一幕却是气得双拳紧握,桃花眼凶光大冒,瞪视着凤帝修,怒喝一声,“小子,你那手放在哪儿!放开她!”

旖滟正瞧着凤帝修难得朗笑无尘的模样发痴,被这一声大喝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就见狄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扑了过来,不由翻了个白眼,在凤帝修没反应前便上前一步挡在了他身前,似笑非笑地抱臂瞧着狄霍,道:“喂,你谁啊,凭什么管我们?你差点害的我没命,我还没和你算账呢,这里没你说话的地儿!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狄霍面色黑沉,却是怒声道:“我是你舅舅,自然有资格管你!你这蠢丫头,他占你便宜,舅舅帮你出头,你竟不领情,实在……”

旖滟原就是想知道狄霍和本尊到底是何关系这才说方才那话的,听他自称是舅舅倒愕了一下,接着挑起唇角讥嘲一笑,道:“我怎么可能有你这样不着调的舅舅,别逗了,要认亲找别人去,本公主没兴趣。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瞧见这男人占我便宜了?明明是我占他便宜好不好。”

旖滟说着,抓了凤帝修过来,凑上去对着他俊美绝伦的侧眼便是吧唧一口亲,眯着眼瞧着微愕的凤帝修,道:“以后别当着别人那么笑了,实在太招人,你那模样只能给我看!听到了没有!”

凤帝修见旖滟恶狠狠地瞪眼,只差没叉个腰便能扮劫色的女大王,又瞧狄霍已被气得大胡子在风中摇曳,半个字都说不出,他心情大好,挑唇道:“滟滟之命,焉敢不从。”

凤帝修那张脸原就妖孽,轻挑的凤眼,自带一股邪魅诱惑的风流,此刻他黢黑的眸中满是柔意,妖异红艳的薄唇轻轻勾起,简直比方才那模样更招人心跳,瞧着便是个多情勾桃花的,旖滟由不得瞪了凤帝修一眼,道:“要不你以后出门还是戴个帷幔吧,我可不想日日收拾烂桃花。”

凤帝修见旖滟一脸愁苦,只觉大为委屈,轻哼了一声方道:“明明是滟滟的烂桃花多不胜数,瞧,开到这深秋了都还不败!”

他说着目光扫过被折磨的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百易等人,俊面微冷下来。狄霍见旖滟和凤帝修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脸色更加难看,旖滟见凤帝修醋劲又上来了,正欲想个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扭头见大胡子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瞪着自己,好像她做了多不容于世的事情一般,登时便扬唇一笑,吩咐银宝,道:“敲昏他,哈哈,这次说什么也要在他脑门上画只乌龟不可!”

狄霍闻言一惊,可还没反应过来,后颈便是一痛,接着噗通一声一头栽在了地上。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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