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注定多战,天乾国借道南沙攻打中紫国,使三大国粉饰太平下的安宁一去不返,就像一颗巨石敲破冰面,裂痕只会扩散。
中紫于天乾国战火焦灼之时,天宙内乱起,接着天盛国昭告天下,无双太子受到邀入天宙时,天宙以怨报德,竟欲杀害无双太子和太子妃,使得太子携太子妃日夜奔驰,方逃离追杀。且武帝身边潜伏东流国细作,夜半企图刺杀武帝,令得武帝受伤,审问之下,细作却声称乃天宙指示东流国所为。
因故,此年五月初三,天盛国正式向东流、天宙宣战,百万大军,由无双太子亲自挂帅,兵分东西两路气势汹汹直击天宙属国东流。东流向天宙发出求救,然天宙正值内乱,无暇它顾,只派出十万老弱残兵,东流国仓促备战,又缺兵短粮,加之天盛无双太子用兵如神,不过一月,便丢失十三座城池。
凤帝修领兵南征时,旖滟却也跟随在侧,参赞军机。这日大军攻陷东流的西京阿城,暂做休整。中军的议事厅中,旖滟穿着男士武士袍,高束了墨发,扣着紫金冠,正和凤帝修站在一起,并几位将军对着沙盘商议下一步的进军线路。
“属下觉得直攻沭阳,倒不若先攻江棉,沭阳乃是东流国京城御城的门户,本就驻军多且皆是精良,直攻沐阳,定遭东流誓死抵抗,一场恶战不说,怕要久拖难克,眼见就要到云连河的汛期,届时河水暴涨,我军粮草过河势必要受影响,亦是不利,倒不如先取江棉。”
左翼大将军寇英沉声说着,一指沙盘上江棉所在,又道:“太子殿下,娘娘且看,这江棉和硪城于沐阳成掎角之势,只要夺取棉城,再令我东军打下硪城来,沐阳便前后无援,我军再切其南面,沐阳便可成孤城,倒时便是困也将其困死!”
寇英言罢,便有前锋将军马迟持反对意见,道:“困沐阳虽可以逸待劳,然也是需要时日的,属下还是以为该乘胜追击,趁着我军士气正盛,士兵都杀红了眼直取沐阳!沐阳虽守兵皆精锐,然我大军亦是千挑万选的勇士,硬碰硬,且看谁的拳头更硬,如今显然我天盛的拳头要大上好几圈,惧它个鸟!”
马迟言罢,身旁魏松忙用手肘碰了下他,马迟望过去,见魏松不停冲他眨眼示意,却是一脸不耐,道:“魏黑子,你有屁就放,眨啥眼啊,难道老子说的不对?”
魏松冲马迟使眼色,不过是叫他说话注意一些,莫粗话连篇的冲撞了太子妃,偏在场众人皆看懂了魏松的眼色,唯马迟非但没看懂,反而嚷嚷了出来,登时魏松便面露尴尬之色,旁人却皆笑了起来。
魏松只好低声道:“太子妃还在呢,像什么话!”
马迟这才后知后觉,瞧了眼旖滟,嘿嘿一笑,道:“太子妃莫怪,俺说话粗,但人却不粗!”
旖滟扬唇而笑,却道:“巴松玲一战,马将军先用调虎离山之计,后又釜底抽薪,直取敌军首级,谁不赞一声有勇有谋,谁又敢说马将军是粗人呢?”
马迟被旖滟夸赞,登时涨红了脸,又是嘿嘿一笑,抓了抓头,道:“还是太子妃殿下慧眼识珠!”
众人一阵笑,魏松却冲旖滟道:“不知太子妃有何想法?”
旖滟随军多时,曾多次语出惊人,另避蹊径,道出奇谋来,在座军士们早已习惯每次议事皆问过旖滟的意思,此次魏松问罢,众人皆静默瞧向旖滟,旖滟却含笑摆手道:“本宫看几位将军说的都有道理,左右大军刚刚攻克阿城,还要修整数日,如今人困马乏,有碍思谋,还是养好精神,大家再多考虑一二,再议此事吧。”
旖滟言罢,凤帝修这才开口,道:“且都退下吧。”
众人面面相觑,遂也不敢再言,纷纷退出。待他们离开,凤帝修方道:“滟滟看两种策略哪个更好些?”
旖滟却不搭理凤帝修,兀自往内室走,待于铜盆中撩水洗了脸,才道:“依我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这沐阳一战,你压根就没准备打,早便派了金宝携私信去了御城,游说东流丞相。只怕夫君会走这一步,早便有把握能说得动高丞相吧?高严此人奸猾多诡,他若肯为天盛所用,只需一计离间,沐阳还不是手到擒来?夫君早已成竹在胸,这会儿倒来框我费脑。”
旖滟言罢,凤帝修哈哈大笑,抱了旖滟的腰,道:“那也是娘子智计百出,每每令为夫惊艳,为夫才想问问,说不得娘子有更好的主意呢?”
旖滟正欲回嘴,不想外头却传来高声通报。
“报!中紫八百里加急,帐外求见太子,太子妃。”
旖滟闻言,忙先一步扬声道:“快传!”
片刻,便有穿中紫兵士服的传讯兵风尘仆仆地奔了进来,跪地便将军报高举呈给了旖滟,旖滟见竟赫然是君卿洌身边的贴身侍卫白墨前来传信,登时大惊。
忙亲手接过军报,道:“白墨坐下说话,给白侍卫端水备饭。”
白墨一路显是昼夜奔驰,双腿已不停打颤,人也有些恍惚,也不推辞,起身坐了,不待旖滟阅览军报,他已道:“公主,太子殿下受了重伤,请公主万望出兵救援。”
旖滟闻言大惊,忙展开军报细看,上头字迹正是君卿洌亲笔,只字迹缭乱,果是身负重伤下所书。并未详述原由,只道请天盛出兵迟缓,刻不容缓。
旖滟将军报放下,忙追问白墨,道:“太子殿下何故竟会重伤?如今伤势究竟如何?”
白墨回答道:“殿下统兵历来不辞辛劳,尽职尽责,且每月总有三日要亲自出营巡视,往常皆无意外发生,然就在半月前,殿下巡视却遭遇一队刺客,虽殿下于兵勇们血战到底,将刺客尽数斩灭,然殿下却受了两刀,一刀中在肩头倒还无碍,另一道却伤在心腹间,军医说差一寸便要穿透心房,伤势极险。”
旖滟蹙眉,道:“太子出营巡视乃是军中的头等机要绝密之事,这是军中出了内贼,便未曾查出吗?!”
白墨忙道:“查过了,也确实处置了两名中将。内情如何,太子殿下并未于属下细言。”
凤帝修轻拍旖滟微握的手两下,这才替她问道:“如今战况如何?”
白墨面露急色,回道:“太子受伤,翌日白子清便领军前来叩关,太子殿下不敢暴露伤重之事,硬撑着上了城楼,指挥拒敌,这般一撑便是三日。白子清连日叩关,太子连日带伤上阵,因当日那些刺客全被斩杀,故此白子清也难确定太子殿下到底受伤与否,攻了三日见殿下好好的,便又缓了攻势。只是那天乾皇帝却已御驾亲征,待其一到,天乾国士气必定大盛,攻势也定加猛,殿下受伤消息不能久瞒,一旦泄露军心定乱,殿下这才令属下速来请公主增援。”
旖滟大致情况皆已了解,见白墨身子微晃,显已强弩之末,忙道:“本宫知道了,你速去休息!”
白墨却道:“不,属下等公主决断,和公主一起回去!”
他说着猛然起身,却因精力不足眼前一黑,还是凤帝修亲手扶了一下,才未曾摔倒。
旖滟沉声道:“你如今这样哪里也去不了,本宫就算现在点兵也总要些时间吧?速去休息,不然你便是有心速归,保护皇兄,也力不从心,没那命了!”
白墨这才应道:“是。”
说罢再不啰嗦,转身随小兵而去。待他出去,旖滟和凤帝修皆半响未言,静默一阵,旖滟率先开口,道:“夫君……”
凤帝修却打断她,道:“你若想亲往,为夫万难答应,为夫可派孙臣领兵前往,孙臣乃是一员有勇有谋的猛将,为夫抽调三十万兵马令他星夜疾驰增援,定不使天乾再进一步!”
旖滟起身,拉了凤帝修的手轻摇,道:“孙臣虽勇猛,但对夜倾,总归还是嫩了些,更何况,如今中紫国需要一个有身份的人阵住场面,不然军心必散,孙臣在天盛国乃是夫君手下头一猛将,百姓皆知。然对中紫兵勇来说却是籍籍无名之辈,我这个天盛太子妃,中紫霓裳公主到底比他更能稳定军心,我知你担忧我,可中紫是我的母国,皇叔父和皇兄皆待我不薄,此刻我不能袖手旁观。”
凤帝修却不为所动,道:“此事说什么我都不能应你,你莫打主意了,我这便令孙臣点兵去!”
他言罢不再搭理旖滟,竟是一甩广袖,大步往外去了。然而事实却证明,女人若要拧起来,比男人厉害的多,凤帝修虽态度坚决,然却经不住旖滟软磨硬泡,软硬兼施的轮番轰炸,到了翌日,到底是旖滟说服了凤帝修,在保证绝不涉险的情况下,凤帝修终是答应令旖滟亲自带兵前往驰援君卿洌。
因形事紧急,这日过午旖滟便带着兵马,率一万轻骑为先锋,昼夜驰骋赶赴虎赢关。
抵达虎赢关却是这日的黄昏时分,落日将军营镀上了一曾淡淡的金光,倒是显得格外安宁,旖滟直入中军大帐。君卿洌早已得到消息,正和侍卫拉扯,坚持要起身着衣。
“一会儿皇妹便到,本宫这般不修边幅,衣衫不整的模样,如何能成,快取本宫袍服甲衣!”
“太子既也说是皇妹,又何必介怀礼节,太子殿下这伤再经不住折腾了,这样炎热的天气,伤口久难愈合,若再感染,太子殿下还要不要性命!”
正争执旖滟已是快步进了内帐,扬声道:“说的是,既是皇妹,何须介怀。”
她声落人已进了内帐,床榻之上,君卿洌原还赤着膀子挣扎着要下床,这下忙躺了回去,顺手慌里慌张扯了被子掩在了身上,旖滟几步到了床前,却是一把掀了被子,道:“看都看到了,还遮什么遮!”
言罢细细瞧了两眼他胸前伤势,见包扎的很是妥当,也看不出个究竟来,又见君卿洌面色虽白,然精神尚好,这才放下心来,摆手道:“都出去,白墨,守好门户,本宫和太子殿下有要事相伤。”
白墨应声,待众人退下,旖滟尚未开口,君卿洌已道:“滟儿妹妹在天盛可还适应?天盛皇帝,皇后待你可好?”
旖滟见他眸有关切,心下一暖,道:“我这般性子,到了哪里都好的很,皇兄为我担心,怎不多关心下自己的伤势,这都半月了,怎伤口还未愈合!”
君卿洌早知旖滟在天盛国的一切,然此刻见了她,却还是想亲口听她说安好,这样才真能放心,虽则也知自己是多此一问。
对于旖滟的指责君卿洌只扬唇一笑,道:“皇兄皮糙肉厚的,一点小伤是军医夸大,哪有那般严重。”
旖滟也不再和他争执于此,只道:“到底怎么回事,内鬼可抓到了?”
君卿洌神情渐转冷然,道:“是姜酚。”
旖滟不由双眸一眯,这姜酚乃是中紫的老将,更是君卿洌的心腹,来时她已听白墨细细说过当日君卿洌遇刺一事,更是知道姜酚在当日也随君卿洌离营巡查,且在刺客到来时,其为了护驾身重五剑,军医救了一日才将人救过来,旖滟不想内鬼竟是此人,不觉讥嘲一笑,道:“一个大奸似忠他倒是演绎的活灵活现!皇兄未曾惊动他吧?”
君卿洌笑了,道:“滟儿妹妹于我所想一般,我受伤之后令人严守军营,他并未找到机会将消息递出。我对他多有感激和安抚,每日定过去探望,他似觉已骗过了我。”
旖滟含笑道:“此人以后还有用,且叫他多活两日。如今我到了,皇兄便该好生修养,早日将伤养好。”
君卿洌笑着点头,道:“都听皇妹的,只是为兄接到消息,前日夜倾已抵军营,前两日敌军安安静静,未有所动,只怕皆是在养精蓄锐,这两日必定攻城,皇妹要谨防才是。”
旖滟双眸微眯,声音沉冷,道:“我和夜倾还有旧账未算,这次刚好一并解决。军营中缺医短药,又嘈杂多菌,皇兄还是离营到鹤城修养吧,鹤城离此不过半天路程,快马送信也便一两个时辰,皇兄在那里不担心听不到军营消息,皇兄不必多言,我这便安排人送皇兄离开。”
君卿洌见旖滟果断地便对自己下了命令,心中却并不感到厌烦,反而因她的关切而生出一种略带怅然的满足来,只宠溺一笑,道:“好,好,都听皇妹的。这虎赢关皇妹可要给本宫守牢了!”
旖滟这才轻笑出声,起身躬身,抬手俏皮地做了个军礼,道:“得令!”
翌日,天乾大军果然再度前来叩关,且气势汹汹,震天的战鼓擂动,直将山谷震的颤颤巍巍。昨日旖滟进营,带了两万精骑,又令大军宣扬开去,天盛后续十八万大军将分批来援。如今虎赢关中将士兵勇皆知此事,正是士气大振之时,敌军叩关,城楼上当下便有序地摆开了防守阵势。
旖滟登上城楼,眼见着下头天乾大军黑压压地滚来,一面明黄的龙旗在风中猎猎飞展,煞为醒目,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来,双眸微眯,亲自调试了城墙上架起的巨型弩,待那面大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算准了距离,手指扳动机括,巨弓飞射而出,她直起身来,往前走了一步,恰望见那尘土中猎猎生风的大旗飘而一扬,接着卷入尘土,再不得见。
“中了!射中了!公主威武!”
立马便有兵勇欢呼起来,城楼上气氛为之一阵热烈。这巨形弩正是当日旖滟守城所造,如今中紫国的兵勇们虽也会使用此物,但到底没有旖滟这等掌控精准的能耐。如今见敌军尚未至,龙旗便落了地,岂能不欢欣鼓舞!
夜倾坐在战马上,成千上万的战马奔驰,即便看到那巨弓飞射而来,疾驰之中也难以阻止,更何况,距离太远,无人想到这样的距离竟能达到如此的精准度。龙旗落地,夜倾俊面阴沉,目光直直盯向城楼上那个穿月白武士袍的身影。
他已得到旖滟抵达关塞的消息,同时也确定了君卿洌是当真受了重伤,此刻凭借他的眼力早已瞧清城楼上那明明纤弱却挺拔如松的身影正是旖滟。离的尚远,他已觉得那身影炙烫了他的双眼,也不知是太过用力睁眼,还是飞沙太盛,他双眸刺痛血红起来,翻涌起万千情绪来。
大军在城楼弓弩射程之外停下,夜倾抬手,独自驰马上前一些,目光依旧犹如实质地锁定在旖滟身上。几度梦回,城楼上那个身影入得梦来,令他想要抓住,然而此刻相见,却是此般针锋相对的情景,看到了,竟依旧觉得那身影飘渺不可掌控,似天际的云,令人难以触摸。
夜倾眉头微拧,双手蓦然握紧,突然向前伸出手来,冲着旖滟的方向五指张开,画了个半圆,接着缓缓地却用力地隔着虚空而握,紧紧的,像是要将旖滟抓在心手。
旖滟将夜倾的动作瞧在眼中,双眸不由一闪,复轻笑一声,道:“自大!”
她言罢便高高抬手,清喝一声,道:“准备防守,敌军要攻城了!”
果然,夜倾做完那动作便高抬右手一挥,登时战鼓擂动,第一波先锋已冲了上来,杀声四起,直破苍穹。
天乾新皇亲征,士气大增,可中紫这边却也是援兵刚到,士气鼓舞,天乾兵强马壮,然中紫国却有险可依,这场战斗注定要杀的天昏地暗,夜倾连攻两日一夜,城下浮尸遍地,然虎赢关却依旧悍然不动,人困马乏,夜倾只得下令退兵,暂做休整。
旖滟从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众守城将领们,大家虽都难免疲惫,然精神却还不错,个个脸上都有兴奋痛快之色。这一战中紫虽也伤亡不少,然怎么瞧都比天乾要少四五倍,加之夜倾气势汹汹而来,败阵而去,士气必定低落,怎么看,这场仗都是中紫赢了。
“那巨型弩,属下也用过,怎就射不出公主那般精准?”
“天乾休整后,定会再度强攻,如今公主来了,不知可否再造一些守城利器来?”
……
众人七嘴八舌地跟随在旖滟身后谈笑,旖滟也多半笑着回了,待下了城楼,她正待吩咐众将领回去皆好好激励士气,却不想倒被一道古怪而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声音。
“滟滟,滟滟,莫逞能!滟滟,滟滟,莫逞能!”
伴着这声音,咕噜扑棱着翅膀便冲旖滟飞了过来,落在她肩头便蹦跳起来,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方才那话,这下子莫说是周围的将领们都看愣了,便是旖滟也觉头顶一阵乌鸦呱呱飞过,威严扫地。
天知道,凤帝修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深恐她不顾自身安危,出营时就专教了咕噜这么一句话,且咕噜还这会儿跑出来囔囔。
旖滟忙探手将咕噜揪下肩膀,气定神闲一笑,道:“将军们也都回去好好休息,以备来日再战吧。”
她言罢,带着咕噜便头也不回,脚步匆匆离开了。
虎赢关因援兵到来,再度变得牢不可摧,战线未曾因为天乾皇帝的御驾亲征而向北推进,反倒依旧呈现拉锯状态。
正在中紫兵勇和天乾兵马厮杀之时,天香公主的大婚吉日也到来了。
南沙皇帝因痴慕高雪莹多年,为她准备了一场隆重而盛大的婚礼。国君大婚,自然是不必陪宾客敬酒的,早早的,南沙皇帝便耐不住色心,往婚房冲。
他脚步匆匆到了新皇后的融雪宫,特特地令仪仗皆退下,这才带着随身两位太监悄步进了融雪宫,似生怕脚步重了就会将美人惊着,吓跑一般。
融雪宫中静谧无声,他踩着红毯刚拐过一处回廊,却不想竟见有个宫女行色匆匆,低着头,手中紧紧捏着什么东西往皇后的寝宫走。
她那神情举动,一瞧便是做贼心虚,竟因急匆匆,连他们这一行三人都未瞧见,南沙皇帝正紧张高雪莹,见那宫女瞧着面生,当即便沉喝一声,“抓住她!”
他这一出声,倒将那宫女吓得一抖,接着她望来,一见他们,竟是转身拔腿就跑,险些踩到裙角跌倒。
南沙皇帝身边太监皆是身怀武功的,这样一个小宫女自是立刻拿下,押到了南沙皇帝跟前。
“说,你是何人!鬼鬼祟祟有何企图!”
“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彩凤,奴婢没有鬼鬼祟祟,只是骤然瞧见人影,吓了一跳,奴婢未曾瞧清楚乃是皇上,皇上饶命。”
那宫女瑟然磕头,南沙皇帝却道:“方才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取出来给朕看看。”
宫女闻声却是大惊,忙道:“奴婢不曾拿东西,定是皇上看错了。”
南沙皇帝冷笑,冲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个太监便向宫女袖中摸出,岂料那宫女竟是挣脱两人牵制,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物来便往嘴里塞。
太监眼明手快,制住她,将那物事夺过,却见那竟是一只小瓷瓶,太监嘿嘿一笑,道:“这么大个瓷瓶,也真敢往下硬吞!”
南沙皇帝见瓷瓶当下便觉其中放了毒药,登时大怒,恨声道:“敢对朕,和朕的皇后下毒,朕看你是活腻了!”
宫女闻言一愣,遂竟猛然抬起头来,逼视着皇帝,道:“对,那是鹤顶红,奴婢就是要下毒,如今被当场抓到,皇上杀了奴婢吧!”
这宫女一直垂着头,南沙皇帝根本未曾瞧见她的容貌,如今她骤然抬起头来,一张洁净若白梨花的面庞登时便展现在了南沙皇帝的眼前,当真是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红灯高挂,落了绯红的影子在她面上,那张娇颜,寒星一般的眸中分明写着晶灿的喜悦,莹莹动人,她微昂着脖颈,衣襟口露出欺霜赛雪的优美脖颈来,因情绪激动,她身体颤抖喘息,胸前两团柔软更是来回在南沙皇帝眼前荡漾。
南沙皇帝好色,也算是阅美无数,然这等生动的美人却当真是少见,尤其是在这样的坏境中,遽然见到,竟令他半响恍然。
南沙皇帝原本就怜香惜玉,如今被一晃眼,更是替这宫女开脱起来,道:“胡说!下毒有你这般往自己腹中塞的吗?小程子,看看那瓶子里装的到底何物!”
太监闻声应下,取了个素白的帕子铺展在掌心,这才扒开瓶筛,倒了里头东西出来,却不想那里头竟是红红白白的液体,落在白帕上,便像是白浊之物混了血迹。映着白帕子,登时便叫御女无双的南沙皇帝想到了一物,那便是女子的元帕!
他登时面色沉冷下来,道:“你说你是天香公主的婢女?你方才急匆匆可是要去交给天香公主此物?这是鹤顶红?”
宫女被逼地哑口无言,竟是猛然甩脱太监就往廊柱上撞去,南沙皇帝大惊失色,忙道:“拦住她!”
宫女弱质芊芊,自然是被拦了下来,南沙皇帝冷哼一声,已是无心在此,他急欲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他娶回来的皇后,是不是完璧之身!
“看牢她!”
南沙皇帝沉喝一声便大步往洞房而去,待到了洞房,瞧见那娇滴滴的人儿盖着红盖头坐在床前,他心中却已然没有了原本的欢悦。要知道,为了娶到高雪莹,他答应借道给天乾国,令天乾国的军队进驻南沙,付出那是太大了,若换回来的是个别人用剩下的,只一想便像是吞食了一只苍蝇。
盖头掀开,高雪莹果然还是美丽动人的,南沙皇帝这才勉强压下郁结,有了笑容,用过合卺酒,他亟不可待地便要将高雪莹往喜床上推,高雪莹却哄着叫南沙皇帝喝酒,且南沙皇帝发觉高雪莹的神情很是不安。
他心头咯噔一下,敷衍两下便动了真格,高雪莹心知躲不过,只能任由他作为。南沙皇帝御女甚多,女子贞洁不贞洁他还是感觉地出来的,瞧着高雪莹在身下瑟瑟发抖,他却是面色难看,双拳紧握。
他抽身而起,几分不甘心的盯向高雪莹身下元帕,那上头果然干干净净,一点红都不见。他声音微冷,瞧着高雪莹身子僵硬地如同一块木头,再见她紧紧闭着眼睛,眉眼间竟带着羞耻憎恶之色,南沙皇帝登时再难忍受,一巴掌扇在高雪莹的脸上,闪在那张他曾痴痴迷恋了数年的美人脸上,咒骂道:“贱人!难怪百官都说你妖女误国,朕真后悔!江山倾覆,竟就换了你这么个yin荡无趣的贱人!”
他言罢,一笼衣裳当下便怒气冲冲的出了殿,他到了殿外,不想那宫女却还跪在廊道上,见他出来忙膝行几下到了近前,扑在他的脚下,苦苦拉着他的腿,双眸含泪昂着脖子哀求地瞧着他,道:“陛下,公主年幼不知事,若有任性的地方,陛下万望瞧在公主远离故土的份儿上原宥一二啊,陛下……”
女子跪于腿间,她软绵绵的小手还抓着他的腿,那哀求的模样,那因倾身而愈见妖娆的曲线,俯视间南沙皇帝甚至能看到女子微敞衣领下的风光,他在殿中本就未曾尽兴,此刻更是邪火猛窜,弯腰便抱起了宫女,急匆匆而去。
------题外话------
素素也无语了,这个大结局好像怎么写都写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