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雨水的冲刷,所有倒地人的血都被冲到了一处,远远望此而来,此地竟像是一个被染满了腥红血色的湖泊,而陆为霜众人的马车便是横陈在那血湖之上,叫人瞧了心底不由地升起一丝恐慌。
韦山韦水将苏曜搬上马车后,便将马车的空间让给了孙孟然。好在此番赵子晏所准备的马车足够宽敞,即便是如此情景,在里头也并不觉得拥挤。
“三少夫人,烦请你将三少爷的衣裳解了。”孙孟然转身从一旁的药箱中寻了各种工具出来。
而陆为霜虽是跟着孙孟然上了马车,但眼下的她却依旧是六神无主。
苏曜虽已被转移到了马车上,但鲜血依旧从他的后背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铺在马车上的软垫此时也已被染上了刺目的血红。陆为霜看着趴在软垫上的苏曜,双手抖个不停,就连脸色也开始跟着渐渐泛白,很显然她是真的被吓坏了。
倏地,一只带着凉意的手紧紧地握住了陆为霜抖个不停的手。
陆为霜心中一惊,思绪终于被拉扯了回来,“你若是再这般愣着,小爷我可就真的没命了……”依旧是戏虐的声音,只其中夹杂着一丝丝的痛楚与沙哑。
“阿——”
“嘘——”
陆为霜惊奇地开口,还未说话,却见苏曜小声地打断了她的话,而后缓缓摇头,冲她示意着马车外头。
“你跟了这小子那么久,他的伎俩你还不晓得么?”耳边传来孙孟然的话,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只容马车内的三人听见,“他惯会用苦肉计的。”
听了孙孟然的话,再看苏曜的眼神,陆为霜瞬时反应了过来,心里的不安到底是稍稍缓了缓。
可当她按着孙孟然的吩咐,用剪子剪开了苏曜背上的衣裳,亲眼瞧见那血淋淋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心跳却还是跟着漏了好几拍,有那么一瞬间竟是将呼吸都抛在了脑后。
见孙孟然给苏曜清理了那条横陈在苏曜背上的伤口,而后拿着小瓷瓶给他伤口上了药。
“这……不需要缝合么?”陆为霜蹲在一旁,即便害怕也还是紧紧地盯着那道裂开的口子,好似怕孙孟然医治不当。
孙孟然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只听着苏曜轻笑了一声,“孙孟然,看起来我媳妇是将你当庸医看了。”
“闭嘴!”孙孟然恨恨地瞪了一眼苏曜,这还不算,在给他上药的手动作更是重了几分。
只听得孙孟然闷哼了一声,偏头不再说什么了。
“少夫人是不相信我孙某的医术还是不相信你相公的自卫能力呢”
陆为霜一时之间被问住了,孙孟然此前既然能去那宫中当太医,那他的医术定是了得的。
而苏曜,这么久了他是怎样一个人,她也算是清楚。虽然眼下他是在用苦肉计迷惑赵子晏,但依着他的性子也断不会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就算眼下伤口刺目,只怕也是不严重的。
想到这,陆为霜的目光便又落在了孙孟然脸上,去他脸上寻找答案。见他面色平静,显然没了方才苏曜刚受伤时的焦虑,一颗心终于是落回了原处。
“伤口处理好了,三少夫人记得给三少爷换身衣裳,不然这容易感染。”孙孟然给绷带打了一个结,而后收拾了自己的药箱从马车内退了出去。
“多谢孙郎中了……”
马车外头,一行人见孙孟然进去后一直未出来,便顶着大雨在外头候着。
见孙孟然掀开帘子出来时,安家的首先迎了上去,“孙郎中,曜儿的伤势如何?”
“诶……”孙孟然顿了顿脚上的动作,微叹了一口气,“三少爷的身子本就孱弱,此前经过一番调理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只眼下那剑伤颇深,又流了许多血,只怕又要静养好一阵子了,好在此地离那永乐县不远了,待到了县里按着我给三少爷开的方子,每日两副调养一番大概会有所好转。”
“那现在曜儿他有危险没有?”安丰接过了孙孟然的话问道。
“好在没有伤及要害,只是伤口颇深,失血过多身体比较虚弱。”孙孟然的脸上显出一抹疲倦之色。
立在一旁的赵子晏见此,垂头思索了片刻,“既然如此,喜来你便在此地留下,想来那永乐县的官差也该到了,你留下将这儿的事处理了,争取找到那刺伤苏三公子的人,也好给苏三公子一个交代!既然苏三公子身上有伤,那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吧。”
陆为霜帮苏曜换上了干爽的衣裳,听着外头赵子晏的话,冷冷一笑,“倒也是个会逢场作戏的。”
“出生在那样的地方,没有一个虚伪的面具傍身又哪里能走到这个地位。”苏曜回道,语气中是满满的不以为然,好似这一切于他而言早已习惯了。
永乐县不愧为县城,那气派建筑与福安镇相比可谓是气势斐然,光是那县内的街道都要比福安镇宽阔了不知道几倍。
除了赵子晏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回来这县城,尽管在来这里的不久之前众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埋伏,可眼下坐在马车里的他们也还是叫眼下那景象吸引,甚至在内心中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惊骇。
安岩与安静两人分别趴在马车的两个窗口,望着从窗外缓缓晃过的景色,一个个张着嘴巴,像是在瞧什么不得了的玩具,满眼的兴奋劲儿。
安婶子与安叔两人坐在马车里,见自己的这样这般激动样,也忍不住笑笑,“岩儿,身子不要那般往外,仔细别跌了出去,外头的雨大,淋了雨可是要难受的。”
相较于安婶子一家的马车里的热闹气氛相比,其他几辆马车的氛围便是要平静多了。
安裕自打经历了贾桂那事儿后,便对一切都看淡了,即便眼下的景象此前她也从未见过,可眼下面上却依旧一片平静。孙孟然到底是从那皇城中出来的,再壮阔的景色他都见过了,眼下见这些他又哪里还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