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天是破了不成吗?方才走的时候雨势分明还小了,怎的眼下竟是这般大!”安婶子的嘴里一面念叨着,一面急急忙忙从外头跑了进来。
她的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为霜,这是方才我在门口碰见隔壁的喜宝姑娘给的,说是这县里有名的厨子做的,顶好吃的。”安婶子将食盒搁在了桌上,“这时辰也不早了,你与曜儿便先吃饭吧,我去小厨房给曜儿煎药。”
外头的雨势大,即便安婶子与安叔出门时带了伞,可眼下也被淋湿了一大片。
陆为霜忙将帕子递给了她:“安婶子你先回房换身衣裳,仔细可别病了,这药我自己去煎就成!让岩儿与静儿一道过来吃饭。”
“哎哟,不用不用了!”安婶子没有接陆为霜的帕子而是挥手回绝了,“那喜宝姑娘给了两盒呢,那俩孩子应当已经在屋里吃了,我方才在街上买了个包子填了肚子,眼下也不饿,倒是你们俩,赶紧吃了!”说完,不等陆为霜再说什么,安婶子便一路小跑出了小院去了小厨房。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的眷顾,这一场大雨在那日开始后便一连下了整整三日才渐渐转小,原本定在第二日要开始的知味节也因天气原因往后推延。
一连下了几日的暴雨,让附近农田的受到了暴雨的侵害,县丞葛世海每日都焦头烂额地在四处处理这些事务,那钱生的事儿倒也被往后拖了几日。
整个行程虽是延后了,但对于陆为霜而言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正好趁着这休息的三日,苏曜可以好好的卧床休息,也不用陪她下床四处走动。
反倒是安婶子一家,因为外头的大雨,硬生生在院子里呆了三日。
他们是乡下人,不像那些大门大户的官家,可以一连在家里呆几日都不出门。寻常时候他们在福安村,不管是安婶子还是安叔,又或是两个孩子,每日都会出去村子里转转看看,不像眼下,只能被关在院子里,不得出去。
来到永乐县的第四日,天气终于渐渐转为晴朗,而永乐县的县丞葛世海也派人来了他们所住的宅子通知陆为霜这日巳时去县衙,作为钱生那案子的证人出场。
说是证人,其实也不过就是去走个过场。
毕竟自打这钱生被抓入狱后,县衙的官差们在钱生的各处房产中皆挖出了数目不小的白骨,若说一具两具或许还是巧合,可几乎每处都能挖掘出来,那便不是巧合可以解释了。
苏曜的伤口经过三日的调养后终于开始结痂,只要不是武刀弄剑,寻常的走动倒是不会再牵扯到伤口,是以今日出门也是由苏曜陪同。
钱生这人看着身材高大,不想竟也是个怕死的,在这种刑法之下他将所有的罪行都招认了,就连名苑酒楼的命案是他制造陷害给吴掌柜的事儿也一并招供了出来。
陆为霜的指认过程十分顺利,罪行昭昭的钱生最终还是被葛世海判了死刑,于三日后的午时在落霞广场处斩。而当时同钱生一道被抓获的他的徒儿们,也因有罪,获了牢狱之灾。
除了那日出手搭救陆为霜的男人,当时陆为霜便应允过,若是有机会,便会还他当日出手救她之恩,是以那男人也因陆为霜的几句话被当场释放。
从县衙出来后,陆为霜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苏曜的陪同下去了永乐县关押犯人的大牢中,钱生虽是将他此前所做的事儿都认罪了,可陆为霜的心中却依旧有一事不明。冤有头债有主,她想也应当要当面问清楚了才行。
在大牢外,陆为霜撞见了被放出狱的吴掌柜。
几日不见,吴掌柜消瘦了一圈,人也跟着老了许多,那昏暗的眸子加上面上随处可见的皱纹,叫吴掌柜整个人显现出了一种苍老之态,想来在钱生招供之前,吴掌柜在这大牢之中也受了不少苦吧。
吴掌柜的家人就在大牢外,一见他挪动着步子从里头出来,妻儿们便跑了过去,与那重获自由的吴掌柜哭做了一团。
陆为霜并没有露面,只是在一旁的拐角处看着这一幕。
“这个吴掌柜,经过这么一回倒是苍老了许多。”苏曜立在陆为霜身边道。
“毕竟年纪大了,”陆为霜淡淡地道,“只这回之后,名苑酒楼怕是经营不下去了,世上之人对于真相并没有那么在乎,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苏曜没有接话,但他却知道为霜的话是何意。
名苑酒楼的事儿终归已经发生,要想大家相信吴掌柜是叫人陷害的,只怕是不能。
“走吧,咱们进去瞧瞧那个自诩为大厨的钱生吧……”
陆为霜给在大牢外看门的官差塞了银子,顺利进了大牢。
凡是牢狱,便是随处可见的老鼠虱子,一连下了三日的暴雨,让这永乐县的大牢也潮湿不已,即便牢中的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可也依旧难挡潮湿之气。
一进去,一股子发霉的味道便冲陆为霜扑面而来,她却是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的缓步进了大牢内。
在官差的带领下,她很快便与苏曜一道来到了关押钱生的牢房中。
大概是知道钱生是个死刑犯,横竖也是翻不了身了,是以在他的牢房倒是与其他牢房一般脏乱。
钱生将牢房中的稻草都垒到了一处地方,而他便是缩着身子坐在那草堆上。
官差给陆为霜开了牢门,陆为霜缓步进入。
“这位夫人,小的便在外头守着,若是有什么事儿唤我便好,只夫人要注意一点儿时间,他毕竟是个死刑犯……”
“有劳官差大哥了。”陆为霜冲那差役点了点头。
待官差退了出去后,陆为霜才冲钱生道:“钱大厨,不知这沦为阶下囚的滋味如何?可是好受?”
从始至终,出神地不知在想什么的钱生在听了陆为霜的话后,猛地回过神来,仰头冲她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