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为霜清楚的知道,王阿婆走了……
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疼她的婆婆走了。
苏曜紧紧地抱着陆为霜的身子,轻轻地推着她的身子往她身后的房门走去,苏曜便清楚地察觉到了自己的那只捂着为霜眼睛的手中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滑了下来。
“时大哥,孙郎中里头便麻烦你们了……”苏曜没有做任何停留,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推着为霜来到了院子了。
“你放开我……”陆为霜张了张嘴,终于出声道。
陆为霜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胸腔里被一股子苦涩堵着,上而不能下也无路,她想发泄,却并不知道那胸腔的情绪该通过何种方式发泄出来。
“霜儿……”只是听着为霜那低哑的声音,苏曜的心里便已经像是遭受了千千万万剑一般难受,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好似她俩之间根本没有过什么不开心,而苏立的事儿也未曾发生。
“霜儿,别难过……我还在呢。”苏曜松开了捂着陆为霜眼睛的手,看向她时才发现此时的她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苏曜伸手心疼地替她抹去了她还挂在脸上的泪痕,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后,终于还是将她重新拥入了怀中。
“霜儿,若是难过便哭出来吧,或许……”
苏曜的话音未落,他便只觉得自己的肩膀猛地一疼!微微动了动他才发现那被他搂在怀里的女人,不知何时竟已踮起脚尖,狠狠地在她的肩膀上啃了一口,而那牙间的力道越来越重,丝毫没有减轻之意。
苏曜微蹙双眉,分明痛地握紧了双拳,也还是没有避开,任由陆为霜那般咬着他的肩膀。
屋顶上,韦山韦水看着这一幕,两人面上不由地同时飞闪过一抹疼痛。
“我想,我这辈子宁可一直这么光着,也不要娶媳妇儿了……”韦水说完这话,便后怕的抖了抖自己的身子。
“我也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韦山居然回应了他,甚至还与他的想法一致。
也不知这般过了有多久,苏曜才渐渐感受到肩膀上那道牙间的力渐渐转轻,紧接着环抱着陆为霜身子的双手猛地一沉,垂头便见为霜竟是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苏曜心惊,他蹲下身子晃了晃陆为霜的身体,慌神之际才瞧见她那用帕子缠绕的手掌心隐隐有血渗出。
苏曜神色一凛,墨黑色的瞳孔中瞬时染上了一层如同地狱色一般的阴沉,他垂头看着怀里的陆为霜,高呼一声:“孙孟然!!”他的声音不轻,瞬时便引来了正在着手准备王阿婆后事的几人注目。
孙孟然闻言匆匆跑来时,见陆为霜昏迷,而那只手包着帕子的手更是触目惊心,心底也跟着不由地一沉。
“这……赶紧将她抱进去!”
两刻钟后,混乱的厢房终于安定了下来。
陆为霜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原本红润的脸颊显现出一丝丝的苍白之意,她的手虽是经过孙孟然的处理已经包扎完成,可今日之事与她而言毕竟刺激不小,再加之因手中伤口失了不少血,所以依旧在昏睡着。
“主子,下面传来消息,赵子晏将苏李氏带去了赵府。”韦山抬手为礼冲正在上药的苏曜恭敬道。
苏曜点头,“继续盯着吧……嘶……”
说话间,他蹙眉偏头落在了自己的一侧肩膀上,相比较方才瞧见为霜受伤时他眸中席卷而过的阴郁之色,眼下苏曜的脸色已经稳定了许多。
“这丫头,下嘴可真是够狠的……”孙孟然一面小心地给苏曜上药,一面叹道:“眼下这时节,衣裳本就单薄,那丫头这么一口咬下来你竟是能忍住。”
苏曜的肩膀上,印着一排清晰地牙印,若非孙孟然已经将伤口稍作一番处理,此时只怕是只能见到一片血肉模糊,连原本的牙印都难以瞧见。
看着孙孟然将绷带在自己肩上缠好,苏曜不动声色地将衣裳重新拉上肩头,“算不得什么……此前受的刀伤剑伤比眼下却是要严重许多的。”苏曜系上自己的腰带,目光落在了那躺在床上熟睡的女人身上,眼神之中充斥着一股子怜爱与不忍。
“你啊……可真不知该如何说你。”孙孟然收拾着自己的药箱,“你受过许多伤,这虽是不假。但因着一个女人受伤却是少的。可你自打认识了她后,你身上却经常出现一些本因可以避免的伤口,当初的野兽攻击是,此前那背上的剑伤是,眼下这牙印也是……”
苏曜盯看着床上的人儿,缓缓起身来到床边,似乎根本没有将孙孟然的话听进耳中。他伸手轻轻地抹去了陆为霜脸上的泪痕,满脸的歉疚与悔意,此番他若是不与她置气,若是与她一道来这福安镇,阿婆的离世他或许改变不了,但至少可以阻止她受伤。
“就当是我上辈子欠了她的吧……”
孙孟然整理好药箱正欲准备离开,便听到苏曜这没头没尾的话传来,他转头看着面前的苏曜,有些恍然。
他跟在苏曜身边已经有十来个年头了,在他的印象里,苏曜时而玩世不恭,时而冷漠如霜,却鲜少像眼下这般柔情似水。他虽未见过,却也知道……苏曜这样的一面也只会给面前这个女人,除了她便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牵起苏曜的喜怒哀乐。
“这几日,王阿婆这里的事儿我怕是抽不开身,义父便是烦你照看了……”苏曜看昏睡中的陆为霜冲身后的孙孟然淡淡地道。
孙孟然没有答话,只点头退出了厢房。
王阿婆本就是独居老人,她离世了也没有后人为她殓尸入葬。这事儿自然便交到了与王阿婆关系甚好的陆为霜与时言才一家子身上。
相比于陆为霜的悲恸,时言才的情绪倒是要稳定一些。他毕竟是个男人,在面对这些事儿上,他总不能像个女人一般哭哭啼啼,该担负起来的责任也还是需要他来扛。
是以,除了守灵交由陆为霜以及时嫂子负责之外,其余一些入土之事便都是他在外头把关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