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名年轻少女公子涌了过来,围着阿蓁,一个个脸上都有新奇而明朗的笑容,“哇,你好厉害啊,你是如何可以召唤那些鸟儿过来的?”
“是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鸟雀,太震惊了!”
“你能教教我吗?”
阿蓁看着这些热情洋溢的脸,不由得笑了,“其实,我方才都说了,不是我召唤来的,是皇太后真凤身份引来的,所以,我也没什么好教大家的。”
能这么快速地拥有一群粉丝,倒是让阿蓁有些意外的。
但是,不管如何,她的心情是高兴的,毕竟,见多了阴谋算计,能有人这样坦然上前表示崇拜,也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皇帝回到寝宫,春意伺候用了药,送上一颗蜜饯,担忧地问道:“皇上可感觉舒服些了?这些药已经喝了三日,怕是要换方子了吧?”
皇帝斜靠在榻上,沈路张罗着拉来一张狐皮盖住他腹部,力度合适地揉着手腕手臂。
“换不换,自有神医做主,你们不必担心!”皇帝的声音有些疲惫,缓缓地闭上眼睛。
“是!”春意只得道。
皇帝忽地又睁开眼睛,望着沈路,“方才你可看见,母后的头上,多了许多白头发?”
沈路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堆起,却没觉得有多少笑意,“皇太后今年都六十五了,虽保养得当,可到底已经进入晚年,有白头发是正常的,老奴回头吩咐宫中巧手,染了一染就好。”
皇帝伸手揉了一下眉心,眼角的皮肉已经下垂,“昨夜,朕又梦到刚登基时候的那些事。”
沈路脸皮跳了一下,“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皇上不必再想。”
“是梦,而不是想,朕也不愿意记得了。”皇帝的眼睛倏然寒光一闪,“老东西,你说,朕是做错了吗?”
沈路微微笑了一声,和蔼地道:“皇上从来就没有做错过事。”
皇帝神色一松,又缓缓地闭上眼喃喃地道:“是的,骑虎难下,朕也是没有办法,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百姓安乐,朕不得这样做。”
“皇上心系黎民,实在是苍生之福啊!”沈路道。
皇帝撑起半边身子,眼睛微微睁开眯成一道缝,“你们说说,那独孤蓁,是太子的人吗?”
沈路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老奴也说不准,只是,这独孤蓁瞧着虽然年轻,可医术精湛,皇上何不……”
皇帝眼皮抬了一下,淡淡地道:“何不试一试,是吗?老东西啊,这天下间,有些东西可以试,可唯独大夫,不能够随便用。”
春意端过一杯茶,轻声道:“皇上,奴婢见那独孤蓁眉目正气,不是心怀叵测之徒,虽说她是太子举荐的人,但是,以皇上的威望,要她臣服皇上,也并无不可。”
“你说的是以利诱之?”皇帝冷冷一笑,“朕能给的,你觉得太子不能给么?”
春意摇摇头,“皇上此言差矣,太子如今有琪亲王制住,可以做的事情不多,而且,太子的心思,并没有那么重……”
春意的话还没说完,皇帝便冷冷一笑,“春意,什么时候,你的心偏到那边去了?”
春意吓得连忙跪下,“皇上息怒,奴婢的对皇上的忠心可昭日月,只是,李神医也说了,他为皇上治病,是以毒攻毒,始终会伤了根本,无法治疗病根,只能缓解症状,奴婢只是觉得,那独孤蓁若真能治好皇上,何不信了太子这一遭?又或者,一切都是我们多想了,那独孤蓁未必就是太子的人。”
皇帝的嘴角扬起,却形成冷笑的弧度,“春意,你跟在朕身边多久了?这天下的风云局势,看得还少吗?太子以前是淳厚,可自从建立了军功,身边多了撺掇之人,你敢说他没有问鼎皇位的野心?只怕这会儿,已经是迫不及待了,朕病倒,他每日在跟前伺候,满朝大臣,都以为他仁孝,落了个多好的名声,因朕的病,他多了多少人老臣的支持?可朕明白,他是在等着朕死,他好继承大统,这样的情况之下,你说他举荐大夫入宫,是什么意思?”
春意还想说,沈路却猛地给她打眼色,春意心底叹息一声,知道皇上对太子成见已深,只怕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了。
皇帝闭着眼睛假寐,沈路为他拉好狐裘,正欲退出去,他却忽然睁开眼睛,“那独孤蓁,倒是有些本事,沈路,你且去试一试她,若她真是太子的人,让她治好母后眼疾之后,打发出宫去,若不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沈路眸色一亮,但是旋即敛住,“那皇上以为,该怎么试?”
皇帝惫懒地笑了一笑,“你把握分寸便是,莫要伤得太要紧,今日,到底是母后的寿辰,他可是母后的心肝宝贝。”
沈路眸光一黯,应道:“是!”
春意略带诧异地问道:“皇太后的心肝宝贝,不是逍遥王爷么?”
“春意,你最近,越发的让朕失望了!”皇帝淡淡地开口。
春意面容一惊,几乎以为皇上洞悉了她今日襄助独孤蓁一事。
皇帝冷冷地道:“母后一直属意的人,就是太子,否则,朕也不必时刻提防着她,去吧,立刻把这差事办好。”
“是!”两人退了出去,命了御前宫女进来伺候。
走在弯弯曲曲的回廊里,看着桂花萧萧如雨,春意微微叹息了一声,“皇上如今听不进谏言了。”
沈路四处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休得胡说!”
春意苦笑了一声,“是啊,如今连你我都要提防了,曾经,他对你,对我,是多么的推心置腹啊,一同长大的情谊,到底是不复存在了。”
沈路沉默了一下,幽幽地道:“人在那高位之上坐得久了,尤其到了中晚年,总会多猜疑的。”
“太子淳厚,是堪当大人的,可这些年,他明里暗里打击太子,扶起琪亲王,导致朝中两党纷争严重,这样下去,是国之不幸啊!”
“好了,”沈路厉声道:“你不要命了?这些话也是可以乱说的?有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死也不能说一个字。”
春
意神色疲惫,“沈哥哥,你到底比我年长十年,许多事情看得比我透彻,但是,今日之事,你就真的心甘情愿去办么?那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旌德皇后泉下有知,该有多伤心?”
沈路眸色一黯,“皇上不是交代了么?莫要伤得太过,始终,他心里是不舍的。”
“是不舍,还是其他原因,你我都明白。”
正德殿外的桂花,今年似乎特别香浓,金色细碎的花瓣铺满了一地,双脚踩上去,有松软舒服的感觉。
但是,春意姑姑却觉得,这一步步的走,脚步也好,心情也好,都是沉重的。
沈路到御花园传皇上旨意,让太子带领世家子弟到射箭场玩玩,有百步穿杨者,一律有赏,当然,女眷也可参加的,毕竟,在场也不少虎门女将。
将门子弟自然欢呼,毕竟刚才弹琴作画,都不是他们的专长,而那些短距离小范围的骑射,又是最没趣味的,如今到了射箭场那边,可就不一样了,可以大展身手。
沈路走到阿蓁面前,含笑道:“七小姐,皇上说,七小姐若喜欢,也可以到那边去玩玩。”
阿蓁微微一笑,“骑射不是我的专长,我便不去了。”
沈路笑笑,“七小姐何不去玩玩呢?不是专长,也可以一试的!”
说完,他笑容收敛,正色地道:“这是皇上的旨意!”
阿蓁眸光一扬,道:“民女遵旨!”
沈路走后,阿荪走了上前,问道:“让你也去?”
“是的!”阿蓁无奈地道。
“不要去!”阿荪闻出了阴谋的气息,阿蓁不懂得骑射,却下旨一定要她去,这中间还会有什么好事吗?
冷君阳与平南王也对视了一眼,冷君阳眼底的光芒一寸寸地暗淡下去,他知道,这一次不是针对他便是针对阿蓁。
“小心点!”平南王叮嘱道。
“嗯!”冷君阳眸色如墨,衣袂被风翻卷如云,一身冷然的气息已然外溢,再也掩藏不住。
他抬头,看见春意姑姑站在庭阁廊下,正望着他,眼底有浓浓的担忧。
他的心,一下子就松了下来,是针对他的。
独孤蓁是他举荐进宫的,也是他拖她进这黑色漩涡里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保护好她,不让她受一丝伤害。
射箭场在皇宫东侧,末央殿的后方,占地二十余亩,是一个中型的校场。
一面箭靶,伫立在校场的前方,红心仿若鲜血,在日光灯照射下,更显得猩红烈焰。
宫中马夫已经牵了十余匹马上前,诸位虎门少年已经跃跃欲试,阵前选马了。
随同而来的,还有几位英姿飒爽的少女,她们方才在才艺比试的时候显得特别沉静,如今到了校场,神色便兴奋了起来。
阿蓁发现,一直都没出现过的紫衣郡主,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来到。
因着校场煞气甚浓,平南王便不许阿荪过来。
他见到紫衣,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日不来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