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蓁吃完之后,便坐在古琴前,她并不太会弹,在现代,她的手基本都是握驱魔剑,没有时间学弹琴。
倒是苏风之前爱好此道,而她最爱的就是坐在苏风面前,听她弹琴,苏风会教她,她没有心思学,但是架不住悟性高,所以,虽不精通,也略懂一些。
手指在琴弦上跳跃,几个音符便流泻开去,只是当门外的人以为她会弹奏下去的时候,她却停了下来。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听到有人说话,仿佛是刚才送她过来的那两人,“哟,长孙公子今个这么早就喝大了?”
然后是咬字不清的声音响起,“谁……谁说本公子喝大了?本公子……还能再喝一壶……呢!”
此人仿佛已经醉了,站立在门边被人搀扶着才能站稳。
门被粗暴地推开,阿蓁缓缓抬头,透过摇曳的烛光看出去,只见一个身穿绿色绸缎披着雪白大狐裘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他脸色酡红,眼神迷离,看样子最起码也有七八分的醉意了。
阿蓁看着他,只觉得有些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阿蓁的记性很好,很快就想起并非是见过他,而是有一人与他长得十分相似,那人就是六月的心上人,长孙渐离。
阿蓁想起刚才听到门外的盐帮弟子称呼他为长孙公子,想来此人应该就是兵部尚书长孙大人的儿子,昭贵妃与长孙渐离的弟弟。
阿蓁蹙眉,虽然这个把戏料到了包屠天会玩,但是没想到却是把兵部尚书拉下水。
阿蓁在脑海中迅速地梳理了一下厉害关系,然后,一步步后退,警备地看着长孙凊源。
长孙凊源醉眼迷离,在触及阿蓁的时候,眼睛发直了,就这样傻傻地看着阿蓁,许久才惊叹道:“天啊,这莫非是九天玄女下凡了?”
“哟,世子和陈公子也来了?快进去!”
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沉沉,一个个都是喝多了的。
阿蓁看着两名身穿华贵衣裳的贵公子进来了,阿蓁看到走在前头的那年轻公子她见过,在皇太后寿辰那日,在御花园赏花,曾见过他。
但是,阿蓁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能入宫去参加皇太后的寿宴,想来不是皇公大臣的公子就是官家公子。
而另外一人,长得很高,很瘦,就跟一根竹竿似的,长相也有些古怪,鼻子很高,勾鼻子,嘴巴很大,像十兄弟里面的大口九。
两人脚步都不稳,打着趔趄走过来,那世子推了长孙清源一下,“好小子,不是说出去撒泡尿吗?怎么来这里了?幸好小三子跟我说你小子有艳福,便跟着过来了。”
说罢,他扭着头,差一点就跌倒在地上,他扶着房中的圆柱,看向阿蓁,啧啧地叹了几声,“这什么时候来的姑娘啊?比如烟还要漂亮几分啊。”
说罢,他指着门外喊了一声,“小三子,你给爷滚进来,有这么好的货色也不跟你爷爷说,回头我命人割了你的舌头,让你做个真哑巴。”
一名身穿绿色衣裳蛇头鼠脑的男子飞快地跑进来,哈腰
道歉,“世子恕罪,这不是长孙公子先问的吗?今个不如就先让给长孙公子,回头小的再给世子找一个好的。”
那世子一脚就踹了过去,口中骂骂咧咧,“混账东西,长孙公子与你爷爷我是好哥们,有好东西当然是要一块享用的,滚出去,把门关严实了,谁敢进来爷爷我要他脑袋。”
“是!”绿衣龟奴被踹了一脚也不敢说疼,脸上还保持着媚笑,回身就出去关门了。
“清源!”世子看着长孙清源,眯起了眼睛笑道:“这可不是你独享的啊,小心独食难肥。”
长孙清源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回头冲世子一笑,“老规矩,谁先看见的谁先上,没有意见吧?”
世子推了他一把,笑道:“去你的,还不麻利点?可别把姑娘急坏了。”
另外一人应该就是刚才盐帮弟子称的陈公子了,他盯着阿蓁看了一会儿,才惊叹道:“这醇香楼真是个好地方啊,这么大一件活宝物,竟然这么久都不让我们知道,回头可真要叫父亲跟包屠天好好说道说道。”
世子嘻嘻笑了一声,“你倒是敢跟你父亲说?他不把你再丢茅厕我跟你姓。”
“呸呸呸!”陈公子邪笑一声,他往前走了一步,看着一路后退的阿蓁,淫笑道:“你躲什么啊?赶紧上来跟我们喝一杯啊。”
阿蓁盯着这三人,很快便有了主意,她含笑上前,福身道:“阿蓁见过三位公子。”
长孙清源痴痴地看着她,色迷迷地笑了起来,“你叫阿珍?名字太好听了,你就是一颗迷人的珍珠啊。”
阿蓁含笑道:“公子过奖了。”
陈公子走过去,想要拉阿蓁一把,阿蓁躲开,含羞道:“公子莫要轻薄,阿蓁这边是有一个规矩的,一晚只能陪一个客人,你们三个商量一下,今夜该谁先。”
“自然是我先的!”长孙清源立刻就道。
世子听得此言便有些不高兴了,“清源,怎么就是你先呢?上一次如烟姑娘我不都让给你了吗?”
“那是因为你看上了依梦。”陈公子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
世子有些恼羞成怒,“谁说的?谁说的?我分明是让给他的,我对如烟姑娘可很喜欢的,谁喜欢依梦了呢?那婊子太傲气了。”
长孙清源乜斜了他一眼,“阿晨说的可是事实,分明是你说要挫一下依梦的傲气,才把如烟姑娘让给我的。”
世子气急败坏地道:“你们两个串通对付我是不是?清源你摸着良心说,我是不是一直都关照你?你没银子是不是我给你银子花?你要揍人是不是第一个带头找人帮你?”
其实世子在两人面前一向都比较高傲,自恃自己父亲是瑞郡王,加上家中有个二十四孝好母亲,每月总少不了望他兜里塞银子,所以,在人前人后,便总是以大哥自居。
阿蓁看到那世子气急败坏的样子,而眉心处隐隐可见黑气,她微怔,作为茅山宗主,她太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了。
果然,过了片刻,三人正在争持不下的时候,一道黑影渐渐地出现
在房间内。
只是,这道黑影只有阿蓁看见,另外三人都没见到。
阿蓁冲黑影微微点头,黑影也冲他木然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站着,仿佛在等些什么。
三人的争吵越发强烈,阿蓁则退回古琴边上,悠闲地勾动琴弦。
一个人,若寿元已尽,她是没有必要做些什么的,不是她凉薄,而是世间之事,总有它的秩序,强行干预,则会引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阿蓁,不愿意为一个凶狠的纨绔子弟惹上麻烦。
琴声铮铮,只是随心弹奏,音符不清晰,却十分动听悦耳。
那黑影往阿蓁的方向瞧了瞧,神色似乎有些诧异,不过,作为阳鬼差,他也见过许多能人,所以也就没有太在意阿蓁了。
他还在木然地等着,面容青白。
阿蓁知道他是阳鬼差,所谓阳鬼差,其实本身还是人,只是被判官选中,在地府勾魂使者不足的情况之下,来勾走寿元已尽的人。
这一类在人间不少见,每一个朝代都有,地府也是没有办法,因为甄选勾魂使者很严格,而从地府的鬼里面选拔的话,不能乱了鬼魂投胎轮回,所以,最好的方式,是从人间选拔,阳鬼差一般选煞气比较重的人,因为这样不受阴气侵蚀,而因长期要勾魂,所以阳鬼差到了晚年,身体会变得很差,只是,却能够得到地府的开恩,日后投胎可甄选上等人家。
所以,这算是一个交易,一个地府与人间的交易。
三人的争吵逐渐升级,阿蓁透过明亮的烛光,看到世子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然后嘴唇变白,捂住左胸,面容显得有些痛苦。
门外的人听得吵闹声,一人想推门进来看看,却被另一人阻止,“没事,不管是谁,横竖这三人都脱不了干系。”
两人于是便不再管里面的吵闹,直到听到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天啊,出人命了!”
两人一惊,推门冲了进去。
只见长孙清源头跌坐在地上,头汨汨流血,而圆柱上也染了血迹,他捂住头,神智大概不是很清醒,怔怔地看着地上。
地上躺着一个人,眼睛瞪大老大,身体僵直,显然已经没了呼吸,此人正是瑞郡王世子。
而另外一名陈公子双手捂脸,缓缓地蹲下,眼神惊恐,喃喃地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不关我的事。”
而阿蓁依旧坐在古琴边上,静静地挑动琴弦,眼睛却看着门口,那阳鬼差拉着瑞郡王世子离开。
人生便是这样,不管你出身多高贵,多显赫,该走的时候,便多留一刻都不能够。
“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名盐帮弟子上前探了世子的气息,气息全无,两人跌坐在地上,觉得这个祸,或许闯大了。
还是另外一人反应快,急忙去回报包屠天。
等包屠天领着人过来的时候,长孙清源捂住头便想跑出去,被包丕子一把抓住,丢了回去。
“先帮他包扎伤口!”包丕子见了眼前的形势,吩咐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