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张家村
两人回了镇上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酒楼，方策将醋抱进了酒楼的后厨，留下了一半，他还特意叮嘱酒楼的掌柜跟大厨：“这是新制的调料，就这么点，做菜的时候记得用，到时候看看客人的反应，我过两天再来看结果。”
酒楼掌柜是认得方策的，他连连笑道：“是，我们一定按照二少爷的吩咐来做。”
方微轻笑了一声，慢悠悠的说道：“可不要以为我像三弟那样好糊弄，若是让我知道你们没用，或是没有记录客人的反应，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
掌柜跟大厨笑得极为和气：“二少爷放心，我们一定会老实照办的。”他们边说用擦头上的细汗。
方策这才离开。
那酒楼的掌柜跟大厨看方策走远，这才敢抱怨：“这位二少爷可真是难缠的人啊。”
“是啊，听说上次有个家奴仗着他的名号欺负人，二少爷不仅命人打断了他的腿，还将人赶了出去呢，二少爷心狠着呢。”
“好了好了，别说了，这玩意你尝尝，看是哪样的调料味，到时候用在菜里。”
“自然，得试好了才敢给客人吃啊。”
——
方家两兄弟走了之后，又过了半个时辰，栓婶就找上门来了。
苏大妞开的门，她将栓婶子迎了进来，问道：“婶子，你咋来了？”她家住得偏，就算是关系很好的栓叔一家也是不常来的，所以苏大妞才有这么一问。
栓婶子探着头问：“那方大夫走了吗？”
苏大妞笑道：“早走了，婶子，难道你找他看病不成？”
栓婶子愁眉苦脸道：“可不是看病嘛，晴儿她奶奶这几天身子骨不太好，我刚才碰到你娘，听你娘说方大夫冶好了你弟的病，就想着，让晴儿他奶奶也过来瞧一瞧，本来说得好好的，也同意了，可是后来不知谁说了一句那方大夫才是个十五六岁的模样，晴儿她奶奶一听这话就不干了，非说我故意贪这便宜，找的不入流的大夫，这可冤死我了！”
苏大妞也是不赞同道：“晴儿她奶奶咋能那样想呢，方大夫医术可好了！”
栓婶子也道：“是啊，听说他都冶好了小宝的病，这医术肯定是没话说啊。”
苏大妞又好奇的问道：“那晴儿她奶奶既然不肯问方大夫冶，那您咋又过来了呢？”
一提到这个，栓婶子就叹气道：“她奶奶的病又犯了，这痛得受不了了，你栓叔就让我过来找人了！唉，没想到，那方大夫竟是走了。”
苏阿娘从屋里走了出来，听到这话，便问道：“这人走了，那你可咋办啊？”
栓婶子无奈的笑了笑：“还能咋办，我去隔壁村将那老大夫再接来看看吧。”
栓婶子叹着气走了。
苏阿娘看着栓婶子的背影，也叹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苏大妞看着苏阿娘，却是话题一转，说道：“娘，你也不说说二妞，那葡萄醋也是好不容易制成的，哪能说送就送呢，还一送就是半坛子！”提到这个，苏大妞就觉得心气不顺，可是，当时那样，她又不好讲不许送那么多，毕竟方慎还给她弟看病呢。
苏阿娘点着苏大妞的鼻子说道：“你啊，就是小气，这点东西跟你弟的病比起来算啥，你就不将眼界放远点？以后咱家有个病有个灾啥的，指不定还得找方大夫帮忙呢，这关系啊，是处出来的，你对别人小气，别人可记着呢。”
苏大妞不吭声，也不知她将这话听进去了没。
小宝一直在背书，方慎教的那一段，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不过，怎么只他背啊，二姐呢，不是说一起学的吗？
小宝好奇的问正在逗小狗崽的苏玉：“二姐，这上面的你都背熟了吗？”
苏玉摇头道：“我只需将上面的字认清就行了，背这个倒是其次，再说了，我又不考科举，背这干啥。”她不需要变成才女，只有不当方盲就成，她不想浪费时间背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
小宝哦了一声，点点头，他又继续背书去了。
晚上，苏家人就着中午的剩菜吃了一顿，正吃着，苏望却突然回来了，而且，他是一个人回来的，银刀并没有跟他一起。
苏玉不禁有些惊讶：“大哥，银刀怎么没一起回来？难道他恢复记忆离开了？”
苏望饿坏了，走了两个时辰，路上他只带了水，他边往厨房去拿碗，边说道：“他进了镖局，没空回来。”
苏阿娘吃惊道：“啥，他进了镖师，真看不出来，这孩子挺厉害啊！”
苏玉却是皱着眉道：“镖局，那不是得送镖吗，走南闯北的，应该很危险吧。”
苏望添了满满的一碗饭出来，他在桌上吃了起来，他边吃边说道：“我们不是想知道有没有去蜀地那边的商队吗，可是打听来打听去都没有消息，银刀便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在镖局呆着，以后若是有那边的镖，他能第一个知道，到时候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啊，就可以提前准备准备，到时候那跟商队一起去。”
苏大妞眼前一亮，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苏阿娘看苏望饿狠了，便说道：“先吃饭，有啥话吃完饭再说。”
苏家的饭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吃饭的时声音。
苏望咽下最后一口饭，又喝了一大口水，这才指着盘子笑道：“娘，你终于舍得买肉了。”
苏阿娘一瞪眼：“啥，我平日哪里舍不得了，那是没钱，自然得省着用。再说了，今个因为方大夫跟他哥来了，这才多买了些肉，要不是这样，就算买了肉，中午就能吃得一干二净哪还轮得到你晚上回来吃。”
“方慎过来了？他竟过来了？”苏望很是惊讶，不是说去了郊外的庄子里给人冶病吗，竟然还有空过来。
苏玉笑道：“说是挤出了三天的时间，一来为冶小宝的病，二来还教小宝认字了呢，说实话，他人真不错。”
苏望点头道：“方慎确实是个好人，挤了三天的时间，也就是说，他明日还来？”
“是啊。”
苏望眼里带笑：“那可太好了。”
苏玉看看苏阿娘，见苏阿娘不提屋子的事，于是她自己开口跟苏望说道：“大哥，这冬天不是快来了，冬天长得很，雪又大，这怕这屋子撑不住，之前咱们不是想着将屋子修整一番吗，可是我后来一想，修屋子的时候咱住哪啊？”
苏玉停了会，又说道：“我想着，要不这样，咱不如在旁边建一层新屋，等新屋建好了，咱再把旧屋修整修整，而且啊，哥你年纪也大了，以后要成亲啥的，这旧屋肯定也不够住，你说呢？”
苏望却是沉默了起来。
苏玉见苏大哥这样，还以为他不同意，家里还有两个金元宝呢，并不差钱，为啥不能盖新屋子啊？再说了，跟老苏家的人也断了关系，就算他们有钱，老苏家的人也理由要。
苏玉急问：“哥，你咋不说话啊，是觉得不好吗？”
苏望却是摇头，他道：“我想的并不是屋子的问题，是这样的，银刀不是混进了镖局吗，他无意中听一个消息。”其实主要是袁焕的耳朵好，要不，他还真听不到这样的消息，因为那天陈府的去了只跟镖头说了这事，其他的镖师可是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呢，要不是袁焕正巧撞上了，也不会知道这事。
苏玉跟苏大妞一齐问道：“啥消息？”
苏望压低声音说道：“陈府最近发生了些事，他们准备离开这镇子，所以去了镖局，到时候让镖局派人手保护他们。”
“搬离这镇子？为啥啊，他们陈家可是在镇上住了一百多年了，咋说搬就搬啊？”连苏阿娘都吃惊了，举家搬迁，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呢。
苏大妞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哥，你快说啊，快说啊。”
苏望板着脸道：“这事太长，等会再说，我要是说的是，陈府正准备往广元那一带搬，那里正是往蜀地的方向，我若想往去蜀地找爹，这可能是一个机会。”
苏阿娘的脸色变来变去。
苏玉问：“他们啥时候走？”
苏望直接说道：“半个月后吧。”
苏玉惊道：“这么急，哥，那可想清楚，那可是冬天了啊，路肯定不好走。”
苏望看着苏阿娘说道：“我不怕吃苦，他们陈府可是请了三个镖局的镖师呢，所幸这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我想着，明年若是没有商队去那边，我跟银刀两个肯定不是独自去的，蜀地可不比京城，那边乱得很，听说常年有山贼出没，所以我想着，这一次若是不去，说不定得几年后才能去蜀地了。”
苏家人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苏玉看着苏望的眼睛，问他：“哥，你想去吗？”
苏望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他说道：“我想去，我想去看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爹。”
苏望说完就看着苏阿娘，“娘，你觉得呢？爹是死是活，总得有个答案不是？”
苏阿娘一直不说话。
苏玉轻轻吁了口气，她开口道：“哥，这样，你若是真的去了跟着他们一道去了蜀地，那这屋子就得收拾好了，若是修整，那咱住哪？若是建房子，咱们还可以先挺挺。”
苏望皱眉：“时间会不会太短？”
苏玉笑了：“十五天自然不可能建好房子，我们可以去舅舅家找人帮忙，再到时候再多找几个帮工，大哥你要是在家你就负责，等大哥走了，到时候跟舅舅说一声，让他们帮忙看着，咱不怕花钱，关键得盖好。”
苏玉又说了一句：“今年夏天不是大旱吗，我估计这个冬天会特别冷，咱可提把东西提前准备好。再者，咱可得多准备些粮食，往常冬天冻死的人可不少呢。”
苏阿娘愁道：“咱家哪来那么多的银子，又是建屋子，又是修整屋子，还得买粮食，又不是那地主，这样花银子跟流水似的，以后咋过日子？”
苏望说道：“娘，这事交给我就成。”
苏阿娘一听这话，连连点头道：“好。”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收拾碗筷，将桌上的空盘子端到厨房。
最终，苏望去蜀地的事还悬着，不过，建房子的事却提上了日程。
苏玉跟苏大妞站了起来，一道帮忙收拾桌子，小宝拿着三字经窝进苏大哥的怀里，他高兴的说道：“哥，方哥哥今天教我认字了，今天教的我都会背了呢！”
苏玉将小狗崽的窝抱进了东侧屋，因为狗崽太小了，又是第一天跟母狗分开，她怕小狗崽会害怕，所以，还是放到屋里比较好。
苏玉刷了牙，洗漱过后才上了床，苏大妞比她快，早就在床上躺着了。
“二妞，你说大哥会去吗？”苏大妞有些茫然的问道。
苏玉叹气道：“我看大哥跟娘的意思，都是想去看看的。”
苏大妞突然握住苏玉的手，害怕的说道：“万一，我说万一大可也不回来了咋办？”
苏玉躺了下来，反握着苏大妞的手说道：“要不，明天咱们劝劝大哥？”
苏大妞小声的说道：“从这到蜀地，路远得很，再说了，咱哥连镇子都没出过，这次去那么远，他找得着回家的路吗？还是说路上还有山贼吗，万一给遇着了可咋办啊？”
苏大妞忧心忡忡。
苏玉叹气道：“就算现在不去，明年大哥肯定会也想去，唉，睡吧，这事明天再说吧。”
“嗯。”
这个晚上，苏阿娘也是心事重重，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小宝则是跟着苏望一起睡的，他年纪也渐渐的大了，等过了年，估计就不会跟苏阿娘一起睡了，以前不仅是因为他年纪小，而且因为他的病，身体时不是的发烧，若是没有人旁边看着，病起来将脑子烧坏了也是有可能的。
长夜漫漫。
公鸡鸣叫，天亮了，新的一天又来了。
苏玉起得很早，她还跟苏大妞一起特意去山上摘了野菜回来，准备给做着吃。
方慎也是早早的就过来了，今天他是一个人来的，因为他二哥有事，说是去酒楼看看那些人对加了新调料的菜有何反应。
方慎看到苏望的时候有些吃惊，他问道：“你不是在镇上吗？”
苏望笑着说道：“昨晚回来的，不过待我会得去舅舅家，所以啊，恐怕就不能招待你了。”
方慎也笑了：“没事，我过来主要是教小宝认字的，你也不用招待我。”
还没说两句，小宝就抱着他的宝贝书过来了，小宝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方慎：“方哥哥，你今天来得好早。”
方慎笑道：“是啊，你这么用功，我得多教教你才是啊。”
小宝笑得眼睛都弯了。
苏望在一边说道：“你们去屋里学吧，我收拾收拾就得去张家村了，小宝，可是好好尊敬方先生，知道吗？”
小宝一脸正经的点头，他大声的说道：“我知道。”
苏望说完，直接去找了苏阿娘，他出门得说一声，他对正在正在喂兔子的苏阿娘说道：“娘，我现在就去舅舅家，把屋子的事跟舅舅说一声。”
苏阿娘一听，忙放下了手中的活，她有些犹豫的说道：“我本想过几天带着全家一去回去的。”
苏望却是摇头道：“娘，等不及了，我还是先去说吧，等哪天你想回娘家，到时候再去吧，总得让他们有个准备不是。”
苏阿娘这才点头道：“好，那你快去快回，可得把这事跟你舅他们说清楚。”
“我会的。”苏望点头。
苏阿娘忽然又说道：“阿望，去的时候可别空着手，不然你舅娘他们又得说了。”
苏阿娘说这话的时候，苏玉跟苏大妞正好提着野菜篮子进来，苏玉一听到舅娘就想到了那次的借条，她忙说道：“哥，你等会，我去把上次大舅娘按指印的借条找出来，你带着一块去，要不，舅舅知道咱有钱建屋子，还不还钱，他们心里肯定有疙瘩的。”
要是苏玉不说，苏望跟苏阿娘还真忘了这事。
苏阿娘眉头紧锁，说道：“不至于啊，大嫂不像那样的人啊，难道她想赖掉这账？”
苏玉可不管苏阿娘说的，只说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是哪样的人我们哪知道，还是将东西带着比较不，要不就算大哥说还了钱，那舅娘不认，你手上又没带证据，到时候又得被说一通，可不划算。”
苏大妞也说道：“就是，可得带着，咱不吃那亏。”
苏玉说完就去东侧屋将那按着红指印的收款条找了出来，她怕弄错，还特意翻看了一下，嗯，就是这张。她将收款条折好，递给了苏望。
苏望接过条子，却是想了一会说道：“二妞，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到时候舅娘若是乱说，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跟她吵架啊。”
“好，那我跟你一起去，大姐，你要去吗？”苏玉一口应下，虽说苏阿娘说大舅娘不是那样的人，可是，还是做好准备比较好。
苏大妞摇头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得走着去，多累啊，再说了，她一想到可能还要吵架，就觉得还不如在家喂鸡呢。
苏玉换了身出门的衣服，跟着苏望一道去了出了门，刚走出去，苏阿娘就叫住了他们：“等等，带着干粮跟水在路上吃，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们知道张秀才的儿子吗，就是跟桂花订亲的那个，最近传出消息说是病好了，你们若是去了张家村，顺嘴问一问这事。”
“好。”
苏望拿着苏阿娘准备好的干粮与水，与苏玉一道去了张家村。
现在是农闲的时候，张大舅跟张二舅都在家，他们在子里编竹筐竹椅子，到时候拿到镇上去卖钱。
苏望跟苏玉刚到张家门口，张大舅就看到了他们了，他惊喜的站了起来：“望儿，你咋过来了？”可是，他又看到苏玉，心里却是疑惑，为啥将二妞带过来了？
原来，张大舅娘根本就没有跟他说二妞不傻的事，张舅娘盘算得极好，若是说了，那张家人肯定要去苏家看苏阿娘他们一家，到时候张舅娘要钱的事就会败露，所以啊，张舅娘将这事瞒得死死的，谁都没说。
苏玉看到张大舅，笑着打招呼：“大舅好。”她跟大舅打完招呼又喊跟正在编竹椅的二舅说话：“二舅好。”
张大舅跟张二舅齐齐一惊，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玉：“你，你刚才叫我啥？”
张玉笑着说道：“大舅，二舅。”
张大舅飞快的看向苏望，他不敢相信的问道：“二妞，二妞这是好了啊？”
苏望笑着点头道：“是啊，完全好了呢，还去镇上给大夫看过了，大夫也说没事，二妞这病都好了快一个月了呢，中间一点没犯病。”他说的犯病就是变傻。
张大舅喜得不得了，他扭头对正屋里的张老头跟张老太说道：“爹，娘，阿望跟二妞来了，娘，你快过来瞧啊，二妞好了，她不傻了！妹子可算是熬过来了，这下不用操心二妞的亲事了。”
张老头跟张老太听到喊声，急急忙忙的出来了，他们出来的第一件事就算是往苏玉的身上瞧，好了，好了吗？
苏玉见到两位老人，就上前来握着两位老人的手，喊人道：“姥姥，姥爷。”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两人见二妞这机灵样，喜得嘴巴都合不扰了，张老太笑着笑着却开始抹泪了，她哽咽道：“大春那孩子可算熬出头了，等二牛回来，她就没啥遗憾了。”
苏望走过来说道：“姥姥，我有我爹的消息了。”
“啥？”
“有二牛的消息了？在哪，人还活着吗？”
张家人一齐看着苏望，张老头跟张老太尤其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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