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鋼鐵直男李玉春
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嘶,好毒的嘴。
這首詩的意思是,作詩之人感慨自己太聰明,被耽誤了一生。如果自己是個愚蠢之人,就能無災無難的成爲公卿。
這是在諷刺滿朝文武、王公大臣們是沒腦子的蠢貨。
周圍的官員們面面相覷,臉色別提有多古怪,他們是來看孫尚書笑話的,冷不丁的就給背刺了一刀。
甭提有多難受。
《桑泊案·贈孫尚書》他在諷刺我愚蠢,諷刺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想把我的名字釘在恥辱柱上孫尚書的腦海裡迴盪着詩名,心裡出離了憤怒。
讀書人最崇高的追求是名垂青史,這比教書育人要更吸引他們。但同樣的,他們有多渴望名垂青史,就有多害怕遺臭萬年。
這怎麼忍?
這沒法忍。
“來人,給我拿下此獠,拿下!!!”孫尚書氣的渾身發抖,一張麪皮漲的通紅。
因他的擅作主張,企圖弄死打更人主辦官許七安,才讓桑泊案有了這段後續。本來心裡就懊悔的想掀桌子,這時候,最受不了的就是落井下石。
而許七安的這首詩,下的不是石頭,是一座山。即使是孫尚書這樣的官場老手,心態也炸裂了。
刑部的人齊刷刷的涌上來,要在皇城外捉拿許七安。
“孫大人息怒。”魏淵平淡溫和的聲音,阻止了憤怒的刑部衆人。
這位大青衣不疾不徐的走過來,擋在許七安面前。
“魏淵,此子當衆污衊本官,辱罵一部尚書,按律流放。”刑部尚書忍着怒火,一字一句道:
“今日,就算是你,也休想保住他。”
“污衊尚書,的確是大罪。”魏淵嚴厲的盯了眼許七安,就在衆人以爲他要呵斥口無遮攔的小銅鑼時,卻見他一本正經的看着孫尚書說:“說實話不算污衊。”
“你”孫尚書身子晃了晃,顫抖的手指着魏淵。
魏淵笑了笑,轉身走人。許七安屁顛顛的跟在爸爸身後,脫離了刑部衆人的包圍。
走了幾步,他又停下來,回頭喊道:“恭喜孫尚書,名傳天下,儒林揚名啊。”
孫尚書呆住了,幾秒後,一口氣沒順過來,直挺挺的昏了過去。
“尚書大人,尚書大人”刑部衆人大慌。
回到衙門,許七安跟着魏淵進了浩氣樓,殷勤的爲魏淵和兩位金鑼倒茶。
“魏公,我有幾件事想不明白。”許七安請教道。
魏淵是位謀者,也是智者,有問題先請教,總比自己瞎捉摸要好。就好比上學時有問題就請教老師,既方便又快速。
“爲什麼陛下要讓刑部審理此案?”魏淵捏着茶杯,笑容淡淡。
“天下才華一石,魏公獨得八斗,我與雲鹿書院共分一斗。”許七安拍馬屁。
“噗”姜律中一口茶噴了出來。
楊硯嘴角一抽。
魏淵嘴角淡淡的笑容,迅速擴大,顯然是對許七安的馬屁非常受用。
讀書人就是這樣,你誇他:臥槽牛逼、老鐵666。他懶得理你。
但不代表讀書人不喜歡被人拍馬屁,只是需要換個方式,許七安的馬屁就很精準,用讀書人喜歡的方式,拍了一個讓魏淵感覺舒服的馬屁。
魏淵是個很驕傲的讀書人。
“禮部尚書是王黨的成員,如果交給打更人衙門來審,會牽連出一大批王黨成員。”魏淵說道。
到時候,朝廷黨派就失衡了一家獨大或者兩家獨大都不是元景帝想要看到的,有礙於他對朝堂局勢的掌控,尤其他常年修道的情況下即使王黨勾結妖族,炸了桑泊,炸了老祖宗的法相,但相比起自己的權力,老祖宗又算什麼許七安從魏淵的話裡,分析、提煉出了核心內容。
他因此對元景帝的印象又差了幾分。
元景帝或許是個手段高超的皇帝,但他不是個好皇帝。僞歷史學家許七安把皇帝劃分三個段位:明君、庸君、昏君。
明君是能讓百姓豐衣足食的好皇帝。
庸君是沒有作爲,也沒有大過的皇帝,歷史上大部分皇帝都屬於此列。其實對於百姓來說,不擾民的庸君就已經是明君了。
昏君是親小人遠賢臣的皇帝,通常會把朝堂搞的一團亂,把國家搞的一團亂。
爲什麼不把暴君劃入其中,那是因爲前三者都有可能是暴君。
元景帝在許七安眼裡,就是昏君,因爲他身爲皇帝,眼裡卻只有自己的權力和地位,如今朝堂黨派鬥爭的紛亂局面,其實全是元景帝造成的。
他修道,不理朝政,所以需要混亂的朝堂局勢來穩固自己的地位。不然很容易被架空。
“還有一件事,我想不通爲什麼禮部尚書沒有殺周赤雄滅口。”許七安說。
原以爲肯定是打更人來審問禮部尚書,到時候再問,可沒想到元景帝這麼秀。
魏淵搖搖頭:“這些小問題,就別計較了,桑泊案已經告一段落。陛下沒提你的事,說明就已經揭過了。”
許七安由衷的笑了起來,立刻說:“我打算請協同我調查辦案的同僚們去教坊司喝酒,但沒銀子,請魏公撥款。”
這就好比公司做完一筆業績,大家去餐館聚餐,費用當然是公司來出。
魏淵看了他一眼:“滾。”
趕走許七安後,魏淵沉吟片刻,道:“楊硯,你給他撥兩百兩銀子,當是衙門給的賞賜。”
說完,看了眼姜律中和楊硯:“你倆可以一起去。”
姜律中連連搖頭:“魏公,我可不去教坊司這種地方。”
楊硯也搖搖頭。
魏淵也不強求,悠閒喝茶:“有他在場,估摸着會有不少花魁陪着。”
夜幕降臨,教坊司燈火通明,絲竹管樂之聲悠揚迴盪。
影梅小閣,浮香撫琴,明硯獻舞,小雅充當令官,一派熱鬧景象。
楊硯和姜律中身邊都有一位千嬌百媚的花魁陪酒伺候,許七安舉杯,笑道:“各位別拘謹,該吃吃,該喝喝。”
銅鑼和銀鑼們起初還有些不適應,畢竟有兩位金鑼在場,讓他們頗有壓力。
但姜律中是個酒場老手,知道怎麼活躍氣氛,不停的舉杯示意,甚至還能說葷話,與當值時判若兩人。
漸漸的,銀鑼和銅鑼們就放開了。
場上唯獨兩個人一本正經,完全不像是來嫖的,楊硯和李玉春。
“你們兩人,不愧是上下級,一個德行。”姜律中笑着打趣。
“姜金鑼這話不對,”許七安喝了不少酒,有些飄了,大着膽子調侃兩位頂頭上司:
“楊金鑼是不好女色,頭兒是太假正經,兩者還是有差別的。”
這下子,場上的氣氛肯定輕鬆,衆人哈哈大笑,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一直喝到亥時二刻(晚上九點半),酒席終於散去,姜律中摟着那位豐腴的花魁離開,楊硯則回了衙門。
李玉春也想回去,但被許七安和宋廷風還有朱廣孝拼死留下,給他塞了個清秀小娘子,關進了屋子。
許七安作爲“東道主”,把所有人都安排妥當後,才進了浮香的房間。
“今日怎麼來這麼多人?”剛沐浴結束的浮香,盤腿坐在牀邊,擦拭着烏黑的秀髮。
“還是爲了讓院子裡的姑娘都井井有條嘛。”許七安脫去外袍和佩刀,轉身離開房間:
“我稍後回來。”
他壓着腳步,躡手躡腳的摸向李玉春的房間,然後在拐角看見了同樣鬼鬼祟祟的宋廷風和朱廣孝。
許七安用眼神示意:“你們也是來聽牆角的嗎。”
兩人點點頭,並用眼神反問:“頭兒是煉神境,小心些,控制呼吸”
終於,緩步來到李玉春房間的窗戶底下,發現沒有搖牀聲,裡邊傳來對話:
“老爺,奴家已經洗完啦,您去洗吧。”
“嗯”李玉春略有低沉的回了一聲。
許久後,洗完了,女人的聲音傳來:“老爺,被窩暖好了,您在房間裡溜達什麼呢?”
“房間裡擺設太雜了,一團亂,一團亂。待在這個房間裡,本官如坐鍼氈。”李玉春痛心疾首道。
“啊?”女人愣了愣,“已經很整潔了呀,奴家天天打掃屋子的。”
“不是”李玉春認真的說:“桌上的茶杯應該圍繞着茶壺,保持一個特定的距離窗邊的盆栽,已經再往左邊擺兩寸凳子放的太雜,應該和茶杯圍繞茶壺一樣的擺法牆上掛着的這幅畫,它難道不應該掛在中央嗎屏風擺歪了,剛纔我給放正了嗯,你的繡鞋也沒擺整齊”
“這,這些怎麼可能整齊嘛,誰做得到呀?”女人柔柔道:“老爺,奴家等你好一會兒了。”
李玉春一聽不高興了,沉聲道:“誰說做不到,你且看着,學着。本官教你如何收拾屋子。”
女人:“???”
窗底下,許七安三人目瞪口呆。
躡手躡腳的離開,許七安痛心疾首:“頭兒沒成家?”
“成家了啊。”
“怎麼感覺像個初哥?”許七安說。
“不會是第一次來教坊司吧。”宋廷風有些難以置信。雖然在李玉春手底下工作了好多年,但私生活方面並不瞭解。
許七安想了想,道:“待會兒我們回房間,把動靜鬧的大一點。”
“好主意。”宋廷風和朱廣孝覺得這個辦法很贊。
於是,影梅小閣今晚的搖牀聲格外激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