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刚想到这里,忽然只见背后有光芒照来,他回头看去,只见另一颗太阳从他身后冉冉升起。
刚才那颗太阳的阳光中没有太阳之精,这颗太阳蕴藏太阳之精便太浓烈了,灵气逼人。
先前还半死不活的植物,此刻便在疯狂生长,山间的那些小动物,此刻也在拼命进食!
李逍客的弟子们也在此时出门,迎着这颗太阳修炼,他弟子居然不少,有两三百人。许应看到众人祭起一枚枚金丹,浮在空中,金光灿灿,金丹炼得极为纯粹,每个人的修为都不弱!
还有些弟子在施展剑法神通,更是精妙。
许应跟着李逍客向前走去,便见有不少弟子隔山相望,相距数十里,控制飞剑交锋,剑法凌厉,极为不凡。
许应驻足看了片刻,从他们的剑法中参悟出一招半式,心中暗赞:“李消客的确是大宗师!他的剑术,已经入道,登峰造极!”
这时,峡谷中有人练习剑招,化作一道粗大如龙的剑气,沿着峡谷飞行而来,声势骇人!
那剑气长龙是由不计其数的剑气组成,缠绕在御剑者的身体左右,比那日薛赢安施展的剑气柱还要精妙一些。
此人的剑气长龙,如真龙一般可以在空中转向,复杂多变,不像薛赢安的剑术直来直去。
剑气长龙贴着峡谷飞掠而过,旋转着向上飞起,突然顿在空中,形成一朵剑气云彩。
站在剑云上的是个黄裳少女,叱咤一声,便见从云中射出三道粗大剑光,在空中穿梭来去,三道剑光交叉,剪来剪去,凶恶无比。
"好剑术!"许应驻足,由衷赞叹。
李逍客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笑道:“许道友,这边请。”
许应跟上他,带来到韭菜岭逍遥殿,只见山顶一口金色大钟,光芒万道,比这个世界的太阳还要夺目!
这口钟通体金色,璀璨得让人难以直视,想来就是逍遥钟。
许应立刻察觉到大钟泛出仇视的情绪,当即咳嗽一声,道:“李道友,你当年炼钟镇压天魔,所炼的法宝是否有主次之分?”
李逍客肃然道:“我对所有法宝一视同仁,岂会分出主次?我炼制的所有法宝,在我心中都是唯一。"
大钟感动莫名。
蚖七嘀咕道:“韭菜。”
逍遥毁,伙房已经准备好了韭菜宴,烤的蒸的煮的炒的各种作法的韭菜,满满一席,就是味有点冲。
李逍客请许应入席,肃然道:“这是我们九龙山最高的待客规格,还望许道友不要嫌弃鄙山的粗陋。"
“岂敢?”许应落座。
大钟见状,悄悄飞了出去,来到殿顶,只见那口金钟悬在大殿上空,不疾不徐的旋转。
从这口金钟的表面浮现出许多深沉的烙印,日月山川,万物万类,被简化为简单的图案。
虽然图案至简,但伴随着金钟的激发,这些图案化作光芒,向四周映照,便可以看到日月山川,河流湖泊,鸟兽虫鱼等等异象从钟壁飞出。
它们活灵活现,宛如真实,烙印在九龙山四周的天地间,让这里形成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屏障,保护着九龙山!
大钟看在眼里,只觉自己身上的烙印顿时黯然失色。
它固然可以绽放出不凡的光壁,形成钟外之钟,但那是拼命时才能施展出的绝学!
而逍遥钟却是每转动一周,便让万物万类的烙印爆发一次,持续不断守护九龙山,举重若轻,从容得很。
仅从这一点来说,它便败了。
“你是逍遥钟?”
大钟向那金钟讷讷道,“我也是主人炼制的法宝,咱们是哥儿俩,你伴随主人身边,我留在小石山镇魔。咱们干的活儿,对主人同样重要,并无贵贱之分。”
逍遥钟不疾不徐转动,并不理睬它。
大钟笑道:“主人把你炼得真好看,金色的。原本我刚被炼成的时候也是金色的。"
“我知道。”
逍遥钟的神识波动,终干懒洋洋的理睬了它一句,道,“李道友炼成你的时候,我便在旁边,那时你很光鲜。不过那时你并非金色,你的颜色是黄铜色。”
大钟呆了呆,勉强笑道:“黄铜色比金色仅仅是颜色差了一点,区别并不大……”
“差距大多了。"
逍遥钟肃然,道,“你与我的差距,便是金与铜的差距。李道友炼制你时,不过是寻些黄铜,炼制成钟,把我的烙印复制一份打入伱的体内。但李道友炼制我时,却是寻天下异宝,采南山金晶,炼泰山之精,采天外异星之金石,盗取仙火,夜以继日淬炼,四十九年炼成。然后他又将我置入他的希夷之域,放在玉京玄关之中,借自己修成的天地大道反复烙印,百年方成。”
大钟闻言,心中酸楚,笑道:“我也一样。主人说了,他心中法宝没有贵贱之分。”
逍遥钟淡淡道:“你不一样。李道友为了炼我,前后用了一百五十年,这一百五十年间,他修为不进反退。但是他炼制你,仅仅用了三四天时间,没费什么功夫。还有。”
它语气傲然,道:"不要说什么法宝没有贵贱之分,这话说出去你自己信吗?有些法宝,出世就是含着金汤匙的,有些法宝,出世就泛着低等的铜锈!你真的以为,咱们做的活儿相同?”
大钟动怒,道:"有什么不一样?你在这里风吹雨打,我在小石山还有个凉亭,你的际遇还不如我!"
逍遥钟鄙夷道:“李道友的确对待所有法宝一视同仁,但那是对待法宝。而我不同。我是他的道友,不是他的法宝。法宝可以用坏了就扔,而道友却是伴随终生。”
它语气带着怜悯,悠悠道:“他之所以与我以道友相称,是因为他在壮大,我也在壮大,我将随他一起飞升,进入仙界,成为他护道仙器。你,黄铜炼制的法宝,铜里面还有很多杂质。你配与李道友一起飞升吗?"
大钟结结巴巴道:“我为主人镇魔三千年,你为主人做过什么?"
逍遥钟道:“你是法宝,我是道友。我不需要为李道友做什么,李道友甚至为我做了很多事。更何况,我守护着九龙山,保护李道友的基业,论功劳,你也远不及我。"
大钟怒不可遏:“你一个赝品,嚣张什么?有能耐,咱们比划一下!"
逍遥钟冷笑:"你这是自寻死路。"
逍遥殿内,许应与李逍客举杯,李逍客笑道:“你我有三千年未曾见面了。三千年后,没想到我们还能重聚,三千年未见,你还如当年一般,容貌一点没变。”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许应仰头饮尽杯中酒,辣酒入喉,火热无比,咳嗽一声,笑道:“我看李道友也没老,想来驻颜有术。”
李逍客哈哈笑道:“我自幼学神仙之术,但事到头来,却被人告知神仙之术不能长生。于是心灰意懒,躲起来收几个徒弟勉强度日。许道友看我不老,其实我这具身躯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他唏嘘不已,许应也看不出他是真是假。
“李道友,徐福是否来寻过阁下?"
许应开门见山,询问道,“他说了什么,让阁下改变主意,再度出山?"
李逍客夹起韭菜鸡蛋,淡淡道:“他只做了一件事情。他站在方丈仙山上,让我尽管施展出最强手段,与他对决。”
许应扬了扬眉,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李逍客放下筷子,脸色黯然,道:“三千年前,我号称钟剑双绝,凭着一剑一钟,虽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也罕逢能与我并驾齐驱的人物。但是这一战,我败了。”
许应心头一跳。
李逍客感慨道:“我三千年蛰伏,自以为这三千年间,修为突飞猛进,一次又一次幻想着可以渡过天劫,飞升仙界,成为逍遥自在没有任何枷锁的仙。但是这一战,让我猛然警醒。嘿嘿,这条看似正确的道路,未必正确。"
许应询问道:“李道友动用了六秘,也未能战胜徐福?”
李逍客惊讶,疑惑道:“许道友何出此言?人体六秘,只是小术,不过是炼气不成无奈而走的邪路。我堂堂正正的炼气士,岂会修炼六秘?赢安,你来告诉许道友,我平日里是如何评价六秘的。"
薛赢安正色道:“师尊一直教导我们,人体六秘,乃歪门邪道,速成之法,修之便断了成仙之路!”
许应将一盘韭菜粉丝饺子送到薛赢安面前,笑道:“赢安,你和七爷端着这個去找钟爷,它爱吃这个。”
薛赢安连忙端起饺子,与蚖七一起走出逍遥殿,这时才突然醒悟过来:“第一下,钟爷不是一口钟吗?钟怎么吃饺子?”
殿中,许应目视李逍客,似笑非笑道:“李道友,三千年来,我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我们见过一次面了。最近的一次,是在两年半之前。而且,你也并非与徐福只交手一次。"
李逍客脸上挂着笑容,道:"何出此言?”
许应笑道:“一个人养成的举止习惯,很难改变。骊山大墓中,你的衣着发饰和胡须,也是如此一丝不苟,没有半点杂乱。你带着我们去寻找九鼎,还记得吧?”
李逍客唔了一声,惊讶道:"竟有此事?"
许应道:“你那时,藏身在元无计的体内。你先与徐福战过一场,你看出他屹立在仙山之上,试图将他打出仙山。你是怎么看出他屹立在仙山之上的?”
李逍客身子前倾,笑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许应道:“因为四年前,徐福曾经找过你。那一战中他将你击败。四年来,你痛定思痛,终于寻出他的弱点,就是双脚不能离开仙山。所以在骊山大墓中,你才出手试图将他打出仙山。"
他悠然道:“我并不觉得一个刚见面的人,就能看出徐福的弱点。若是四年前便有过交锋,那就合理多了。”
李逍客目光闪动一下,笑道:“作为炼气士,吃一堑长一智,吃过一次亏,下一次便不会吃同样的亏。徐福若是有这样的弱点,便必然会被人针对。”
许应面带笑容,继续道:"你作为元无计,对九鼎觊觎已久,你进入骊山大墓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九鼎。但是要瞒过元无计的妻子那就太困难了。所以,元老太君必须要死。”
李逍客叹息道:“既然是夫妻,那么一些微小的习惯肯定是熟悉的,就算吃掉元无计的那个人吸收了元无计体内所有的神识仙药,得到了元无计的一切记忆,也不可能模仿得一模一样。夫妻之间,实在太敏感了。"
许应道:“你被揭破之后,苍梧之渊中的怪眼,还是让你吃了个亏。然后又被飞来峰砸了一下,以至于你面对祖龙时,不得不退走。”
李逍客道:“祖龙拥有十尊金人,法力滔天,又掌控九鼎,镇压一切,不愧是横扫六合的猛人。正面与他对抗,任何人都不敢说能胜过他。
许应道:“后来,我们逃出你的追杀,你神识传音,试图把我们诱出。”
李逍客叹道:“许道友,咱们是故人,你这样怀疑我,太让我伤心了。你又没有证据,岂可平白污蔑,根据一点生活习惯而下定论?”
他微微一笑,道:"没有证据的事,不用多说。"
许应看着他手中的子若无章的将一个非菜饺子夹成两半,让非菜馅散在盘子里,笑道:“我若是有呢?“
李逍客看着散落的韭菜馅,心里很不舒服,放下筷子。
许应又把一个韭菜饺子夹成两半,馅拨得哪儿都是,道:“像你这样心思缜密的人,肯定不会留下马脚。但徐福就是你的马脚。”
李逍客眼角抖动:“不要夹了。”
许应又夹碎一个韭菜饺子,淡淡道:“除了徐福之外,你还有其他马脚。比如说那些被你吃掉的傩仙,他们的皮囊有剑痕。”
李逍客皱眉,声音渐渐增大:“我说不要夹了!”
许应又夹碎一个饺子,道:“你号称钟剑双绝,但你的剑太特殊了,留下了那些剑痕,很容易被熟悉的人认出。比如我就认识一个熟悉你的人,青襞仙子。”
李逍客先前的从容不迫消失,盯着那些被他拨开的韭菜饺子,额头青筋绽起。
“轰!”
逍遥殿四分五裂,钟声传来,大钟与逍遥钟当的一声撞在一起,各自威能爆发!
两口大钟在空中尽情爆发威能,铛铛对打,时而钟声大作,时而相互碰撞,杀的天昏地暗!
大钟被打得遍体鳞伤,却叫道:“钟爷今天镇压了你,让你知道谁才是高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