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杏花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结结巴巴道:“呃,那块帕子,我,我当时不是沾上鼻涕了么……要不我,我再赔你一块吧?”
方菡娘心下生疑,她故意道:“没事的,杏花姐,你给我我再洗洗就是了。天『 籁小 说”一副说什么也要拿到帕子的模样。
王杏花没想到方菡娘这般不依不饶,她神色几变,色厉内荏道:“那帕子,那帕子我见染上鼻涕,已是直接扔了。左右不过我再赔你块更好的就是了。”她越说越顺畅,最后说完竟隐隐舒了口气的样子。
不对。
方菡娘越怀疑起来。
若是真的染上鼻涕扔掉了,那位身为锦绣阁东家少主子的吕公子,即便是见上面的绣活奇怪想研究研究,又怎会将一方脏污的帕子揣怀里呢?
也许是让下人清洗过了再揣怀里的?
那这位吕公子也真称得上是为了艺术献身了……
……也不对。
王杏花的态度太可疑了。
方才她那副样子,分明是情急之下编出了个谎话,而后谎话越说越顺的模样!
方菡娘便决定诈她一诈。
“杏花姐,我跟你明说吧。”方菡娘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看着王杏花强作镇定的脸,叹了口气,“我昨日去县城,碰巧看到一位公子。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王杏花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略黑的皮肤竟隐隐也有了几分苍白之意,她咬着下唇没说话。
方菡娘见这样子,心中猜测更是肯定了几分,她继续道,“……那公子怀中露出半角帕子,上面绣了朵菡萏花。杏花姐可能不知道,那种绣法是我自己瞎琢磨绣出来玩的,样子比较独特……”
方菡娘话还未说完,王杏花已经扑通一声给方菡娘跪下了。
啊,啊,啊?!
方菡娘吓得往后一跳,回过神来赶紧去拉王杏花,急道:“杏花姐你这是做什么?”
王杏花任由方菡娘将自己拉起来,一抬头泪已经糊了一脸:“菡娘妹妹,我一点都不想嫁给那个李大麻子。”
方菡娘为难道:“杏花姐,这话你跟我说没用啊,你得跟你爹娘说——唉,杏花姐你可别再哭了,我身上可没带帕子给你擦泪。”
王杏花拿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脸,脸上竟有了几分破釜沉舟之色:“我知道菡娘妹妹聪明的很,你想的没错,那方帕子是我给昌大哥的。”
得,昌大哥。
没跑了。
这个脚踩两只船玩弄纯情少女感情的败类吕公子!
方菡娘在心底对那素未谋面的吕公子唾弃的很,一面又有些惆怅:“杏花姐,别的且不说,你若是非要给他帕子,给块别的也行啊,为什么把我的那块给了他?”
弄的我小姑姑了疯似的去我二房撒野,还差点掉了孩子……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
王杏花便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方菡娘一眼:“你那帕子,绣的实在怪好看的。我洗干净后,就放在身上备用。那日,那日昌大哥穿得略厚些,要擦汗,我便拿了你那块帕子……”
少女说起往事,脸上浮出丝丝红晕,明显一副恋爱中少女的怀春模样。
方菡娘心中苦不堪言,你说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外面来。一场三角恋你们愿意怎么掰扯就怎么掰扯去,何必拿她方菡娘的手帕作了定情信物?好冤啊她!
王杏花见方菡娘不说话,心底着实没大有底气,又怕方菡娘去告诉她爹娘,拉着方菡娘的衣袖不放:“……我跟昌大哥之间是真心的!我不想嫁给李大麻子!即便是给昌大哥做妾,我也心甘情愿!好妹妹,你别告诉我爹娘,你告诉我爹娘,我就没活路了。”
方菡娘纠结的很,以手抵额叹了口气:“杏花姐,这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不会告诉你爹娘的,但有个人,你一定得告诉她你跟那个昌大哥之间的事……”
王杏花前面听得一句“不会告诉你爹娘”正欣喜着,后面又听着一句“一定得告诉她”,不禁有些狐疑:“你说的,是谁?”
方菡娘望了望天:
“我小姑姑,方香玉。”一个孕妇,她肚子里孩子的爹正是你口中的“昌大哥”。
当然后面这话方菡娘没说出口。她只是跟王杏花约好了时间,让她明日来方家二房先找她,她再陪着去见方香玉。
王杏花犹犹豫豫的答应了。
她跟方香玉差不多同龄,平时在村里也没什么交集,关系一点都不熟。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事跟方香玉能有什么瓜葛。
难道那奇怪的绣法实际上是方香玉教菡娘的?故绣样落到了别人手里,所以要说上那么一说?王杏花百思不得其解,又恐出来久了她娘再打她,再三叮嘱方菡娘不要告诉别人这事之后,狐疑着家去了。
方菡娘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背着手,心想,明日还不知又得闹腾成什么样子呢。
……
第二日终是到了。
方菡娘一大清早便起了床,喂过鸡之后,又去给芝娘跟明淮做好了饭。
方芝娘现下里终是有了几分像她这年龄小孩该有的睡眠,睡得甜甜的。淮哥儿睡得连鼻涕泡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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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菡娘捏了捏方芝娘的鼻子,又去挠了挠淮哥儿的脚心,把两个孩子喊了起来。
方芝娘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从被窝里坐起来,“大姐……”
初初睡醒的方芝娘声音带着几分软糯,几分含糊,听得方菡娘爱的不行,抱着方芝娘亲了口。淮哥儿小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也从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眼睛还未睁开,便迷迷糊糊的问,“大姐,今天早上吃什么?”
方菡娘便点了点淮哥儿的额头:“你个小馋猫,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吃。”
淮哥儿摸了摸自己额头,颇为委屈道:“淮哥儿饿了自然就惦记着吃啊。”
方菡娘拿他无法,转身去灶台上端来一直热着的早饭。
淮哥儿便看着大姐从蒸笼里端出了红枣小米粥,白煮蛋,还有几个金灿灿的油饼,一一摆在了桌子上,香气四溢。
淮哥儿这下瞌睡全无,手脚麻利的自己穿好衣袍跟棉裤,噔噔噔的跑去刷牙净手净面,洗完脸回来还献宝似的让他大姐看看他干净的小脸蛋,翻了翻两张小手,让大姐看看他处处都仔细洗过了。
方芝娘噗嗤一笑,虽不像小弟那般急,也手脚麻利的穿好了衣服。
淮哥儿坐在饭桌前,不停的催:“二姐快点呀,淮哥儿好饿。”
方菡娘便轻轻的拍了一下淮哥儿的头:“你呀,不要催你二姐,安静等着。”
方明淮小声嘀咕:“反正淮哥儿催了二姐,二姐也会认认真真的做好洗漱嘛。那催一下有何不可?能让二姐知道有人在等她呢。”
近些日子方菡娘给方明淮讲了不少颇有内涵的小故事,以期让他明事懂礼。因淮哥儿本就是个懂礼的,故明事懂礼这上面的进益倒是不太明显,不过对于一些事淮哥儿倒是渐渐开始提出自己的观点,方菡娘觉得这是好事。
学会思考,是学习知识的根本。
不过方菡娘还是又拍了下方明淮的小脑袋:“既然可催可不催,你二姐都会认真洗漱完再来吃饭。那你就不能安静点吗?你吵到大姐了。”
方明淮一想,觉得方菡娘说的有道理,乖乖的认了错。然而不过半刻,方明淮又有些吃味的说:“大姐偏心,明显更疼二姐。”
方菡娘呵呵一笑:“淮哥儿你想啊,从男女上来讲,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你二姐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你是不是要更让着你二姐?”
方明淮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方菡娘继续呵呵:“淮哥儿你再想啊,从长幼关系上来看,前些日子大姐还给你讲过孔融让梨的故事,你说,你是不是也要让着你二姐啊?”
方明淮觉得也很有理,点了点头。
方菡娘拿过一个白煮蛋,继续给方明淮洗脑,“淮哥儿你再想下,从亲情上来看,二姐平时带你玩,对你那么好,你让着你二姐不是应该的吗?”
方明淮仍然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
方菡娘不动声色的剥好了白煮蛋,放到方明淮面前的小瓷碗中,“你看,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你都应该让着你二姐,你二姐更受宠是一件合乎道理的事情,你觉得对不对?”
“对……”方明淮觉得大姐说的似乎都非常有道理,但是总有哪里感觉怪怪的。他又将大姐的话想了一遍,仍然还觉得大姐的话很有道理,就把怪怪的感觉扔一边去了。恰在这时方菡娘推了推那个装有白煮蛋的小瓷碗,柔声道:“淮哥儿饿了,可以先吃个蛋。”
方明淮便极高兴的应了,低头吃起了白煮蛋。
一会儿方芝娘洗漱完,过来饭桌坐下,姐弟三人和和睦睦的吃完了早饭,方芝娘便主动起身帮着姐姐收拾了碗筷,方明淮拿了块小抹布擦起了桌子。
收拾妥当,方菡娘便拿出方芝娘跟方明淮的小布兜,里面放了些点心糖果,嘱咐道:“今日学堂休沐,你们俩去找你们逸飞哥哥玩去吧,记得,要有礼貌。”
方明淮一听,欢呼一声,高兴的抱着大姐的腰撒娇:“那我要带我的九连环过去,跟逸飞哥哥一起玩。”
方菡娘笑着点了点头。
方芝娘也很高兴,爬上炕,扒着方菡娘的肩膀软软的亲了方菡娘一口。
把方菡娘美得呦。
方家村跟王家村两个村子挨着,并不远,一路上也都有熟悉的村民居住,方菡娘并不担心,送了方芝娘方明淮出了门,见两个小家伙手拉手走远了,这才回了院子里,舒了口气。
今日里还不知道会起怎样的纷争,她并不想让芝娘跟淮哥儿过早的接触这些。
方菡娘手遮着眼望了望太阳,算算时辰,王杏花也快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