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氏虽然没看清银票上是多少银子,但见着婆婆那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五两十两的小额银票。天籁『小 说再加上方长庚刚来的时候给家里的那盒银子,小田氏暗暗咋舌,看来老二这当了上门女婿,好似掉进了金窝里。
因此她也越不想让方长庚就这样走了。
多抠出点来,那都是他们江哥儿的!
小田氏贪婪的神色,早被众人看到眼里。她还未开口,就见着几个衙差手放在腰间的刀鞘上,大拇指轻轻往上一推,露出半截寒芒。
刀光凛冽,骇得小田氏噤了声,老老实实的,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老方头轻咳一声,把烟杆上的烟灰吹了吹,装模作样道:“既然这样,那老二你就带着几个孩子去享福吧。想来你们也不会再回到这个小村子,我们两个老的留在村子里帮你们看看房子也是可以的。”
方田氏一听,眼睛一亮,觉得还是老伴有办法。
是了,他们走了,还有这几间大瓦房呢!
二房盖的这几间大瓦房,不说别的,料是用的足足的,看着就结实敞亮。更别提这几年,方菡娘给这几间大瓦房增增添添了不少东西,伺弄的极好。但凡是进过房子里的,就没有说不好的。老方头眼馋好久了,可算让他逮着了机会,开了这个口。
方长庚觉得他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毕竟房子这东西,只要几年不住人就会荒废下来。不管怎么说,那好歹是他的爹娘,与其让这几间大瓦房荒废,还不如留给爹娘住。
方长庚就有些犹豫的看向方菡娘。
岂料方菡娘斩钉截铁道:“不劳爷爷奶奶费心,房子我已经托付给别人了。”
方田氏心里一阵恼火,然而眼下,确实不好跟方菡娘火,免得惹恼了她,把这事情说死了,没有回旋的余地。
方田氏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你这孩子也忒不懂事,旁人哪有你爷爷奶奶上心。你看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你还又栽了那么多蔬菜,还养得这鸡啊鸭的,旁人哪有那个功夫来给你伺弄。”
方菡娘甜甜的笑道:“这就不劳奶奶你操心了。你跟爷爷年纪大了,哪能因为这些小事就麻烦你们?家畜你们放心,我已经都分送给邻居们了,至于院子里的花草就任它们长去。说起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且我托了人,隔三差五过来看一看就可以了。”
这个小贱人!
方田氏看着方菡娘那甜甜的笑差点气到心梗,她咬着牙强笑着挤出话:“这你就不懂了,你把房子托给别人,难道不怕别人乱来吗?知人知面不知心呀,旁人哪有你的亲人靠谱。”
方菡娘心中冷笑,她这些年被这些“靠谱”的亲人坑的还少吗?就算她一把火把房子烧了,她都不会把自己的房子交到方家人手里!
一旁看着的里正听了方田氏那话不愿意了,拐杖往地上一杵:“中有你媳妇儿咋说话呢!我就是那个旁人,咋地,我还会贪人家小姑娘的房子吗?我才没有那么不要脸!我跟人家小姑娘可是签了纸的,出了差池,人家小姑娘就能拿着那纸去县衙告我!这还不够靠谱吗!”
里正意有所指的话,让方田氏和老方头都臊了脸,却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说。毕竟里正在村里地位又高,管得杂事又多,得罪了里正,往后在村子里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方菡娘笑道:“里正爷爷,自然是信您的。那纸不过就是签给别人看的,房子交到您手上啊,我放心!”
这话说的里正心里极是熨贴,他摸着胡子点了点头。
事情到了这一步,方田氏和老方头无话可说。但好在还有方长庚给的五十两银票,方田氏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个安慰。她也知道再闹下去讨不到什么好,便懒得再对方菡娘挤笑脸,臭着脸站在一旁,仿佛别人欠了她的银子。
在衙差面前,独眼老赖也不敢再找事,跟方长应灰溜溜的让到一旁,时不时的拿眼瞅着方田氏紧紧攥在手心里的银票。
方田氏似是感受到了独眼老赖那贪婪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将手中的银票小心的叠好,妥帖的放入怀中,撇了撇嘴,拉着老方头家去了。
小田氏估计也讨不出什么便宜了,还不如回去磨一磨婆婆,让她把银子给江哥儿,也省着被老三那个败家子给溜了去,鸡飞蛋打。
这般想着,她一手拉着方明洪,一边给方长庄使了个眼色,也家去了。
方长应也惦记着方田氏怀里那张银票,跟独眼老赖打了个招呼,急急忙忙回家了。
独眼老赖还以为今儿过来能讨得几分便宜,结果白忙活一趟,看方香玉越不顺眼,啐了她一口,骂骂咧咧的走了。
方香玉怨恨的看了方菡娘一眼,什么也没说,小跑着,跟在独眼老赖身后走了。
几个小厮一趟趟的往外搬着笨重的黄桐木箱子,那箱子上雕着吉祥如意的花纹,看着古朴又大气。他们来时仅带了两辆马车,实在有些不够放的。
当初方菡娘刚收拾行李时,有个粗使婆子还嘀咕有什么好收拾的,焦府样样都不缺,哪是这些乡下东西比得上的?
当时方菡娘只是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然而手上收拾的那些布料昂贵样式精致的衣服却是让那婆子渐渐变了脸色,闭了嘴,老实巴交的帮着收拾起来。
及至后面,她帮着收拾方菡娘方芝娘花样繁多价值不菲的饰时,那是彻彻底底的老实下来。
一个又一个的黄铜木箱子搬了出来,秦婆子皱起了眉,略有些不赞同道:“方大姑娘,这行李着实有些多,恐怕人都要坐不下了。”
彭兰兰这些日子老实的很,她一直怕方菡娘把她扔下,临到走了,确定了不可能将她丢下,就又恢复了几分活泼的性子。
她看了一眼秦婆子,笑道:“秦嬷嬷,我们小姐还有好多东西没放上呢。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小姐又从车马行雇了两辆马车,足够了。”
话里的那股欢快劲让秦婆子不喜的皱了皱眉,有些严厉的看了一眼彭兰兰,碍于现在这还不是自己府里的下人,秦婆子压下那股不满,没说什么。
搬着行李的功夫,果然有两辆宽敞的运货马车从村头驶了过来。小厮们手脚麻利的把东西搬了上去,加上焦府一辆马车,三辆马车装的满满当当。
方菡娘满意道:“这样正好。秦嬷嬷你跟黄嬷嬷还是坐你们来时的车子。”黄嬷嬷是另外一个粗使婆子。
方长庚看着三个儿女,张了张嘴。
方明淮向来粘方长庚,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姐,见大姐鼓励的看着他,他鼓起勇气问方长庚:“爹,要不,你过来跟我们坐一辆?”
正合方长庚的心意。
于是,方菡娘姐弟三人跟方长庚坐一辆,秦婆子黄婆子跟彭妈彭兰兰坐一辆,几个小厮负责赶车。
在方家村或艳羡或嫉妒的眼神里,方家二房的车队缓缓起行,驶离了方家村。
方长庚还是第一次乘坐方菡娘定做的那马车,他左看右看,不住的赞叹:“这心思倒是巧的很,嫣嫣每每出行都爱晕车,日后出门可以坐这辆马车,想来会好受一些。”
马车里的氛围微微一滞。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方菡娘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爹跟焦氏的小女儿名为焦嫣容,小名嫣嫣。方长庚看样子很是喜爱这个小女儿,嘴边经常提起嫣嫣长,嫣嫣短的。
方明淮虽然有些吃味,但他知道,自己是个男孩子,况且那是自己的妹妹,不能跟她争宠。他还特特给那个素未蒙面的妹妹准备了一方墨砚,那是他在岁考中得了第一,王老秀才特特奖给他的,他向来视作珍宝,供在屋子里的锦架上,爱重非凡。
“爹,那个焦……姨是个什么样的人?”方菡娘给方长庚倒了一杯茶,问道。
她实在拿不准给如何称呼那位焦氏,索性喊她焦姨。
向来继母跟继子女之间的关系就是一道难题,她虽然不是那种挑事的,但也想知道那继母为人如何,好提前给弟弟妹妹打个预防针。
一提起焦氏,方长庚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几分,他没有挑长女称呼上的刺,笑道:“你们焦姨是个再贤惠不过的人了……她又温柔又善良,你们一定能相处的很好。”
方芝娘懂事的点点头,“我会尊敬她的。”
方明淮年龄很小时就没了娘,仅有个模模糊糊的记忆,他听方长庚这般描述,对焦氏也是憧憬的很。
方菡娘微微一笑,如果人是像她这个便宜爹描述的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马车路过村口的破庙时,方芝娘突然喊道:“彭老爹,麻烦在这停一下。”
外面彭老爹闻言扬了鞭,喝停了马。
方芝娘小心翼翼的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一包卤肉,那是彭妈特意切好的,让几个孩子在路上吃着玩。
方芝娘看着姐姐:“大姐,我们要走了,我想去供奉一下佛祖。”
方菡娘点了点头。
方芝娘跟方长庚打了个招呼,便拿着那包卤肉下了车。
“芝娘信佛?”方长庚不解的问。
方菡娘看着妹妹虔诚的跪倒在破旧佛像前的身影,淡淡道:“前几年大冬天奶奶把我们赶出了家门,若不是佛祖供桌上的龛布挡风遮寒,恐怕我们早就冻死了……从那之后,芝娘有时便会来供奉一下佛祖。”
方长庚想着当时的情景,心中大恸,在心中暗暗誓,再也不会让这几个孩子遇到那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