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哪里想过眼前这个长得跟花似得小姑娘这么凶残,一边笑得和善,一边还拿脚尖碾着他胸前最疼的那块骨头。
再加上方才被那个小白脸踢的那一脚,大汉觉得自己简直生不如死。
又听着那凶残的小姑娘说要送他去衙门……
开玩笑,以他做的那些事,去了衙门就出不来了!
大汉连连求饶。
正在这时,院子里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抱怨着“吵啥啊”一边伸出了脑袋,方菡娘回头望去,恰好跟那人对上了眼神。
贼眉鼠眼的,不是之前方菡娘跟踪的那个老七又是谁?!
那老七还来不及惊诧门口出现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就看到那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脚底下似乎还踩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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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们狗哥又是哪个?
老七惊呆了,回头狂喊院子里的人:“快点上家伙,都出来!狗哥被打了!”
地上的狗哥无比悲愤,觉得身为老大的尊严都没有了。
方菡娘握紧了匕下意识的挡在了姬谨行身前。
姬谨行眸色深深,低头看着身前的娇小身影,半晌,淡漠道:“让开。”
方菡娘头也不回,声音稳稳的:“不让,这事是我牵扯了你。”
姬谨行淡淡道:“我是说,你挡道了。”
“……”
方菡娘觉得自己的自尊心严重受挫了。她默默的回身,抿唇看着姬谨行。
姬谨行不知怎地,看到方菡娘脸上露出的神情,心下就有些淡淡的不舒服。
然而他也不知这是为何。
他扬手打了个手势,冷声道:“清了他们。”
四下里明明无人,却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应声。
院子里的情况几乎是一面倒,片刻,里面乱哄哄的杂声不见了。有个穿着劲装的暗卫迈步出来,单膝跪下:“主子,院子里的人都清了。”
地上的大汉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方菡娘看了一眼姬谨行,她多少知道,眼前这位爷的身份非富即贵,远远不是她能攀上的人。她默默的福了福,姬谨行三番几次帮她,她也不知该如何谢人家了。
姬谨行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方菡娘也不矫情,撩着裙子迈过门槛,只见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倒着几个穿着邋遢的汉子,躺在地上间或“哎呦哎呦”痛呼几声,声音虽然微弱,但好歹也算没死。
方菡娘连连喊着“嫣妹妹”,进了屋四下找着,终于在一侧的茅屋里见着了个手脚都被捆着,嘴里还被塞了一团抹布的女娃,不是焦嫣容又是谁?
方菡娘只觉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赶紧过去给焦嫣容松绑,焦嫣容身上值钱都饰物都被抹了,头乱糟糟的,眼睛也红肿着,脸上还有个红通通的巴掌印,看样子是哭过闹过,还被人扇了一耳光。也是受了罪了。
她见方菡娘过来给她松绑,刚拿走嘴里的抹布,焦嫣容非但没有感激方菡娘,而是破口大骂了起来:“谁要你假惺惺!你是来看笑话的吧!”
方菡娘对焦嫣容的怜惜戛然而止。
焦嫣容自小就被府里保护的极好,出行都是一堆婆子丫鬟跟着,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被拐卖的可怕。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的趁乱任性离了家,丝毫不知道独自离家后可能会遭遇到的可怕后果。
即便是被人这般绑着,掳去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焦嫣容也仅仅是害怕那些人会打她骂她,而非其他。在她的小脑瓜里,对此毫无概念。
她并不知道,如果方菡娘没来救她,等着她的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所以说,无知者无畏,并不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
方菡娘懒得跟这种不懂事的熊孩子一般见识,她给焦嫣容松了绑,焦嫣容一身狼狈的跳了起来,“爹呢?娘呢?!我不要跟你回家,我要找爹娘!”
竟是撒起泼来。
方菡娘见她还有精力撒泼,可见是真不知道后怕。她冷笑一声,决定给熊孩子上一节终身难忘的思想教育课。
方菡娘冲着焦嫣容和善一笑:“嫣妹妹,你知道,这些人把你绑起来是想干什么吗?”
焦嫣容不耐烦道:“不就是想抢了我的饰去卖钱吗!”
方菡娘冲她阴森森的笑了笑,露出几颗小白牙,她轻声曼语道:“嫣妹妹,今儿姐姐给你讲个故事吧。”
焦嫣容跺脚:“我不想听!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你给我坐下!”方菡娘长喝!
焦嫣容呆了呆,她从未见方菡娘这般凶狠过。
她被捆了也有大半天了,腹中饥肠辘辘,方菡娘还对她这般凶狠,焦嫣容委屈巴巴的瑟缩了下。
方菡娘冷笑一声,这焦嫣容果然是被惯坏了,她好言好语同她说,这焦嫣容也不会听的。
非得让她狠。
方菡娘见焦嫣容不吭声了,这才又带了几分和善的微笑,继续道:“……从前有个地方,有一天来了几个人,牵着一条狗来卖艺。这狗儿可不同咱们往常见得那个——身子比寻常狗要大些,身上皆是毛,头上却像人一般的眼鼻口。这狗儿可厉害的紧,能口吐人言,能唱小曲。围观的人,见了纷纷称奇,打赏了不少银钱。”
这事本就猎奇,方菡娘声音如同潺潺的小溪,娓娓道来,引人入胜的很。焦嫣容听得有几分入迷,见方菡娘停顿,又有些不服气,故意道:“你瞎编的吧,哪里有这种狗,我怎么没见过。”
方菡娘微微一笑:“当地的县令也同你这般想。于是他把那几个卖艺的跟那条‘狗’都抓了起来,逼问之下,那几个牵狗的人才道出了实情,你猜如何?”她故意顿了下,见焦嫣容身子微微前倾,一副想知道结果的模样,这才又继续道,“那条‘狗’,根本不是狗。而是他们拐来的幼童!先是用药把幼童身上的皮都烂光,然后将狗皮裹在幼童血肉模糊的身上,狗皮就跟身上的肉紧紧黏在一起,一辈子都取不下来……这种法子制成的‘狗’,往往拐来的十个孩子才能活一个,即便活着,终身也就只能当一条人狗了……”方菡娘绘声绘色的讲着,还故意压低了声线。
“啊!!!”焦嫣容尖叫起来,惊恐的看着方菡娘,她终于明白方菡娘给她讲这个故事的意思。
“你别说了!我不听我不听!”焦嫣容不住的往后退,最后背抵到了墙上。
方菡娘笑眯眯的看着焦嫣容:“那嫣妹妹再来猜一猜,这些人把你绑起来是想干什么吗?”语气还故意带上了几分阴森森。
焦嫣容被吓得眼泪鼻涕都流下来了:“我不要当人狗,我不要当人狗!”
方菡娘笑眯眯道:“嫣妹妹放心,有时候被拐了,说不定还会遇到善心的人,把你卖到山沟沟里去给人当媳妇啊,或者是卖到那种不好的地方去当个小丫鬟啊,或者把你的腿啊胳膊啊都打断,让你出去要饭挣钱啊……”
焦嫣容尖叫着,大哭着,哭的特别可怜:“不要!我不要被拐!我不要!”整张小脸哭的都是眼泪鼻涕。
方菡娘对这个效果满意的很,有些事情你不跟这些小公举说清楚严重后果,小公举们是不会害怕的。
只有心存畏惧,才会谨慎行事。
门口一直陪着主子在那听壁角的暗卫简直目瞪口呆,这个长得水灵灵的美貌小姑娘,吓唬起自己妹妹来,那可是一点都不手软啊,真是焉坏焉坏!
他小心的看了一眼主子,主子不是一般人,关注的人也不是一般人啊……
姬谨行眸色沉沉的看着眼前那个身影。
最后焦嫣容哭的嗓子都哑了,又饿又累的竟是靠着墙睡了过去。方菡娘着实有些抱不动她,咬牙抱了几下差点晃了腰,她站在一旁有些苦恼的揉着腰。
姬谨行看了暗卫一眼。
暗卫表示领会到了主子的指令精神。
他上前,轻咳一声:“小姑娘……”
方菡娘被突然出声的暗卫吓了一跳,猛地一回头才现姬谨行跟他家暗卫站在身后,不知道待了多久了。
……所以说,方才她故意吓唬小女孩的凶狠模样,都被看到了?
好在方菡娘向来脸皮厚,她自认跟姬谨行也不会产生什么交集,脸微微红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正常。
“公子,你还没走啊。”方菡娘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话就差明着赶人了。
暗卫真想给这个小姑娘竖个大拇指。
过河就拆桥,真利索。
不愧是得了他们家主子关注的人。
姬谨行眸色微沉,冷漠的看着方菡娘。
方菡娘继续不好意思道:“既然公子还没走,能不能麻烦公子家的侍卫大人们,去报个官?这些人都是人拐子。”
姬谨行没说话。
贴心的暗卫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回道:“小姑娘,我们主子方才已经派人去报官了,想来官府的人这就要过来了。”他顿了顿,又道,“我看令妹疲累之下又受了惊,”他又顿了顿,默默的看了一眼方菡娘。
方菡娘这般聪慧,自然明白暗卫的意思,冲着暗卫大大方方的笑了笑。
这事要是让她再选择,她还是会选再来一次。
像焦嫣容这种温室里长大的小公举,还是那种不省心的小公举,就该让她知道世间险恶。
“……”暗卫无视了方菡娘那看着有些耀眼夺目的笑容,他继续道,“不如我帮你送令妹回去吧。”
方菡娘露出惊喜的神色。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姬谨行。她知道,人家家里的暗卫没有擅自行动的,这一定是姬谨行的意思。
“公子,你真是个好人。”方菡娘真心实意的谢道。
姬谨行眼皮抬都未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