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方艾娘好话说尽,方菡娘就是不为所动。
方艾娘原本性子也是个娇纵的,只是前些日子打击太大,她现在又有求于方菡娘,才这般忍气吞声的跟方菡娘说了这么多软话。眼见着无论她说什么,方菡娘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方艾娘火气也压不住了,咬牙切齿道:“方菡娘,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儿来找你也不过是念在姐妹情分上,想着先低个头,给你个台阶下,就把过去的事情给抹了。”
方菡娘趴在软垫上,懒懒的转头:“那我还真是谢谢你的台阶,不过,我、不、需、要。”
方艾娘脸色涨红:“不过是想着借你几件首饰,过两天我要参加城南的海棠集会,我撑下场面!这点小忙你都不帮!既然你这么无情无义,那我也就不用念着什么姐妹情了!”
“行了,咱们什么时候有过姐妹情。”方菡娘呵呵一笑。
方艾娘被方菡娘这副软硬不吃的态度给气得够呛,她狠狠道:“行!方菡娘!你别得意!你自己也清楚,你长了这么一副勾人的狐媚子样,家世也不过是一介农女,我看你到时候你能说个什么人家!说不得还会被你后娘拿去联姻,嫁给什么龌龊人呢!”她恶狠狠的诅咒道。
方菡娘冷冷的看着方艾娘,语气冷静的很:“想来我后娘再怎么着,也不会给我下了*扔老男人床上去。我日后怎样还真不劳你费心。茉莉,送客!”
方艾娘气得脸色通红,袖子一甩,“咱们走!”
领着她刚收的那五个丫鬟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方菡娘便把方艾娘扔到了脑后,趴在床上小憩起来。
方艾娘自然不会死心,掉头就去了找了焦氏。
焦氏正撑着头在理家事的侧厅里看婆子拿过来的账本,见方艾娘身后跟着五个小姑娘一脸委屈的过来了,被丫鬟拦在厅门外面,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焦氏见了就有点头疼。但毕竟是方长庚的亲侄女,焦氏这好面子的人自然不能给人家留下啥话柄,她强撑着,把账本往旁边一放,面上挂着和蔼的笑:“艾娘来了啊,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丫鬟这才把方艾娘放了进来。
那五个小姑娘也赶紧一溜烟跟了过来。
焦氏又是一阵头痛。
焦氏自然是听说了,她那个继女,三言两语就把婆婆塞过来的几个小村女给塞给了方艾娘做丫鬟。别说,听着这消息心里还怪爽快的。
但眼见着丈夫的亲侄女这般领着穿的不三不四的丫鬟到处乱转的样子,她还是觉得……
着实太丢人了。
一看就是没有世家底蕴的暴发户。
“府上还有闲着的丫鬟衣裳么?”焦氏转头问琥珀,琥珀回道,“大小姐已经嘱咐王嬷嬷找了人给她们量衣裳了,想来过个两日就能上身了。大小姐说了,走她的账。”
焦氏听了不由得直点头。
就连对方菡娘向来看不过眼的秦婆子都不得不承认方菡娘这一手做的很是妥帖——现做衣裳,听上去体面的很,最关键的是,这样就能跟焦府的丫鬟们区分开了,省的日后这位艾娘姑娘跟她的丫鬟们惹出什么事来,还得让焦府背锅。
方艾娘在一旁听见了,趁机道:“二婶,菡娘妹妹对我可能有点误解,她都要出钱给几个丫鬟做衣裳了,也不知道给我这个当姐姐的做一身……唉,我过几日去参加城南的海棠集会,怕出去丢焦府的脸。”
不得不说焦氏是个心思转的很活泛的,她一听方艾娘听到了“海棠集会”,几乎立即就明白过来,方艾娘这一趟来云城的目的了——原来她这位侄女,是过来找人家准备嫁人的。
城南的海棠集会,也算是个名气很大的集会了。
它在城南近郊的海棠山庄举行,每年举行一次,只要是适龄的未婚少男少女都可以参加。集会上有不少节目,供少男少女们相互加深了解,受到了不少人的追捧。
当然,老牌世家们对这种方式还是有些嗤之以鼻的,觉得不够庄重,但对于其他那些家世一般,又不想盲婚哑嫁的人家来说,海棠集会是一次正大光明的相亲大会。
方艾娘提到要去参加这个海棠集会,目地简直昭然若揭。
焦氏连忙道:“你菡娘妹妹身上还有伤,想来是忘了。艾娘不用担心,明儿我让琥珀带你去街上成衣店选几件好看些的衣裳,二婶出钱,保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方艾娘一听,方才在方菡娘那受的气立马烟消云散了,她笑颜逐开,凑到焦氏身前,甜腻的拉着焦氏的胳膊撒娇:“谢谢二婶。二婶人又好看又大方,真好。”
焦嫣容就爱使这招,焦氏虽然对方艾娘观感不是特别好,但想起爱撒娇的小女儿,也是不禁笑了出来。
方艾娘一见焦氏笑了,觉得有戏,得寸进尺道:“二婶,还有件事,我大哥刚中秀才,家里也没什么余钱帮我置办首饰,我想借菡娘妹妹的首饰戴一戴,参加完集会就还给她……可是我刚才去借,好话说尽了,还是被她赶出来了,你帮我跟她借一借行吗?”
焦氏略略有些犹豫,没有立即答应,心里也生出了一丝奇怪。
就她所知,方菡娘可不是个小气的。先不说前面一掷万金买了她的庄园,就说这近些日子她的嫣嫣同方家姐弟三个走的近了,经常去方菡娘院子里玩,回来的时候手上总是拿着一些让她看了颇为震惊的值钱小玩意。偏偏她家嫣嫣是个不识货的,问她哪来的,总是不在意的说,大姐给的,让拿着玩,或是二姐给的,说配我好看……
比如上次焦嫣容手上拿了块水头极佳的玉蝴蝶,特别喜欢,跑过来问她要红绳说想做成吊坠。
焦氏定睛一看,好悬没吓死,上好的和田白玉雕成的蝴蝶,看看那纹路,看看那雕工,一看就不是凡品。
焦氏一问焦嫣容,果然,又是方菡娘“顺手”给焦嫣容玩的,说是这玉蝴蝶特别衬焦嫣容身上穿的粉紫镶边百花穿蝶如意月裙。
焦氏当时心里别提多复杂了。要不是她知道方菡娘是跟县令夫人合伙做生意的,她差点以为方菡娘这是洗劫了哪里的钱庄。
所以焦氏心里是有数的,方菡娘这人,总的来说就不是个小气的。
眼下竟然连借首饰都不肯?
可见里面必定有什么故事了。
焦氏可不敢贸贸然就应下方艾娘的话,替她开那个口借首饰。她干脆道:“看看艾娘说的,咱家的姑娘哪里用得着借首饰了。这样吧,明儿反正你们是要出去一趟了,我多给琥珀些银票,你去银庄挑一套头面,也算是二婶提前给你压箱了。”
方艾娘一听,顿时觉得她这个二婶可真是个人傻钱多好说话的。
这也忒大方了些。
果然,奶奶说焦府富得流油了,可不是一句什么虚话。
方艾娘心里头高兴得紧,就拿出她平日里哄方田氏的本事来甜言蜜语哄焦氏开心,焦氏心里对方艾娘存了疑,虽然听得甜言蜜语心里也舒坦的很,但始终没有放下戒心。
正好下了学,焦嫣容蹦蹦哒哒的回来了,见着方艾娘在跟她娘撒娇,立马不乐意了。
中午时她倒是跟这个“艾娘姐姐”一起吃过饭,不过因着方田氏的事,她对这个“艾娘姐姐”心里满满都是警惕,眼下又见着她竟然跟自己娘亲撒娇,立马醋缸子翻了:“艾娘姐姐,我娘肚子里有宝宝,你那样晃她对宝宝不好。”
方艾娘尴尬的松开了手:“嫣容妹妹,你回来了啊。”
焦嫣容傲娇的哼了一声,撇了撇嘴,蹬蹬蹬背着书袋跑了过来,故意挤到方艾娘跟焦氏中间,同焦氏叽叽喳喳说起了今儿上课的趣事,一脸自豪道:“孟夫子今儿在课上表扬我了。”
焦氏对这个倒是感兴趣的很,连忙问:“夫子夸你什么了?”
焦嫣容挺了挺小胸脯,高兴道:“夫子说:今天焦嫣容上课没有走神……你听,是不是在夸我啦?”
焦氏疼爱的摸了摸焦嫣容的丸子头:“嫣嫣这个年龄,能做到天天坚持去上课,已经是很难得了。”
焦嫣容嘿嘿的笑了起来。
方艾娘面上虽然也跟着笑,心里却是匝了匝嘴,女孩子学那些有什么用,又不能考科举,还不如嫁个好人家。
真是一家子都人傻钱多。
晚饭时方明淮没回来,派人回来捎了个话,说是晚饭要在郑府吃。
之前在郑府,尤家的婆子跟郑府的丫鬟搞得方菡娘受了伤,郑校尉亲自跟方长庚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快把态度给低到尘埃里去了,方长庚自然也没法说什么,再加上受了伤的方菡娘跟受了惊吓的焦氏,也都说没什么,最终两家的关系也没怎么被影响,还是一如既往的来往。
方明淮同郑春阳本就是好友,在对方家里用餐也是平常的事,方菡娘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嘱咐小厨房给方明淮在灶上留了碗栗米百合红枣羹并一小碟山药糕,怕方明淮晚上回来再饿得快,毕竟是半大的小子,正在长身体,现在饭量越来越大,方菡娘自认为自己吃的够多了,结果方明淮比她跟芝娘加起来吃的还要多一些。
结果方明淮晚上回来的时候一回焦府就直奔方菡娘的院子,一副气呼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