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赫知道阿玹很担心南宫长歌的安危,于是与上官墨分别后,直接往宫里赶,与阿玹禀报了事情的始末,但并未提起慕夕被掳走的事情。他不知阿玹与慕夕相识,况且这事儿与阿玹也无甚关系。
阿玹听闻南宫长歌获救,终于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他交代青木赫立马带上宫里最好的太医以及许多贵重的药材去看他。
青木赫单膝跪在地上,恭谨有礼。阿玹的话已交代完毕,可是他依旧跪着没有起来,踟蹰间似有难言之隐。
阿玹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青木赫深些一口气,这才拱手道,“臣希望皇上不遗余力的彻查此次事件。”
阿玹不语,只看他的目光带了几分凌厉,自持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青木赫继续道,“皇上该是猜到,他们不是冲皇上来的,而是想取南宫世子的命。”
阿玹说:“没错,我早已看出,可是他们没有得逞,南宫长歌如今已被救回,朕想,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便好。”
“皇上!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青木赫急了。他生平第一次在阿玹面前失态。
阿玹早就发觉了他有心事:受伤的人是南宫长歌,与他能有何关系?深一步来说,南宫长歌受伤,将少一个人阻碍他,他不是应该乐见其成么?
于是故作慵懒的说:“他们是南岳国的人。你可听过黑灵教?”
“黑灵教?”青木赫眸子瞬间睁大。
黑灵教曾是南岳皇室秘密组建的一只精良队伍,他们负责收集情报,保护皇室血脉。铲除密谋篡位的异党。
可是随着黑灵教的壮大,性质也在逐渐的演变,到后来他们成了南岳国最大的黑暗势力,赌场春楼官场到处都是他们的势力。
皇室愈来愈难以控制这支教派,尤其是近几年黑灵教新任掌教:落重殇做事更加猖狂,传闻此人十分凶残,阴险狡诈。有仇必报,且报复手段极其残忍。最主要的是。传说他还会术法,所以黑灵教愈发的强大,不仅在黑道上只手遮天,甚至开始把黑手深入商界官家。
皇帝曾亲派太子统帅皇室高手去围剿他们。但未成功,反而激化了矛盾。
可是又有人说,这落重殇背后的主使者其实是三皇子,所以次次剿杀都以失败告终,因为三皇子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党羽被太子剿杀,他还准备靠着这只党羽争夺帝位。
阿玹手握茶盏,看着青木赫渐渐发白的脸色,说“我不知道南宫长歌什么时候得罪了黑灵教,但我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国邦交好。阿赫。你应该懂的。”
青木赫神情恍然的站起身,甚至忘了对阿玹行礼。
他一步三摇的走出了承乾宫。
皇上不愿插手此事,单凭自己力量怎么可能与黑灵教抗衡。那黑灵教主落重殇武功深不可测,那日见识过,自己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他把慕夕抓了会怎么样?会杀了她么?还是会折磨她?
青木赫无法想象后果,恼怒至极,一拳砸在青石柱上。旁边跟着的太监宫女吓得立马垂下头去,噤若寒蝉。
青木赫前脚一走。阿玹便唤来隐在暗处的暗卫,交代道:“去查。这次南宫长歌遇刺,时不时与南宫寺当年做的那件事有关?”
那暗卫领命,从后门悄悄遁了出去。
远处十丈开外,一抹身影急急走来,“赫哥哥。”木灵本打算去承乾宫找阿玹,不想遇到了青木赫。看他样子似乎刚才阿玹那里出来,于是走上前问道:“是不是到南宫世子了?”、
“找到了。”青木赫见是木灵,脸色缓了缓。
木灵并未看见他砸青石柱的动作,听到已寻得南宫长歌,终于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他还好吗?”刚才见他坠下湖去,场面混乱,阿玹护着她躲入了房间,所以她并不清楚南宫长歌的状况。
青木赫说,“受了重伤,我也不大清楚,现在要带太医去看他。”
一听说受了重伤,木灵担心的脱口而出:“我也去”,顿了顿,想到自己的身份不合适,于是尴尬的抿了抿嘴,说:“那你快去吧。”
青木赫看着她,眼神幽深,见她垂下头去,似有些不好意思,便没多说什么。
木灵听说南宫长歌伤得很重,于是帮忙去太医院挑了很多治疗外伤内伤的药以及补气血的药材给青木赫带上。又去亲自选了几名医术较高的太医。
南宫长歌确实伤得重,此时正毫无知觉的躺在木床上。脸色惨白。
上官奇妙帮他褪去衣衫才发现,他不止胸口有伤,腹部,腰侧以及大腿内外侧都有多种刀伤。且伤口已经发黑,有黑浓的血流出。
很显然,对方在刀口上抹了毒。毒素通过血液流经了全身。又被湖水泡过,伤口已经发炎红肿。
上官奇妙先帮他清理伤口,喂了他一刻解毒化瘀的药丸。这才取了些黑血去化验。
可是验来验去都查不出到底是什么毒。
上官奇妙觉得很头疼。额前的汗一滴一滴掉落。心里越来越没底。
这种毒他根本从没见过,甚至在医术书上都没有任何记载。若想查出是什么毒,估计真的要费些时间。
上官墨看着他面色凝重,也担心起来,忐忑道:“老头子,连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么?”
“嗯。”上官奇妙只管皱眉,又回到南宫长歌身边,细细的检查他的身体。
上官墨也帮忙翻查着各种医书。
正忙的无法喘气。青木赫便带着多名太医前来敲门了。
上官墨赶紧将他们都带进了屋里。
上官奇妙瞟了一眼那群太医,心里是明显的不屑,可脸上却并未表现一二。想来他号称“医圣”都无法解得了这毒。他们这些养在宫里循规蹈矩的医师能做的了什么?
但上官墨却不这样想,多一个人总会多点希望。
可是,待那几名太医分别给南宫长歌把脉听诊后,竟皆摇头,惭愧的表示了自己无能为力。
上官墨叹了一口气,脸上是明显的失望。
而上官奇妙一早就知会是如此结果,一开始就对他们不抱有什么期望。自然没有失望之色。
青木赫见状,只能先命他们自行离去。待他们走后。这才问上官奇妙:“他身上的毒,你真的解不了?”
上官奇妙老实说,“老夫确实没见过这种毒。”
青木赫抬了抬眉毛,沉思片刻。“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解得了这毒。”
一听还有希望,上官墨本灰暗的眸子立即染上了光泽。
青木赫顿了顿,虽然与南宫长歌关系不冷不热,但也不希望看着他送死,于是对上官奇妙和上官墨说,“城中西边九街巷尾,有间‘奇灵药铺’,里面的铺主或许能帮得上忙。”
“城里还有这种药铺?”上官墨很纳闷,他在这里活了这么久。还真没听说过。
上官奇妙则沉默了。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你们去了可以说是我介绍来的。”青木赫交代完,便离开了。
上官墨拽着上官奇妙,兴奋道:“咱们赶紧去。”
“等等!”上官奇妙拉住他。似有为难,眼神闪躲着。
上官墨着急道,“你还在想什么,多等一分,南狐狸就多一分生命危险。”
上官奇妙嘴唇动了动,叹气。“你带他过去,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中了什么毒?”上官墨困惑。这老头到这关键时刻就扭扭捏捏,阴阳怪气的?平日里最喜欢钻研奇难杂症,尤其是像这种闻所未闻的毒,他应该表现的很有兴致才对啊,居然不愿意一起去?
上官奇妙往桌前一坐,开始摆弄自己的药草,头也懒得抬,“不去就是不去了,我一把年纪了走不动,你赶紧去吧。”
一把年纪走不动?上官墨困惑的不得了,可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多想,只能丢下老头子,自己带着南宫长歌先行赶去。
南宫长歌出了这等大事,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南宫府上。
南宫寺脸色暗沉的坐在书房内,只听一声脆响,他手中捏着的那只玉杯砰然爆裂。
“该来的终于来了。”南宫寺喃喃道,脸上阴狠之色愈加浓烈,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如刀锋的寒芒从眼角逼射而出。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前的今日,正是若华被杀得日子。那日的所有事情,如滔滔江水,顷刻间将他淹没。
南宫寺一掌拍碎了木椅把手的一角,站起身喝到:“九命!”
站在门外的侍卫立马推门进来,行礼,“老爷,有何吩咐?”
“去查黑灵教藏身何处。”
九命下去后,南宫寺独坐在书房中。
日落西山,晚星灼亮。
屋中逐渐暗了下来。他没有电灯,只呆呆坐着,威武的身躯渐渐的与黑暗重合,仿佛这屋子里根本没有人。
他坐了一整夜。
次日晌午,门外丫鬟轻轻叩响门辕,等了片刻,见无应答,又扣了扣。
南宫寺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事?”
小丫鬟并未推门进来,只站在门外禀报,“老爷,外面有人求见,说是关于世子的事儿。”
南宫寺神色微动,这才站起身,久坐了一整夜,此时身子骨酸麻的厉害,走路的脚步有些虚浮。拉开门的时候,明亮的阳光照在他的眼角,他有些睁不开眼,脸上满是倦意与憔悴。
阿玹看着他,不禁轻声叹了一口气。
待看清来人,南宫寺忙喊退了院内的所有丫鬟,躬身对阿玹行礼。
阿玹将他扶起,眼神似有责备之意,但更多的却是关心。
南宫寺脸有愧色,头垂的很低。他已猜到阿玹的来意。
俩人默不作声,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阿玹带来的侍卫守在门口。
书房有些幽暗,窗外却阳光灼眼,阿玹看着蓝的晃眼的天幕,脸上神色怅然若失。
他伸手将窗门关上。
南宫寺忙去点亮了几盏烛台,幽幽烛火轻微的摇曳着,屋内的光线开始变的柔和。
“当年的事,我已略知一二。”
阿玹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自带一股威严之气。南宫寺的头垂的更低了。
阿玹也不着急,自己煮茶,自斟一杯。
南宫寺这才抬起头,声音沙哑,整个人似突然苍老了般,眼神也没了往日的那般锐利,“长歌,他伤得很重吧?”
阿玹不语,南宫长歌能不能逃过此劫,谁也说不准。况且这是南宫寺造下的孽,报应在南宫长歌身上,他在二十年前就应该料到了。
“落重殇他爹的确是我杀的,但我不后悔。”南宫寺的情绪已经平静,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他依旧耿耿于怀。
阿玹看着他,开口道,“你不后悔,是因为你觉得落重风害死了你的发妻:若华。你杀了他为若华报仇,天经地义,谁敢说你不对。”轻叹一声,“可是你不觉得当初事有蹊跷么?你做事向来谨慎,说你老谋深算也不为过。可是,这事儿一旦扯上若华,你怎么就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