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声音微沉,“你若知道我用的什么办法,恐怕就不会这般感激了。”
南宫辰微愣,不明白夏晴话中之意。
夏晴解释道:“我对她说,害她家破人亡的最大凶手是漠国皇帝,她惟有努力习武,让自己足够强大,才有机会杀死漠国皇帝,为家人报仇!”
“什么?你鼓动她去行刺冥皇?你这不是让她去送死吗?玉胡那是什么地方,胡族集中之地,即便是我去行刺冥皇,也没有把握会成功,你为何要让她去送死?”南宫辰极其不解。
“那你觉得,以霜儿之前的状态,能活多久?”夏晴沉静道,“你看她已经瘦成这个样子,整个人没有半点生机,我猜她每天之所以还坚持进食,不过是因为这世上还有一个你。倘若没有你,她恐怕早已追随她的亲人而去。爱情的力量原本足够强大,可以让一个人重新焕发生机,可你偏偏是南宫瑾的弟弟,这个身份给她平添了一份痛苦,让她虽有念想,却不敢再爱。这世间,唯有仇恨的力量可以和爱等同,甚至有时候比爱来得更剧烈。”
“你的意思是……”南宫辰有些懂了。
夏晴继续道:“我并不是真的想让她去寻仇,只是想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霜儿她心思敏捷,她也知道凭自己现在的能力,冲回玉胡便是送死,所以她必然会勤奋习武,让自己越来越强大。至于她以后的人生里会不会只剩下仇恨,那便要看你的了!我知道你以前有诸多顾忌,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一无所有,惟有你可以让她忘却这些苦痛,甚至抛下仇恨,开始新的生活。”
南宫辰重重点头,“我一定会努力的,谢谢!”
……
离开辰王府后,夏晴再次回到皇宫。
南宫瑾没有在御书房,而是在皇上的寝宫之外,静静立着。
夏晴缓步走到他身边,轻语道:“为何不进去?”
“她来了。”南宫瑾注视着紧闭的房门,薄唇紧抿。
“谁……”夏晴一时没反应过来。
南宫瑾嘴角微微勾起,脸上却无半点笑意,反倒充满苦涩,“她终究还是来了,来送他最后一程……她说过,要亲手送他归西……”
夏晴瞬间明白了,南宫瑾所说的人是他的母妃,苏泽梦,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赶来荣安。
听南宫瑾的意思,苏泽梦是专程前来杀南宫睿的。南宫睿上次中毒后便已奄奄一息,因为南宫瑾还要去北疆领兵,无法立刻继位,所以夏晴用了很多灵药维持南宫睿的生命体征。可即便那样,南宫睿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他现在还留着一口气在,定然是苏泽梦派人动的手脚。
这个女人对南宫睿必然是恨之入骨,恨到想尽一切办法,千里迢迢赶来,只为在他死前给他添堵,让他死不瞑目。
夏晴知道,南宫瑾对南宫睿其实是没有多少恨意的,毕竟,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从小认定的父亲只有一个,便是南宫睿。如今,他却只能站在外面,等着自己的母亲送养父归西。
夏晴握住南宫瑾的手,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陪他站着,等候着。
寝宫内。
龙床上。
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的南宫睿静静躺着,双目紧闭。这些天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昏睡的时间特别长,每天清醒的时间不到半个时辰。
寝宫内没有一个人,极其安静。
一道白衣人影忽然出现,如同飘忽的风,缓缓移向龙床。
那身影纤细曼妙,白衣似雪,仿佛从天上走下来的仙子。
一只芊芊素手缓缓靠近南宫睿的脸,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然后将一粒细小的药丸弹入他的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
南宫睿缓缓睁开眼睛,朦胧间,看见一抹倩影,美若惊鸿,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哪怕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他依然清新的记得她的音容笑貌,刻骨铭心,从未忘怀。在她离开后,南宫睿曾广寻天下美人,想要寻得记忆中的那份美。可不管他如何寻找,都未曾再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
有些人,有些美,曾经遇见过,便牢牢铭记在心里,任谁也无法取代。
南宫睿曾经无数次梦到过这副容颜,然而从未有次,如此刻这般真实。
“梦儿,是你吗?你是一个人在下面太孤单了,所以来接朕走的吗?”南宫睿痴痴的望着眼前的人儿,用力抬起手臂,想要触碰她,“梦儿,你可知道,朕有多想你?你等着朕,朕时日不多了,马上就会下去陪你,到时候,我们继续做夫妻……哦,对了,瑾儿已经长大了,他的腿疾也彻底好了。都是朕的错,朕当初不该怀疑你。朕真的很后悔,朕已经决定把皇位传给瑾儿,也算是对他的弥补吧。朕很多时候都不敢看他,因为他眉眼和你真的很像,朕每次看到他,便无法抑制对你的思念……梦儿,来,让朕再抱抱你……”
南宫睿的手指眼看就要触到苏泽梦的衣袖,她即刻往后一退,神色冰冷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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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梦儿,过来,不要走……”南宫睿依旧以为这是个梦,每次在梦里,每当他看到梦儿,想要去追逐的时候,她总会忽然消失不见。
“不要消失,梦儿,朕想你……”南宫睿用力伸长手臂,他想要直起身子,却怎么也起不来。
苏泽梦冷眼看着他,眼底有着深深的厌恶和仇恨,“南宫睿,醒醒吧!这不是梦!我是苏泽梦,我还活着,我根本没有死!瑾儿他也不是你的儿子,他是我和云熙的孩子!张敬是我的人,当初我不过是假死,那所谓的滴血验亲也是假的,张敬早在碗里涂了药粉,任何两个人的血,都会在水里融合!你被骗了,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不!不可能!你是谁?为什么要来骗我?”南宫睿眼瞳睁大,表情痛苦,“噩梦!这一定是噩梦!我要醒过来,我要立刻醒过来!”
南宫睿双手抱住自己的头,用力晃动。
苏泽梦冷笑着,看他痛苦的挣扎。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啊!”南宫睿只觉得头痛欲裂。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梦!南宫睿,不要逃避了!面对吧!你整整被骗了二十多年,哈哈哈!你可知晓我现在是何身份?不妨告诉你,我现在是天照皇后,还是煞影门真正的主人!瑾儿马上将要继承你的皇位,成为庆国之主,你们南宫家族的统治就此终结!”苏泽梦勾起嘴角,笑得极其甜美。
尽管已经年近四十,但苏泽梦看上去依然像二十出头一般,皮肤白皙细腻,柔弱无骨。老天太过厚待于她,让她天生拥有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连衰老的过程都比别人慢上许多。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你一定是在骗朕!不可能的!”南宫睿依然不敢相信,“瑾儿他一定是朕的儿子,也只能是朕的儿子!庆国是我南宫家的,谁也别想抢走,谁也别想!”
“你纵然千般不愿,万般不甘,又能怎么样呢?你马上就要死了,什么也改变不了!这天下,终究会是瑾儿的!云熙没能得到的一切,瑾儿都将替他得到!”苏泽梦眼中闪烁着无比坚定的信念。
“你,你,你……”南宫睿用手指着苏泽梦,眼瞳睁到最大,表情狰狞着,想要厉骂,却猛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不想相信眼前的一切,可心口的疼痛,却是那么剧烈。
“很痛苦吧?不过这点痛苦算得了什么呢?当初云熙离开的时候,我有多痛,你知道吗?纵使抢走你庆国的江山又如何?哪里抵得上云熙一命?”
“苏!泽!梦!你,你一口一个云熙,你可对得起我?”南宫睿声嘶力竭,“我对你如何,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恨不得把你宠到天上去,我那么爱你,你怎能如此狠心对我?你可还有良心?”
“爱?良心?你也配跟我提这两个字眼?你宠我又如何,还不是转眼就会宠幸别的女人?你懂爱吗?你配提这个字吗?”苏泽梦厉声道。
“你,你可是在怪我宠幸别的女人,你可是在吃醋?梦儿,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宠幸别的女人不过是为了平衡后宫,为南宫家族开枝散叶,我绝对只爱你一个!梦儿,回到我身边吧,你以前做过什么,我都不会计较,瑾儿就算不是我的骨肉,我也会一如既往的待他,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南宫睿急切的说着,都忘了用朕自称。
“哼!你做什么黄粱美梦?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你以为我不远千里,从天照皇宫赶来荣安是为了什么?”苏泽梦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告诉你所有的真相,然后亲手送你下地狱,让你死不瞑目!”苏泽梦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阴狠。
“不!不!来人!救驾!”南宫睿慌张的大叫起来。
“此刻,瑾儿就守在门外。你觉得,你的呼救有用吗?”苏泽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南宫睿,永别了!你这便下地狱吧!”
苏泽梦说完直接将一粒药丸弹入南宫睿口中。方才那一粒药丸可以让南宫睿立刻苏醒,而现在这粒则是剧毒之药,入口即死。
南宫睿大睁着眼睛,瞳孔中,满是苏泽梦的倒影。
果真是,死不瞑目。
“云熙,南宫睿已经被我亲手杀死了,庆国江山马上便是瑾儿的了,你在天堂得知此事,一定会很欣慰吧。复仇之路还没有结束,你不要着急,云贤他终将死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