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一方之主
有了大行城當例子,衆人覺得在泗沘城也應該可以闖蕩出一番天地來。
但是,想要平復百濟的民亂,雲初認爲,黑齒常之跟沙吒相如必須在百濟風雲再起。
雖然上一次這倆個人在黃山被裴行儉擊敗了,還傳說被唐人給活捉了,投降了。
這樣的名聲對於兩人想要在百濟風雲再起是有一定的阻礙的。
不管是真話,還是假話,對溫柔來講,都不過是流言罷了,只要是流言,就可以糾正,翻轉過來。
所以不是什麼大問題。
黑齒常之跟沙吒相如兩人的造反,目的就在於將百濟的反叛力量整合在一起,然後,再慢慢改造過來。
團結一批,拉攏一批,打擊一批,基本上就能形成一支新的造反勢力。
這個世上的有識之士畢竟是少數,盲從者纔是佔據絕大多數的,真正獲得利益的往往是有識之士,盲從者在進行了一場長期而激烈的革命之後,最後會發現,他其實啥都沒得到,說不定境遇會更加的糟糕。
百濟國內之所以很亂,完全要怪罪唐軍,他們打破了原有的那些百濟百姓們已經認同的秩序,卻沒有及時修建起新的秩序,百姓們朝不保夕,擔驚受怕之下,還通過族羣這個擴大器將恐懼擴大了,最終變成全國都在造反的場面。
所以,雲初準備在泗沘城先把秩序建立起來,然後再通過黑齒常之跟沙吒相如的造反,逐步將造反派們給聯合起來,再通過逐步改造或者淘汰造反者,最後達到平息亂象的目的。
對付高句麗人的時候,一定要重用新羅人,在對付新羅人的時候,一定要重用高句麗人。
所以,黑齒常之跟沙吒相如起家的隊伍,就是來自大行城的三千高句麗人,再加上王家三兄弟的三千高句麗奴兵。
在雲初保證用最輕柔的手段平息新羅亂像之後,黑齒常之,沙吒相如,以及王家三兄弟六千人,被大行城的商船,分批送去了百濟。
隨着萊州水師的到來,雲初,鍾馗,王德發也離開了大行城,去泗沘城接手劉仁願手中被抽調的七七八八的軍隊,最後再去熊津城與叛軍對峙的劉仁軌做熊津都督的交接,徹底將劉仁軌從焦頭爛額中解救出來。
劉春來抵達大行城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憔悴,老何給劉春來把脈之後告訴他,他的身體虧損極爲嚴重,因爲斷臂之時,精血流逝過多,已經嚴重的影響了他本來的壽命。
假如劉春來想要讓身體復原,大行城是一個比長安都要好的療養之地。
主要是,在給劉春來補身體的時候,需要用到大量的人蔘跟鹿茸。
普天之下,也只有大行城的人蔘,鹿茸賤如土。
至於休養生息,最重要的自然是修心養性,不動肝火,儘量讓自己進入那種清靜無爲的狀態中。
劉春來見了老何,二話不說就要老何替他煎藥。
老何也不感到奇怪,立刻下手。
老何兩副藥下去之後,劉春來立刻就進入了求之不得的清靜無爲狀態中了。
這種狀態很奇妙,人的精神極爲愉悅,身體卻極度的放鬆,腦海也會變得極爲空靈,就像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且無慾無求。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在於,服藥之後,身體燥熱,需要運動以消除燥熱。
這種藥名字就叫空靈石乳五石散。
老神仙這一生最討厭的東西就是五石散,曾經告誡過醫者們:“遇此方,即須焚之,勿久留也”。
老何留下來了一些五石散的方子,還研製出來了一些五石散。
不是他不聽老神仙的話,而是因爲劉春來這些五石散愛好者爲了求得一貼好的五石散,不惜用重金求取。
老何覺得服用一貼五石散,迷迷糊糊五個時辰,非常的適合劉春來。
這樣,只要讓劉春來每天都迷糊上五個時辰,大行城就還是屬於溫柔在掌控。
劉春來本身就是修道之人,雖然不知道他修道修的怎麼樣了,在長安城中,很多人都看見身着寬大黑袍,在寒風中敞開胸懷快走散藥的模樣,且非常的羨慕。
仕人們也常說劉春來此人烏衣飄飄,有晉人的烏衣風流態。
然後,在大行城裡,在溫柔跟高文一干屬下的恭維聲中,劉春來開啓了自己每日在寒風中散藥的日常。
雲初踏上百濟土地的時候,已經是二月初二龍擡頭的好日子。
這一天適合修面,理髮,沐浴。
雲初是坐在甲板上接受一個親兵修面的,雖然雲初非常的相信這個來自晉昌坊的親兵,不過,在看到寒光閃閃的刀鋒的時候,他還是暗自膽寒。
二月的百濟,春天還遠遠沒有到來,寒風裹挾着浪濤將一片片寒霧送上海岸。
海鷗,海燕就在波浪間飛行,也不知道這樣費力氣的在幹啥。
海岸上沒有云初預料中的迎接隊伍,看樣子,劉仁願似乎不願意放棄手中的兵權。
其實劉仁願的這種心態雲初非常清楚,因爲他麾下的軍兵都是來自河北道折衝府的人馬。
就像雲初當初不願意讓郭待封統御他萬年縣的兵馬是一個道理。
死別人家的孩子不心疼,這其實也是很多大唐將領在統領隊伍的時候普遍適用的一個策略。
反正,在大唐是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的,就算這一次讓很多府兵心懷怨憤,此次戰役結束之後,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天知道下一次將軍領兵的時候,又是哪一個折衝府的兵馬。
既然收買不了軍卒的心,那就不如不收買,儘管往死裡用就是。
劉仁願不同,經常有御史言官說此人有愛兵如子的怪癖,並且經常因爲這個怪癖,而對他發起責難,非要說他這樣做就是在圖謀不軌。
雲初對萬年縣府兵們的性命看的更重,卻從來沒有御史言官彈劾他,這不是溫柔他們家起作用了,而是因爲雲初是關中的將領,而劉仁願是河北將領。
說起來很可怕,在私底下,關中將領經常說河北將領都是叛賊,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一定成叛賊的。
說劉仁願是叛賊雲初是不肯相信的,一個在戰陣上身中六處刀創依舊酣戰不肯後退一步的人,不會因爲調令不符合心態,就成爲叛賊的。
所以,當雲初部的先頭部隊率先登陸,且營造好了灘頭陣地,掩護大軍陸續登陸之後,謹慎向泗沘城前進的路上,看到了匆匆前來迎接雲初這個上官的劉仁願。
被海風吹得多了,人就會變黑,不僅僅會變黑,海風中的鹽分還會讓他的頭臉裂口子。
目前的劉仁願就是手臉上佈滿細密血口子的一個人,見到雲初跳下馬,站立在道邊拱手道:“末將劉仁願見過都督。”
雲初也跳下棗紅馬,將彎腰的劉仁願攙扶起來道:“我這個都督還要託劉將軍的相助才能坐的穩當。”
說罷就邀請劉仁願上馬,邊走邊說。
劉仁願眼中閃過一絲焦灼之色道:“河北道的兵馬性子粗疏,野蠻一些,還請都督莫要與他們一般見識。”
雲初笑道:“怎麼,將士們對我來擔任他們的主將,心中有意見?”
劉仁願見雲初已經把話挑開了,就拱手道:“英公帳下不是沒有河北道的將領,還以爲會換張希孟等河北將領來百濟,沒想到卻換來了雲將軍。”
雲初繼續笑道:“英公之所以派我來,自然是因爲我是最合適的一個人。
我不理解,張希孟之智不如我,武不如我,戰績不如我,爲何這裡的將士們寧願要張希孟這樣的將軍,也不要我這種戰無不勝,攻無不取的將軍呢?”
劉仁願無言以對,雲初的輝煌戰績他是知道的,如果硬是要說河北道的張希孟比雲初強的違心話,他還是說不上來。
雲初也沒有給劉仁願解釋,半日之後,大軍就來到了泗沘城下。
從雲初大軍進駐泗沘城的那一刻,鍾馗,王德發兩人就開始帶着麾下軍卒接管泗沘城城防。
人沒有精氣神的時候,就連軍營上飄蕩的軍旗都顯得有氣無力的。
雲初就任熊津都督府大總管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在雲初擂響了聚將鼓之後,果毅校尉以上的將領們還是在鼓聲停止之前,抵達了中軍帳。
等人到齊之後,劉仁願將領兵印信當衆交給了雲初,原本還想對軍帳裡的將領們說兩句。
就聽坐在桌案後邊的雲初冷冷的對劉仁願道:“你可以走了,軍中不可有二主。”
劉仁願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路上還跟他談笑風生的雲初,進入軍營之後,竟然會變得如此霸道。
遂長嘆一聲,就朝雲初拱手施禮,在軍中將領們的有些悲憤的目光下,離開了中軍大營。
等劉仁願帶着親隨離開了軍營,雲初就瞅着在座的將領們道:“怎麼這副臉孔呢,怎麼,我這個熊津大都督,熊津道行軍總管,親自來統領你們,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雲初說完話,軍帳中鴉雀無聲。
雲初又咳嗽一下道:“給伱們說話的機會,如果不說,以後就不要說了。”
第三章送到,明天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