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暖回身推着他,笑着说道:
“既然都好看,那也不用你挑了,你去沐浴吧,我挑好了,你出来再帮我看一看,若好,就送过去让母亲过目去。”
程恪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进去沐浴洗漱了。
李小暖和竹青、竹叶商量着,挑了件大红石榴裙,一件石青底缂丝宽袖短夹衣,又挑了对红宝石耳钉和一支赤金单凤朝阳金钢钻步摇出来。
程恪沐浴洗漱干净,换了身淡青绸长衫出来,晃到榻前,看着李小暖挑出来的衣裙,微微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
“不好喜庆是喜庆了,那石青压大红倒也好,就是太暗了,你还是穿素淡的颜色更好看,还有,这步摇也不好。”
程恪掂起步摇,皱着眉头一脸的不以为然,李小暖歪着头,无奈的看着程恪,苦笑着说道:
“一身素淡怎么行,虽说不用穿大礼服,可也不能太没规矩了。”
“你放心,我给你挑,不会让你失了礼数去。”
程恪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着竹青,竹青抿嘴笑着,指挥着丫头把刚收起来的衣服又摊了一榻,程恪拎起这件,又抖开那件,挑了片刻,回头看着李小暖问道:
“你就这些衣服?也太少了些,明天让针线房过来,给你多做些衣服,这些衣服都不好,配不上你。”
李小暖跌坐到榻前的椅子上,抬手抚着额头,看着兴致盎然的程恪,苦恼万分。
程恪挑挑拣拣,挑了件银纹绣百蝶笼纱曳地裙,一件暗花云锦宫装,比划着,又找了半天,取了那支碧玉树枝树叶步摇出来,退后两步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李小暖斜睇着他,挑着嘴角笑了起来,慢吞吞的说道:
“你还真是在这上头有兴致”
程恪呆了呆,片刻反应了过来,退后两步,扶着李小暖椅子扶手,头探到李小暖面前,瞪着她看了一会儿,俯到她耳边,低低的说道:
“爷的兴致,都在你身上”
李小暖往后靠到椅背上,脸色红涨起来,目光扫着左右,低声说道:
“丫头们都看着呢”
程恪瞪着李小暖看了一会儿,才懒懒的直起身子吩咐道:
“把这些拿去给王妃看看去,就说是爷挑的。”
竹青为难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目光瞬了瞬,示意着竹青,竹青会意,包了衣服首饰,曲膝退了出去,说是世子爷给少夫人挑的衣服?这出去,不成了笑话了?
竹叶带着人收了榻上的衣服首饰,程恪歪到榻上,舒服的伸展着身子,抬手叫着李小暖,李小暖侧身坐到榻沿上,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
“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程恪伸手拉着李小暖的手慢慢捏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见到谁了?”
“红福啊,我今天见到红福了。”
李小暖眯着眼睛看着程恪,慢吞吞的说道,程恪的手顿住了,转头看着李小暖,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点着李小暖的额头,
“都是你骗得我好带了那傻子回来差点送不出去”
李小暖笑倒在榻上,半晌才说出话来,
“你……不是,要她暖床的么?”
程恪气哼哼的看着李小暖,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低头看着李小暖,拧着眉头说道:
“有件事,压在我心头快十年了,一直想问问你。”
程恪顿了顿,斟酌着想着说辞,李小暖心底微微跳了跳,快十年,是她那一脚吗?
“那年,在福音寺,你……踢我,你怎么知道那么踢?我的意思是……踢的地方……”
李小暖扫了眼程恪,慢吞吞的问道:
“踢的地方怎么啦?”
“你那一脚,也有个说法,叫撩阴腿,是习武之人极为不齿的招式之最,若是踢狠了,要断人子孙的,你是从哪里学的?”
李小暖垂着眼帘,目光游移起来,从哪儿学的,这个问题,比较复杂,说不不清楚,说不得,无论如何说不得。
随便踢的?咳,她那一踢,招式鲜明,随随便便踢不出来,他是习武之人,这个说法圆不过去,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程恪低着头,仔细看着李小暖,李小暖抬手揉了揉鼻子,轻轻咳了几声,含糊着说道:
“你也知道,我自小家贫,是在乡下长大的,乡下嘛,也有习武的人,也有不习武的人,那个……”
李小暖心思转得飞快,两只手揪着帕子,抬头看着程恪,低声说道:
“你也知道,乡下野孩子打架,又不讲究什么齿不齿的,都是头顶牙咬,全挂子上,我就……就是这样。”
程恪看着李小暖,皱起了眉头,
“你小时候在乡下,还打过架?”
“没……大打过,看别人打的,看看就学会了,那时候小,又不懂事,哪里分得出好歹来,这招式上就没学好。”
程恪伸手揽过李小暖,闷声笑了起来,半晌,才一边笑一边说道:
“你那一脚一扑一口,干净利落,可不象光看看的,看样子,你不光打过架,只怕还打过不少架”
李小暖抿着嘴,一声不吭,程恪揽着李小暖,笑了一阵子,俯到她耳边低声说道:
“这样至情至性,最好那些名门闺秀,个个象泥塑纸糊的,最没意思”
李小暖瞥了他一眼,想说话,又咽了回去,这个话题,还是少说为妙,往后最好再别提起。
程恪揽着李小暖,想着笑着,手慢慢揉着她腰间,李小暖抬手拍开了程恪的手,
“你起来,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我饿了。”
程恪笑着松开她,李小暖跳下榻,出去吩咐摆饭了。
两人吃了饭,程恪拉着李小暖,两人叽叽咕咕说了半天话,程恪又拣想起来的,仔细交待了李小暖,夜色深了,才进屋歇息。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小暖就惊醒了,支着身子坐了起来,程恪惊醒过来,迷糊着伸手揽过她,含含糊糊的说道:
“还早着呢,辰末到宫里就行,早呢。”
李小暖松了口气,重又躺到床上,却再也睡不着,微微转头看着紧挨着他的程恪,一时恍惚起来,他对她的爱和宠,她看得出来,也感受得出来,可这爱这宠,自己能拥有几年?色衰则爱驰,也许不等她容颜老去,他的爱就驰得没了踪影。
李小暖心底涌起股伤感来,大姐姐那样要强的性子,怀了孩子,就把珍珠和玉翠开了脸,给了金志扬,二姐姐身边的侍琴、捧画,也是这样,自己,可能安排得出这样的事?
李小暖心底翻出股浓浓的恶心来,她不可能给他安排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容忍他在她身边,和她在一个屋檐下,在她甚至能听到动静的地方,和另一个女人缠在一处
李小暖身子微微颤抖了下,他跟谁在一起,她管不了,就是得远离她的院子,远离她的视线,远离她的耳朵,她会自欺欺已,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就当不知道,就象她装着不知道古萧和他房里丫头的那些事一样
程恪轻轻支起上身,探过头,疑惑的看着紧紧闭着眼睛的李小暖,低低的问道:
“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
李小暖恍过神来,却不愿意睁开眼睛,微微摇了摇头,也不想开口说话,程恪伸手抱过她,让她面朝着自己,借着窗帘间照进来的晨光,仔细看着她,温和的问道:
“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累着了?”
“我没事。”
李小暖垂着眼帘,低低的说道,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才低低的接着说道:
“往后,你想要纳了谁、收了谁,我都不管,你就是不能带到我面前来,也别跟我说,我不想看到她们,也不要她们立规矩。”
程恪莫名其妙的看着李小暖,半晌才反应过来,抬手抚着李小暖的额头,哭笑不得的问道:
“做恶梦了?”
李小暖抬手拨开程恪的手,抬头看着他,嘟着嘴伤感起来,
“往后我怀孕的时候,你要是……就到外头去,走得远远的,不能在我这院子里,也别让我知道,更不能动我的人,别的,我都不管”
程恪失笑起来,用力搂了搂李小暖,笑着说道:
“你又瞎说了,我有了你,还要别人做什么?”
李小暖抬头看着程恪,突然悲从心来,他怎么能懂得她的心?她心底,她和他是完全一样、是平等着的,可这个世间除了她,没人会这么想,他更不会
月事、怀孕期间给丈夫安排通房侍候,管理他的姬妾,这些这个世间的富贵女子人人要做、还要做好的事,她学了十年,劝了自己十年,可还是没法子让自己接受她和这个世间融得再好,只这一处,却无论如何也融不进去
偏这一处,又说不得道不得
李小暖眼睛酸涩着,眼泪滚了下来,程恪慌乱起来,忙用袖子给她拭着眼泪,急急的安慰着她,
“好好,都是我的错,我听你的都听你的不带到这院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