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破风之声响起,一道金光倏的闪过,定睛看时,五寸余长的短箭已经深深的钉入了墙壁中。
手执小弩得高大男子闲步而来,他身着紫襟宽袖窄腰长衫,精硕腰身系着镶八宝犀腰带,脚上穿着一双缂丝回纹宫靴,一身华衣,满身尊贵,修长的手指握住墙上的铜签子,广袖微动间,墙上的短箭已经‘刷’的被拔下。
“嚯,射的还挺深的!”他把玩着手里的铜签子,戏虐着。
不远处,身量瘦小的老者垂首敛目,一双精明的眼睛里全是恭顺之态,却正是那铁匠铺子里的老者。
“主子,属下无意中得了此物,打造出来后便日夜兼程赶来献于主子,此弩射程虽不及弓箭,但便于携带,发箭又快,主子或许用得上。”
被尊为主子的男人回身,金刀大马的坐在了高背紫檀木椅上,淡声说:“虽无大用,亦非无用。可着人依样打造下来,下面人手一把,以备不时之需。”
“是,属下这就去吩咐。”老者见自己所献之物有用,心头一喜,又想到好事成双,遂再次进言道:“属下还带来一物,亦是此人设计的,欲献给主子。”
说着,打开脚下的包袱,现出一个黄橙橙的铜锅来。
说是锅,却又于常见的锅有所不同,这锅外壁有两耳,中间有个炉筒,下面还有一个偌大的底座,乍看上去时,倒是跟祭祀的鼎有几分相似,只是比鼎要小得多,只不知是用来作甚的。
“这是何物?”
男人狭长的眸子睨视着地上的铜锅,疏懒狷狂间,带了几分不屑。
老铁匠回道:“回主子的话,这个叫火锅,中间的筒子是放炭火用的,等炭火烧热了,可在锅里煮食肉类,菜蔬,还可煲汤,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吃这个锅子最好不过了,那小姑娘还说,吃这个得蘸……”
“你是说,这锅和这把弩都是一个小姑娘设计的?”男人打断他的话,眸光微眯,看不清神色。
老铁匠拱手道:“回主子,正是!”“呵,这倒有趣了!”他往后一靠,修长的手指轻叩在几上,似乎若有所思。
片刻后。
“罗同,去把罗成弄来!”
“是!”
罗同抱拳躬身,毕恭毕敬的退出去了。
老铁匠心中疑惑,罗成是主子的随侍,应该常伴在主子左右的,为何今儿不见了,若是休沐,召来便是,又为何是‘弄’呢?
少卿,罗成进来了,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罗成是被罗同搀进来的的,脸色苍白,神色憔悴,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他是主子身边的高手,等闲之辈伤不了他的,能让他伤成这样的,只有主子。
“主子,您唤我?”
罗成跪了下来,下跪的时候,脸上隐隐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一百军棍不是闹着玩儿的,也就是他身子骨强,底子好才撑下来,不然这一百棍子下去,换做寻常人早就一命呜呼了,哪还有机会跪在主子面前说话?
不过,他并不怪主子罚他,是他大意轻敌了,连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都斗不过,还被人家摆了一道,作为主子的左右臂,这样的疏忽是不能被原谅的,这次幸好是自己一个人,若是在保护主子时出现这样的疏忽,那他可真就是死不足惜了!
“你们对对,你们所说的是不是一个人?”高位上的男人啜了一口茶,示意他们对一下。
罗成看向老者,脸上疑惑,“卢铁手,主子让咱们对什么人?”
卢铁手道:“卢某今日特来给主子献一把弩和一只铜锅,这把弩和铜锅是一个乡下下丫头去我铺子里定制的,主子说的,应该就是这个乡下丫头了。”
闻言,罗成的脸更白了,几乎是咬着牙问的,“是不是一个骨瘦如柴,头发稀黄的乡下丫头?穿一身粉衣,背个书包的。”
卢铁手点头:“正是,那小丫头虽说其貌不扬,但却很有两下子,怎么,罗侍卫也见过她?”
罗成切齿,“见过!”何止见过,他罗成之所以挨了这一百棍子,还是拜她所赐呢,这辈子,他算是记住她了,刻骨铭心的记住了!
闻言,罗汉榻上的男人勾了勾唇角,锐利的眼神中透出几分玩味。
有意思,一个乡野丫头,既能做出惊才绝艳的诗文,又能设计出精妙绝伦的弓弩和火锅儿,还能轻松的把他的侍卫撂倒了,看起来不简单啊!
“主子,那个丫头已经跟属下定好,明日就来属下的铺子取货,可用属下将她带来,面见主子?”
卢铁手虽不知罗成跟那丫头是怎么回事,但见主子的神色,就知道主子是对那丫头感兴趣了。
当然,仅仅是对那丫头的脑瓜儿感兴趣,绝非为别个。
主子乃是先帝所出的嫡皇子,身为尊贵无匹,年纪轻轻的就被封为湛王,虽说性子霸道强硬、喜怒无常,但因身份贵重,
加上又有一副好皮囊,故而还是有不少名门闺秀、绝色美人绞尽脑汁的想嫁给他。可惜,主子一向眼高于顶,对那些上赶子的美人儿贵女门一个都没瞧上,甚至还用残忍的手段惩罚了其中两个想用下作手段爬床的小姐,如此冷面无情,不懂怜香惜玉之人,更不可能对个干巴巴的乡下丫头有别的心思了!“不必。”卢铁手思谋间,湛王已经冷冷的开了口,早在罗同铩羽而归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英站派出去,等着那个黄毛丫头了。一个能能把他的侍卫撂倒,还能做出惊才绝艳的诗词的小丫头,值得他好好彻查彻查,好好研究研究……
“是,那,属下等告退了!”
卢铁手等看看无事了,便都躬着身子,识相的退出去了。
在主子面前,他们都一直很小心,因为主子从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翻脸无情、喜怒无常,得罪他或惹到他的人,每一个能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