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是一定要带隐儿去京城的!”
“去什么去,杨柳是你女儿,隐儿就不是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是为了隐儿好,现在周均死了,总不好让她守一辈子活寡吧?之沐对隐儿情深意重他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你这是糊涂啊!”
耳边嘈杂的吵闹声那么刺耳,杨小隐渐渐睁开眼席,入目的是头顶那有些破烂的蚊帐,她认得,这是她的房间。
“隐儿!”床边的杨父见她醒来,喜的激动不已,“你怎么样?可有哪不适?”
视线逐渐清晰一遍,她扫过这熟悉的房间一眼,目光从杨母担忧的面上落至她爹那皱纹遍布的老脸上,杨小隐鼻子一酸,“爹……”
“乖,好孩子,爹知道你心里苦,一切都会过去的。”杨父摸摸她的脑袋,混浊的眼眶也透出一抹湿意。
杨小隐闻言不禁一把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周均会被火烧死!”
周均不是傻子,看到着火了为什么不走!杨小隐绝不相信周均在那个屋子里!
“怎么不相信?那屋子里有一具尸体,明显就是周均的。”杨母皱眉说了一句。
话落,杨小隐忽然仰起头,几颗豆大的泪珠滚落至脸颊,她愣了片刻,突然掀开身上的被子作势要出门。
“站住!”杨父顿时横眉一竖,“你现在不能出门。”
“是啊,你现在有了身孕可不能在莽莽撞撞的,这要是再动了胎气,孩子可就保不住了。”杨母叹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完,杨小隐却是直接愣在了那,杨母眼珠一转,慢慢上前一步,试探性道:“周均都死了,那不如把这个孩子……”
“你说什么胡话!”杨父回头恶狠狠瞪了她眼,吓得后者立马退后几步不再说话。
回过头,杨父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盯着她苍白无助的小脸温声道:“隐儿啊,人死不能复生,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杨父的话语忽然把杨小隐唤醒,她低下头,目光落在平坦的腹部缓缓伸出手覆在上面,激动的情绪在这一刻总算平静了下来。
见此,杨母似乎有些不甘,像是豁出去似的说道:“隐儿,这周均都死了,你还这么年轻,总不好给她守活寡吧?如果你将这孩子打掉,之沐一定会和你在一起的。”
“你住口!”杨父被她这番话说的横眉竖眼,抬手就指着门口怒道:“你给我出去!”
见一向脾气好的杨父生这么大的气,杨母也有些怕了,看了低下头的杨小隐一眼后,这才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而这时杨父也叹了口气,“为父知道你的性子,无论你日后改嫁与否,只要不做傻事,爹都支持你。”
话落,杨小隐依旧没什么动静,只是摸着平坦的腹部半响都没有出声。
看到她这样,杨父更加不安,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去把桌上那碗药端了过来,“你先前动了胎气,这是大夫给你开的安胎药,快些喝了吧。”
杨小隐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头,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泪痕,看的杨父心疼不已。
只见她深吸一口凉气,抬手将脸上的泪痕抹掉,接过那碗温热的药一饮而尽。
待喝完药,杨小隐便抬手摸上自己的腹部,认真的看向杨父,“爹,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这个孩子我一定会留下的,以后也不会再改嫁。”
看着她总算冷静下来,杨父心中却格外不好受,他叹口气,语气中有些自责,“都是爹不好,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嫁给他。”
“这怎么能关您的事?”杨小隐苦笑了一声,眼中朦胧水雾逐渐形成一颗晶莹,“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杨小隐不明白,上辈子她的爹娘不要她,这辈子连周均也要先走一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惩罚她?
不知不觉泪水又绝缇落下,杨小隐连忙把泪水擦干,抬头去看杨父,“周均的尸体在哪?我想看看他。”
如果不亲自确认,杨小隐是不会相信周均真的死了的!
杨父知道她的心思,也没有多言,便拿过一件外衣递给她,“尸体就在外面,你先穿好衣服别着凉了。”
如今有了孩子,杨小隐也有了分寸,只是等穿好衣服后才跟着杨父一起出了屋子,
想来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外面的晨光才刚刚出来,而院中那具被席子卷盖的尸体也那么刺眼突兀。
杨小隐呼吸一顿,心口也跟着渐渐抽痛起来,看着那具尸体,她脚下的步伐也渐渐停了下来。
见她越走越近,杨父连忙拦住了她,“小心孩子。”
“没事。”杨小隐没有在意那么多,而是蹲下身,伸出颤抖的小手捏住席子一角,待深呼吸一口后,她才慢慢把席子给掀开。
一具烧焦的尸体顿时映入眼席,杨小隐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具尸体已经看不出面容,不过身形却是跟周均一模一样,本来杨小隐还可以欺骗自己这具尸体不是周均也不一定,可如果不是他,那周均呢?
这都第二天了,周均去哪了?为什么不来找她?
见她对着一具尸体发愣,杨父立马把她拉回来,“你不怕,可你肚子里的孩子可经不起任何冲撞,他才一个月,小的很。”
杨父虽然话语隐晦,可杨小隐知道他是在说那句尸体晦气。
苦笑一声,她渐渐退后两步,“我想给他打口棺材。”
“棺材?”杨父闻言不禁眉头一皱,“他还这么年轻,打什么棺材?”
村里的习俗是,无论男女只要不满四十岁,都属于早夭,是不能打棺材的。
可杨小隐却没那么多忌讳,她不可能就让周均裹着一张草席给埋了。
“我就要打,不然周均不可能入土为安。”杨小隐拳头攥的极紧。
见杨父还欲说什么,那边正在打水的杨母顿时放下水桶走了过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听隐儿一次吧!”
话落,杨父也只好摆摆手,叹口气就往屋外走,看来是联系人替周均打棺材去了。
等杨父一走,杨母便悄悄来到杨小隐身边,轻声道:“这过两日你妹妹派来接我们的人也要到了,现下这种情况,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京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