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童颜被山谷的鸟儿清脆的啼鸣唤醒。
窗外云雾袅袅,清新的空气让人不由振奋。
嫚儿早就想办法绊住两位妈妈,让童颜独自往后山去。
碧云观后山的梅花林是妙龄信男信女们求姻缘的地方,十一月末正是梅花烂漫之际。
一望无际的梅花林散落开点点含苞欲放的嫣红,树上挂满了红色的丝线,错综复杂,分不出头尾,就像那理还乱的情丝。
传闻如果男女能寻到同一条丝线的各一头,再系上姻缘锁,那就是天注定的姻缘。可事实上,根本就不可随意捻起就能找到同一条,不过是人总是喜欢自己造梦罢了。
童颜信手拽了一根,顺着往里走,忽觉手里的线一紧,诧异地顺着红线看过去。
一颗大树后面丝线的另一头被一个人拽着,也正看着她,两人不由一愣。
萧慕很远就看到童颜披着和她很不相衬的银灰色大氅,好奇的看着满树林的红丝线,手中红丝线扯动树枝落下的粉色花瓣随发飞扬。
清雅的笑容仿若一朵盛开的白梨花,纯纯的,清清的,香甜入心。
这张脸让你猜不出会有凌厉、狡黠的一面,只觉得她是个天真灵动的小精灵,偷落凡尘寻找这人间姻缘。
姻缘……
两个字在萧慕心里一敲,目光停在少女的那张脸上。
谁能想到她曾经是自己的嫔妃,这样特殊又美好的女子曾经属于自己。
可,皇宫里生不如死的日子,挣扎求存的场景浮现在萧慕的脑海,眸瞳里刚有一点柔色顿然被冷意逼退,恢复一片清冷。
童颜也看着他。
他身上披着雪白的雪貂皮短披风刚好盖住了椅背,落英纷飞间,粉色的花瓣落在干净的白绒毛上,红白分明,衬得那幅画面格外妖艳特别。
而那张脸,冷如冰雪,剔羽般的眉下的眸宁静的如一汪平静的深潭,本该是风华潋滟的,却让他的冷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心里微微一动,他这双不是很宽的肩膀终究扛不住天下,对生就帝王家的他已经算是毁灭性的打击了。现在的他经历了多少生死,带着一对不良于行的双腿,腰肢却强挺着,孤清得有些让人心疼。
虽然,他是自己在这个时空第一个认识的人。
却是第一个想杀自己,又威胁自己、最后利用自己拖自己下水的人。
也许从见面的那一刻起,注定他们之间隔着楚河汉界,咫尺天涯,永不相交。
而他,手里正拽着一根红丝线……正是童颜手中丝线的另一端。
百转千回,好听的声音传来。
“爱妃,好久不见。”他捏着手里的红丝线,漫不经心瞟她一眼。
“嗬,恭喜,先帝您还活着。”童颜挑眉。
“……想念朕了?”他轻慢的语调透着调侃,剔羽般的眉梢因为得意而飞扬起来。
童颜下意识的赶紧丢掉丝线,心里一丝怜悯尽收,懒懒的往树干上一靠,“让先帝失望了,您的尊容,我总也想不起来。”
萧慕看她就像丢掉让她很厌恶的丝线,心里很不舒服,本想对她好颜色的脸也冷了冷,“是吗?想不起来无妨。想毁约却不易。”
“谁说我毁约了?我该说的已经和那位说过了。”童颜恶寒地想那家伙不会抱着被人诬陷发育不良的小鸡鸡痛哭告状去了吧?
“人都躲到碧云观了,自然是不想嫁给萧墨了。”萧慕想着萧尧那张欲说还羞的红脸,不禁好奇,“你对萧尧做了什么?让一个没脸没皮的家伙脸红?”
“没发育完全的小子,我能对他做什么?”童颜不屑,“倒是先帝一刻不闲着,忙着算计人。”
“你本就答应和我联盟,让萧墨娶你,不过是爷顺水推舟。但你欲擒故纵的把戏未必能瞒过萧墨。”
“我正是让他觉得我是欲擒故纵,才刻意要出家,免得他觉得我上杆子嫁他。这种高位男人,总是自恋的家伙?越是不重视他,越是要跳起来。”随着话音落下,撇一眼悠然自得的家伙。
萧慕闻言挑眉,好个聪明的女人。
恩?高位男人……自恋的家伙?
眉宇轻佻,胆大的臭丫头,敢指桑骂槐!
既然说到正题,童颜也开门见山地直接问出自己的疑惑,“萧墨娶我是因为翡翠璧的缘故吗?”
萧慕对她问问题直达重点没有一点奇怪。手指在轮椅上一点,轮椅徐徐转圈,向前驶去,一直走到桃花林尽头一处悬崖边上。
远处,那是一望无际的戈壁。
童颜看着他静静的坐在轮椅上,面庞如玉,眉目沉静,清贵无瑕,宛如一座精致华美的玉雕。
正在猜他此刻所想时,听见他淡淡的声音,“它本来只是普通的翡翠璧。只是你母亲在它上面刻了归藏易经。”
学易经是她的最大爱好,而且三易中归藏易早就失传于千年前……
等等……
萧慕是说母亲在嫁妆上刻上归藏易经?
童颜敏锐地扑捉到异常。
根据她查阅的各国野史,归藏易经盛传于西北,是天极皇朝、龙羌皇朝以及西北诸小国崇尚的精神之髓。而云霞公主来自南国,崇尚佛教,她怎会将最贵重的嫁妆刻上他国民族崇尚的的经文呢?不怕惹怒盛渊皇室反而为玄玥惹来战祸?
母亲想表达什么呢?
“本来,你母亲和亲到盛渊,是要嫁给皇叔御王为正妃的,不知何故送亲队伍到了盛京后,她忽然嫁给了北宁王。而,传闻翡翠璧失踪过一段时间,后来被天极皇廷的人将翡翠璧送回了北宁王府。”
童颜恍然大悟,原本母亲是要嫁给御王爷啊,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御王会亲自护送母亲入盛渊皇朝了。可是,母亲能抵抗盛渊要求嫁给北宁王,这点让她琢磨不透。不过,她的母亲一定是个很有个性的人。
“我母亲和天极皇室关系匪浅?”
萧慕一笑,“未知。只是当年的天极太子,今日的天极皇帝骆凰朝与玄玥皇朝有一段生死冤家般的渊源。”
童颜有些发懵,母亲将最贵重的嫁妆刻上他国信仰送至他国,这该是什么样的生死冤家般的渊源?
“这件事让御王发觉了?”童颜只觉得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