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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尧还在想童颜究竟是怎么出府的呢?萧慕已经转动轮椅往回走,风中落下轻飘飘的一句,“看来,是该见见萧墨哥哥了。”

“啊!你准备去见萧墨!不是吧……喂……”萧尧立刻跳了起来,追了上去。

两日过去,一切风平浪静,就像飓风即将来临之前,平静得让人不安。

柳氏自那日后,一直闭门不出。北宁王和萧墨忙着每日在郡府议事。

三个边城已经关闭城门,暂断各种生意来往,连只苍蝇都无法飞出去,城内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等了这许久,萧慕没有动静,童颜就算再淡定,都有些不安。

不知道萧慕是不是索性舍弃骆风扬这枚棋子。如果这样,她就害了骆风扬,也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如今,也只能安奈性子等着,见步行步。每日她听着翠果传来府里的各种消息,所幸的是,王府里无人有闲情顾及迎霞阁,不仅萧墨还有宫里来传旨的一干太监侍卫也都住在了府里。王府前所未有的忙碌。

王妃受伤不出面,吕氏被王爷惩罚夺了中馈权,庶务也全由童贵全接了。吴氏本就出身小门小户,难当大任,又不受宠,倒是周氏得了机会露了头,负责这些日王府接待的事宜。虽不能说做得如何好,也安排得井井有条,找不出大错。只是,王府的中馈财权依旧把握在柳氏手里,周氏再怎么努力,也难以扭转柳氏暗中把权局面,凡是支取银子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向柳氏汇报,她也恨得咬牙。

迎霞阁里近侍的也只有童颜贴身的两个丫鬟。青莲会带着几个粗使的丫鬟按时去领饭,厨房倒也没有克扣童颜的用度,童颜吃得和其他小姐们的一样。而,几个姐妹也都没有露面,对她这个去哪都惹些祸的人来说,似乎也恐避之无不及。

迎霞阁安静得每日只听见几只画眉的叫声。童颜为了让自己能平静下来,拖着嫚儿让她教自己鸟语。

既然随意玩,童颜没有梳发髻,只是用同衣色的丝带将头发一束,披散在背后。一袭青衣裙袄,外套了一件白色银玉兰夹袄,围了一圈白色兔毛领子。

正和嫚儿调笑着,芊芊玉指上站着一只乖巧的画眉,童颜冲着画眉叽叽呱呱说着一串,画眉鸟儿正歪着小脑袋一双豆子眼睛满是茫然的看着童颜。

小眼瞪大眼。

嫚儿捂着嘴笑,“画眉说小姐说的什么,它听不懂。”

童颜鼻子一皱,哼,“鸟语鸟语,人焉能语。人若鸟语,鸟人也。”摇头晃脑的,自己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嫚儿仰头望天,好吧,自己也是鸟人,主子也是鸟人,一群鸟人。小姐,你不是也在学鸟语吗?难道你也想当……鸟人?想着她忍不住就想笑。

翠果正捧着点心出来,听见小姐的歪诗,噗嗤一笑,“小姐是人语还是鸟语,还学人吟诗呢,恐怕夫子听了要撞墙了。”

“啊呀,你个臭丫头竟然敢嘲笑你家小姐的文采啊!看我不整治你!”说着转身就冲着翠果飞跑来,那只画眉吓得扑哧扑哧飞开去,嫚儿也乐得直鼓掌,“翠果快跑快跑。”

“郦儿。”雄厚带着磁性的声音传来。

童颜闻言转身,飞散的发丝徐徐落下,青丝缠在素颜如玉的脸上,让那张脸因为嬉闹而泛红的小脸多了分妩媚,脸上的红晕宛如上好的骨瓷晕染上的一抹朝霞,鼻尖玉珠,红唇如樱,黛眉飞扬,青衣飘袂,笑语晏晏。

她美得如此生动。

萧墨顿时呆住了。

童颜看到是萧墨,顿时收了嬉笑,变回往日的中规中矩,行了礼,唤了声王爷,便站直身子,迎着萧墨的目光直看过来。

萧墨今天穿着一袭黑色盘旋银龙的束袖袍子,玉带紧箍,显得他身子修长,披一件黑色轻裘,更显得那盘了金线的银龙栩栩如生,欲破云而出,一飞冲天,霸气外露。

“这两日太忙,没有来看你,你可好?”

“好得很啊。”童颜笑着抹了把鼻子的汗水,“不知王爷今日怎有空来?”

萧墨上前一步,很自然的挑起她面上的发丝挽到她耳后。童颜本想避开,又觉得做作,索性不动,却没有女子如常羞涩的表情,一双如水清澈的眸瞳,仿若毫无情绪波澜,看进萧墨眼底,只是平平常常,毫无情愫。

弄得倒是萧墨自作多情,觉得尴尬,手指勾着她一缕发丝,落在她的耳后,收也不是,继续放也不是。

偏偏童颜不给他一丝台阶下,红唇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意,这笑意非小女子的温婉。而是,带着一丝讥讽。

萧墨手臂一僵,身不由己的将手收了回来,顺势握拳挡住唇,轻咳一声。

“明日云霞公主嫁妆的清单就到,我已命柳王妃提早准备,所有嫁妆全都会在明早抬进迎霞阁,当着你父亲的面和你当面清点。”

童颜黛眉一扬。

嗬,萧墨居然真的派人去取了陪嫁清单,就不知道柳氏明日如何表现?

她很期待。

“你说过,嫁妆如数取回,你就接旨。”语气毫无商量余地。

“恐怕我有命接旨,无命进府,容我考虑。”

能拖则拖,混蛋萧慕竟然真的不管骆风扬了,她也必须另谋出路。

“童颜!你不要得寸进尺!”萧墨笑意顿收,眸光森冷。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反而激起童颜一把怒火噌噌的冒。

“哈,我是得寸进尺!王爷可知,母亲死后,我和妹妹倒过柳氏的洗脚水,在寒冬大雪下穿着单衣为柳氏打过灯笼供其赏梅,为了能吃一碗肉年仅八岁的我们被打得劈开肉裂,为了一件新衣服被人泼脏水丢池塘冻得发烧三天三夜无人过问,我姐姐童颜入宫中之前差点没命,入宫了更加没命!”

她忽然哈哈一笑,眼角落下一滴泪珠,笑得悲凉的表情看得萧墨心头一紧。

“为了活命我避出王府,独居清园,以为如此就能避灾挡祸,没想到,为了王爷的一纸婚书被诬陷杀人,逼入碧云观。如不是我忠心婢女舍身相救,我早被一把大火烧成灰烬。侥幸得以逃生,岂知人不肯放我,步步紧逼,侮辱嫁祸,请问!”

一收笑意,眸光透冰,柔中带刀,一字一句的问道,“王爷,是谁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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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血控诉,让萧墨浑身一凉。

童颜很清楚,面对的此人,决非善类。

表示强硬一些足矣,不能太过,只让他感觉自己不好把握即可。

她低下头,轻叹一声,隐着苦楚,哽咽道,“我……不过想活命罢了,难道王爷这样都不允许吗?”

萧墨神色微沉几分,她说的倒是和宁邑打听来的童颜姐妹在王府中长大的经历一致。也许正因为如此,她独居在外时偷学些拳脚也在常理之中。

而她最后那句,让他莫名牵动心底最柔软的弦,听得出她前面的话含恨带怨,无奈伤心。

“郦儿……”萧墨不善退让,可他却不由自主的退让了,“明日,本王定会给你个交代,直到你满意为止。”

我满意?

那你也得知道本姑娘心里的算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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