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出发,九月中旬已经进入了大梁境内。
仍是走的水路,陆辞安排的船虽不及宝船阔大舒适,却也是三品以上官员乘坐的,里头的装饰中规中矩,一应物品齐全。船型小些,一路乘风破浪倒也十分地快。
中途上岸进行过几次补给,都是陆辞亲力亲为,他对意秾照顾有加,每当意秾对他表示感谢时,他都是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嘴里叨着半根黄瓜,漫不经心的道:“跟你有什么关系?持之曾救过我的小妹妹,他拜托我的这么一点儿小忙,手到擒来罢了。”
意秾觉得凭陆辞这一张嘴,当年舌辩众多外邦来使,多半是将他们气得说不出来话了。
到了京城,意秾早就命人去沈府报信儿了,沈珩之与凌氏震惊之后便是又担忧又欣喜,一大早便收拾妥当了,去渡口接女儿。
陆辞却虚晃了他们一枪,直接将意秾带进宫了,沈珩之与凌氏压根儿就没见到人。
和亲的公主回朝,这样的消息,任谁听了都能惊掉下巴,宣和帝一脸回不过神来的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谁?”
陆辞神色从容的道:“回禀圣上,臣不辱圣上所托,将重章长公主带回来了。”
宣和帝差点儿就忍不住想问他一句:难不成我失忆了?我什么时候命你将她带回来了?但他还能稳得住,皱了皱眉道:“怎么回事?从实说来!”
陆辞对付宣和帝更是经验丰富,先给他戴了顶高帽,“圣上圣明,若昭昭日月,圣上在重章长公主辞行时曾明言,公主便是圣上的亲皇妹,可知圣上有通天彻地、预知先兆之能。如今公主在大虞受尽委屈,圣上必然心疼,臣将公主带回,以解圣上之忧燥,此为其一。其二,公主已嫁与前太子,如今二皇子继位,公主若常于后宫之中,难免令人无法遗忘二皇子皇位之来历。倘若最后令新帝震怒,于两国邦交无益。臣所言,句句为圣上所想,请圣上明断。”
宣和帝虽然不是十分聪明,却也不是那么的蠢,朝中御史及清流文臣,一多半儿直斥重章长公主不顾家国大业,而另外一些以成国公府为代表的世家贵胄则赞同陆辞所言。
宣和帝一时不能立刻便下决断,犹豫了片刻,便见陆辞脱冠叩首,缓慢而坚定的道:“臣请辞官。”
宣和帝以为陆辞这是以退为进,便皱着眉作势挽留,陆辞却是诚心辞官,两袖一挥,回家开医馆去了。
宣和帝心烦气燥,下朝之后便找明贵妃寻求安慰去了,这两年明贵妃一直圣宠不衰,只是却迟迟未有身孕,宣和帝尚且无子,故而太后及朝中大臣常上谏宣和帝立后。宣和帝是想立明贵妃的,只是明贵妃出身不高,又无子嗣,宣和帝与众臣拖耗也无济于事,况且太后那一关就不好过。
所以如今后位悬空,众臣劝谏立后,宣和帝就是一句:要立就立明贵妃!于是到现在仍没有定论。
琼华殿,明贵妃倚着窗栏望着殿外那大片的墨菊,这墨菊是稀罕品种,一万株里也就能培育出一株来。墨菊花辨如丝,花色如墨,在色彩缤纷的秋菊的衬托之下,便显得端庄稳重,又带着股别样的华丽与活泼。
只是,明贵妃却命人将院子里其它秋菊全都拔除了,只留下了墨菊。满目望去,只有一片浓郁的黑色,黑色中还透着些红,看久了,让人心生郁郁之情。望着这么一大片墨菊,就难生美感了。
宫人都传明贵妃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过好东西,如今见着了名贵的墨菊,便将院子里四处都种遍了,实在是眼皮子浅。
明贵妃身边贴身伺候的玉索却是看着自己主子,叹了口气。
宫人来报宣和帝来了时,明贵妃未动,只是微微转过头来。她穿着白色的绫纱罗裙,长发未挽,就那么披散在脑后,眸中带着淡淡的朦胧雾气。
宣和帝进来之前嘴里还骂着陆辞,此时目光落到明贵妃身上,眼睛都直了。
明贵妃轻张檀口,淡淡道:“三郎。”
宣和帝走过去一把就将美人儿抱在怀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朕的女彦真乃天人也!”
明贵妃坐在宣和帝怀里,一下一下的拨弄宣和帝腰上的博带,道:“三郎面色不豫,可有烦心事?”
难得女彦主动关心自己,宣和帝心里美了一下,又想到陆辞和那个从大虞擅自跑回来的沈家女,心情瞬间就低落了,黑着脸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陆辞虽有错,但他已经辞官了,却也不好再罚。倒是沈家那个姑娘,朕给她公主的荣耀,她已经与大虞的太子成了亲,如今却又回国,这岂不是让朕与大虞交恶么?只是,陆辞说的也有道理,只怕是大虞的新帝看她碍了眼,若是再将她送回去,只怕也要惹得大虞新帝不快了,杀了她也不太好,要不关起来......”
明贵妃突然嗤笑了一声,淡淡道:“三郎英伟韬略,大梁根基稳固,却怎么这般怕大虞的新帝了?”
宣和帝顿觉在美人面前失了颜面,脸色一下子就胀红了,高声道:“朕怎地怕他了!他在大梁为质时,还不是要对朕俯首帖耳!”
明贵妃神色依旧冷淡,道:“那三郎又何必为了讨好大虞新帝而匆匆处置沈家姑娘呢?”
宣和帝烦燥的摆了摆手道:“不过就是一女子罢了,又能如何?何必为她劳了神,让她回家去吧。”
明贵妃面色无波的捞过宣和帝的脖颈,凑到他唇上亲了亲。宣和帝的手就不老实了,摸到起兴后,宣和帝一把将明贵妃横抱了起来,明贵妃身轻如燕,但宣和帝却是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脚下一虚,险些没将明贵妃扔到地上。他又是个不愿意在明贵妃面前示弱的,明知道那些助兴的丸药吃多了于身体无益,却还是唤人呈上一丸来,就着水服下了。
他将明贵妃放到榻前压在她身上,两手扯开明贵妃的衣襟,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来,再往下便是嫩白的胸乳,他两只手迫不及待的就覆了上去,用力的揉搓,低下头去亲身下美人的脖颈,全身血脉贲张,手探到下面,明贵妃已是浑身轻颤,宣和帝喘着粗气,跪坐起来,将明贵妃两条白嫩的腿儿架起,猛地入了进去。
这丸药本就不同凡品,宣和帝越来越猛,最后将明贵妃折腾的全身无力的瘫软在床榻上。
宣和帝也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药劲儿过去之后,此时的他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倒不觉得累,只是身体触不到实处一般。过了一会儿,便昏然睡了过去。
明贵妃唤来玉索,声音有些嘶哑,道:“扶我去沐浴。”
浴房内热气氤氲,是早就准备好的,明贵妃的习惯,她身边伺候的宫人都已经摸清了,完事之后她定要泡一两个时辰的。
明贵妃靠在浴池边上,闭着双眼。
玉索看着自家主子身上那遍布的红痕,心疼的道:“娘娘这是何必呢,给那丸药加大剂量,最后他搓磨的还不是娘娘么?”
明贵妃脸上露出一丝嫌恶来,“想让他早点儿死,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玉索低下头不说话了,过了半晌才又道:“娘娘怎么为沈意秾说好话儿?”
明贵妃微蹙着秀眉,许久没有言声,久到玉索以为她睡着了,想将她挪到旁边的榻上时,突然发现明贵妃的眼中一滴泪滑落了下来。
明贵妃从浴池里出来,并没有回到内殿,而是在偏殿睡下了,殿内灯火微暗,她将头埋进软被里,心里满满都是苦涩。她所爱慕的那个人,心里从未有过她,她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昨日,她欣喜的接到他的密信时,里面却只有一句话:保护沈意秾。
那个女人,她凭什么?
她不敢不照他说的做,但心底却埋着深深的不甘。
回到沈府,凌氏抱着意秾好一顿哭,凌氏本就是个能哭的,如今更不得了了,抱着意秾,就如同失而复得的女儿一般。
沈珩之也是红了眼圈儿。
沈洵、沈潜也都请了假留在家里,王沅和孙亦莹也都在,王沅还亲自将承哥儿也抱了来。
这是沈洵与王沅的嫡长子,大名是沈珩之起的,名叫沈安承,他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大人们又是哭又是笑的,也跟着咿咿呀呀的说话。
意秾一一见过兄嫂们,见到小侄儿就将他抱了过来,意秾只在承哥儿才出生时见过他,那时还红红瘦瘦的,如今已经长的白白胖胖了。他竟也不认生,任由意秾抱着,后来见意秾给他拿出来一串赤金打造的小葫芦,便咿咿呀呀的接过来,然后在意秾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把一屋子人都逗得笑了起来,凌氏还哭个不住,此时也破涕为笑了。
晚上全家人一起用饭,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意秾将她在大虞的情形简略的说了一遍,凌氏也没深问。等晚上睡觉时,她搬过来跟意秾一起睡,才开始刨根问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