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超当即反唇相讥:“呵呵,尔等也就敢在吾等面前张牙舞爪大放厥词,当着人家房二郎的面,哪一个不是乖巧温顺如羊羔?哦哦,抱歉,是吾记错了,诸位还是敢跟房二郎怼一怼的,只不过下场嘛,啊哈哈……被人家从头打到尾,据说断腿的就好几个,哭哭啼啼跑去陛下面前告状……”
“放肆!”
高真行目大喝。
被房俊打断腿,乃是他一生之耻辱,即便是将房俊千刀万剐亦无法洗脱清白,导致他在纨绔圈子里声名扫地,沦为笑柄。
此刻薛元超直接将这个疮疤狠狠的揭开来,高真行如何不怒?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高真行本就脾气暴躁,当即伸手抓起桌上一个盘子,照着薛元超劈头盖脸就掷了过去。
薛元超没料到他猝下狠手,没来得及防备,一盘子正中额头,“啪”的一声盘子粉碎,将额头砸出一个口子,鲜血“哗”的便涌了出来。
李恽勃然大怒!
娘咧!
老子好歹也是一个亲王,对你这般忍气吞声步步退让,你特么还没完没了,现在居然敢当着本王的面打伤本王的朋友,真当老子这个亲王是泥捏陶塑的,没半点火气?
反了你了还!
这位也是个好勇斗狠的主儿,二话不说,在薛元超捂住额头的同时,便起身将身下的凳子拽了起来,运足力气朝着高真行砸过去。
高真行一矮身,凳子便从他头顶飞过,正中身后猝不及防的褚彦甫面门,褚彦甫“嗷”的惨叫一声,捂着脸蹲在地上,手指缝间鲜血狂飙。那凳子乃是硬木所制,分量十足,这一下砸的结结实实,任凭褚彦甫这一张脸厚如熊皮,也得给砸一个皮开肉绽不可m。
高真行最是好面子,一见到李恽将褚彦甫砸倒,当即怒火更盛,他不敢打李恽,当即冲着离他最近的戴至德便冲了过去,一脚便将戴至德踹翻。李恽也恼了,劈手又拽过来一个凳子,挥舞着就朝高真行砸过去,被高真行挡住,地下一个扫堂腿,将李恽扫倒在地。
这会儿打出了火气,也不管什么亲王不亲王,碗大的拳头使劲儿招呼。
其余几人焉能看着李恽挨打?就连薛元超也不顾流血的额头,咬着牙红着眼珠子冲上来,与高真行缠斗一处。
然而这几位虽然各个出身世家,没一个是白给的,但到底平素养尊处优,非是天赋异禀且多年在军伍之中打磨的高真行对手,即便是几个打一个,也完全落入下风。
李恽被高真行一拳闷在脸上,心里发颤,这人简直犹如猛虎一般,这么打下去吃大亏呀!一回头见到依旧蹲在地上的褚彦甫,眼睛一亮,大叫一声:“揍他!”
合身便向褚彦甫扑过去。
褚彦甫被一凳子砸的头晕眼花,鼻血横流,这会儿尚未回过神,冷不丁被李恽扑倒在地,拳头“砰砰”砸在身上拳拳到肉,疼得他哇哇大叫:“救我!救我!”
薛元超几人一看,好嘛!
打不过高真行,咱也不能白白受欺负,柿子要挑软的捏!
当即舍弃高真行,一起扑过去将褚彦甫摁在地上,一顿爆锤。
高真行气得哇哇大叫,在后面拳打脚踢,试图将这几个送货赶开,将褚彦甫救出来,可这几人铁了心逮着一个不撒手,任凭高真行拳打脚踢,就是摁着褚彦甫暴打!
到底都是世家子弟,还有一个亲王,高真行就算再是恼怒,难道还敢如房俊那般将谁谁谁打断腿?
自然是不行的。
于是,褚彦甫就悲剧了……
高真行不敢下狠手,窦氏兄弟一脸懵逼站在门口,李恽等四人见倒不过高真行,便死死的摁着褚彦甫不撒手,拳脚齐上可劲儿的招呼,高真行好不容易拽开一个,等他去拽下一个,原先那个又扑上来……
不仅是他们在雅室里头打,各自随行的护卫在外间亦是大打出手。
这回是李恽的禁卫威风八面,都是精挑细选的禁军充当护卫,各个膀大腰圆身强力壮,挥舞着连鞘的横刀将高家等几家的护卫打得鬼哭狼嗥,等到街面上维持秩序的京兆府巡捕、衙役闻声冲进来制止打斗,整座“状元楼”几乎已经被砸个稀巴烂。
酒楼那个一脸和气的胖掌柜蹲在门口,欲哭无泪……
招谁惹谁了这是?
还有没有王法!
*****
春寒料峭。
严冬已过,温暖却尚未来到,早春薄寒侵入肌骨。
神龙殿内,李二陛下一身锦袍,精神头儿比前些时日好得太多,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笑眯眯的听着面前吴王李恪汇报城外昆明池畔的建设进度。
太子李承乾陪在一旁,父子三人,气氛和睦。
“去年冬天,用作临时市场的房舍便已完成大半,诸多商户入驻。以水泥当作黏合剂,以砖石堆砌,这种建筑方式不仅比以往多用木料更加快捷,也更加坚固,最大的好处就防火,即便偶有失火,亦不至于如往常那般迅速连绵成灾,无可施救……同样,大慈恩寺已然完工的大半房舍殿宇,亦是以青石砌筑,自然不如木料那般容易雕琢、花式美观,但庄严大气,历久弥新……”
原本年前李恪就应当前往新罗赴任,但由于昆明池畔临时市场以及大慈恩寺尽皆由他主持修建,一时半会儿的难以交接清楚,临时市场倒还好说,大慈恩寺乃是为了纪念文德皇后的哺育之恩而修建,一丝半点的错漏之处都不允许存在,故而一直拖延至今。
李二陛下微微颔首。
对于这个“英果类己”的三子,他是非常满意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务尽在心里,随口道来条理清楚,几处,能力极强。
再看看一脸和睦温煦的太子……
人总有优劣,每个人的长处与缺点不尽相同,难以苛求。或许在政务上太子不如魏王、吴王,但说到心情之纯粹、感情之细腻,太子却是比这两人强的多。眼下大唐繁花锦绣,政务之上一番顺遂,三省六部处理国内政务,政事堂提纲领宪,皇帝优柔一点,倒也不算坏事。
最重要是太子登基名正言顺,诸位兄弟即便稍有不服,亦能够接受。
将来自己百年之后,朝政能够顺利交接,诸子和睦相处,那便是最好的情景了,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儿子们闹到如同当年“玄武门事变”那般兵戎相见、自相残杀……
待到李恪汇报完毕,李二陛下温言勉励一番,叮嘱他去往新罗之后要勤于政务,不可任性疏狂,总归是要造福一方,起码在史书之上留下一段佳话,万勿弄得新罗民怨沸腾,有损大唐声威。
李恪自然一叠声的应下……
父子三人又说了会儿话,李二陛下忽然说道:“长乐乃是你二人之姊妹,如今年岁渐长,却依旧孑然一身,为父着实焦急。当初将她嫁入长孙家,实在是某的不是,只是打错已然铸成,无可更改,心中再是悔恨,亦是于事无补。如今还是应当在世家子弟当中,择一佳偶,成为良配,成婚生子,某才能放心。你们亦应当多多留心,勿要使得长乐再多蹉跎时光才是。”
太子与吴王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此事非是他们不上心,事实上长乐公主贤惠之名朝野尽知,兼且容颜清丽气质绝佳,京中男儿仰慕者不知凡几。自打与长孙冲和离之后,亦有很多人家入宫求亲,都是李二陛下挑挑拣拣,总是不满意。
结果后来闹出与房俊之间的绯闻……所有世家子弟都打起了退堂鼓。
哪一个吃了豹子胆,敢娶房俊心头之爱?那棒槌恶形恶状,说不得就能打上门去,拆了人家的门庭。
尽管皇室百般解释,各个世家亦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自此之后,再无向长乐提亲之人。
关键在于长乐似乎对于嫁人这件事也不热衷,整日里身着道袍、清心寡欲,反倒是愈发证实了与房俊之间存在私情……否则何以不谈婚嫁呢?
可这话又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说,说出来就等于给房俊上眼药,原本房俊率领右屯卫兵出白道,已然是坏了皇帝的计划,这会儿再将其与长乐联系在一起,皇帝自然愈发恼怒,指不定等到房俊回来之后如何收拾他呢。
两位皇子吭哧半天,绞尽脑汁的想着宽解之言语,便听到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内侍总管王德从外面跑进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便高声叫道:“陛下!北疆捷报!右屯卫大破赵信城!十五万薛延陀大军在赵信城全军覆灭!右屯卫兵锋直抵薛延陀牙帐!”
李二陛下愣了一下,接着霍然起身,目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