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檐带了八名手下,连赶车的人都身负武艺。所以,他有十四个人可以用,而且他们武艺都不弱,三个人可以顶得上一个安檐。
所以,他完全没必要自己值夜。
安檐却不放心凌青菀。故而,他自己守在凌青菀的车旁边。
后半夜的时候,他喷嚏不止,脑袋开始沉重起来。他怕自己打喷嚏的声音太大,吵到了凌青菀,强行忍住。
这样非常难受的。
不远处有个值夜的下属,过来悄声对安檐道:“大人,您只怕是染了风寒。夜露太重,会添重病情,您上车去歇息,属下替您看好马车,绝不有事。”
安檐却摆摆手,声音很轻:“还有两个时辰就要黎明,你先去歇息,明日白天也有人守卫着。”
下属还想劝,安檐却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跟久了安檐,都知道他的脾气。下属知道安檐向来说一不二,劝他也是无益,只得退了回去。
“......大人是不是不舒服?”另一个下属问道。
“是有点。我瞧着大人说话很慢,可能是有些发热。”
“让大人上车休息啊。”
“他不听劝。这次出行,大人的心上人跟着,所以他十二分的小心。今天是夜宿,最怕有事,大人不放心任何人,唯有他自己守着。”
这些下属跟着安檐,也常往各处跑。
安檐性格是比较谨慎小心的。但也没有想这样苛刻。这次出行,哪怕是饮食、住宿这些小事,安檐都精而求精,生怕有半点闪失。
他跟着皇帝出行,都没这么小心翼翼。
所以,这些下属都看得出来,他们家大人,把凌姑娘当至宝,比他的命都要紧。
这露天停车住宿,很不安全。让安檐去歇了。不守着自己的心上人?这不可能的,劝也没用。
“我去看着点,免得大人体力不济。”下属对另一个道。
另一个点点头。
两人原本有一个是要去睡一会儿的,结果都没去。其中一个站在凌青菀的马车左侧。既看到留意到安檐。又能守卫其他马车。
安檐没说什么。
到了寅初的时候。安檐体力越来越差了。他不停的用手揉按自己的眉心,可能是头疼了。
“大人,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启程。您去睡会儿吧。”下属又上前,对安檐道。
安檐仍是喷嚏不止,现在还有点咳嗽。
他的头很疼,很重。
安檐自己也知道,他是风寒了。他已经快两年没有染过风寒了,昨天淋雨,现在又挨露,有点经不住。
“不妨事。”安檐的声音已经暗哑了,“等到了寅时末,我再去睡。”
他脑袋疼,浑身上下就千斤重。
安檐使劲咬了咬牙,看着凌青菀的车厢,生怕惊扰了她。
终于到了寅时,他让两个下属守着凌青菀的马车,自己爬上了自己的车。
他拉过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真的很冷,身上不知道为何,一个劲发寒。
“去熬煮些姜汤。”安檐对下属道,“给我熬煮三大碗来,我喝下去看看。”
下属道是,立马添了柴火,开始烧水熬姜汤。
像生姜这种最普通的药材,他们是随身带着的。军营里染了风寒,都是靠喝姜汤。
很快,姜汤熬煮好了。
安檐趁着热汤,咬牙灌下去三碗,又用被子紧紧包裹住,出了一身的汗。
一出汗,喷嚏和咳嗽都止住了,头也没那么疼。
他沉沉睡去了。
凌青菀次日醒来,天色尚未大亮。但是安檐的下属,全部起来了,烧汤准备洗脸漱口,还在整顿马车,准备启程。
凌青菀问起安檐,才知道安檐有点不舒服。
“他一夜未睡?”凌青菀问安檐的下属。
“是。”下属恭敬告诉凌青菀,“姑娘,大人他有点不舒服,可能风寒了。”
凌青菀看了眼安檐的马车。她犹豫了下,最终一咬牙,自己上去去瞧瞧。
安檐的下属都不拦她。
一上马车,安檐猛然坐起来,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冲凌青菀而来。
那雪亮锋利的光,劈面而来,凌青菀心头大惊,往后一跌,坐在了马车上。
安檐眉头全是汗,精神不济,却非常警惕。看清是凌青菀,他的匕首停顿住。
他慢慢把匕首收回,舒了口气,对凌青菀道:“你怎么来了?下次不要趁着睡熟靠近我......”
“抱歉。”凌青菀道,“你的下属说你生病了,我过来瞧瞧。你感觉好点了吗?”
安檐浑身都是汗,头已经轻了很多,也不再打喷嚏。他睡了一个时辰,就好得差不多了。
“我好多了。”安檐面无表情道。
凌青菀颔首,道:“你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要不要我去给你配一贴药?”她随身带了些药材,有治疗风寒头疼的。
安檐摇摇头。
他沉默一下,然后冲凌青菀招招手,道:“坐过来。”
凌青菀就爬到了他身边。
他强壮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将她的腰箍住,让她整个人贴在他怀里。
“傻孩子,瞧你这样担心。”安檐搂住了她,柔声在她耳边道,“这点小风寒算什么?舅舅曾经说过,我是铁打的人,比牛还要壮。”
凌青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身子贴着他。他的热气能投过来,烧灼着她。她一动不动,任由安檐抱着她。
安檐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搂着她的胳膊,更加收紧了。
下属和下人都在外面,车厢里就他们俩。气氛暧昧如水,缓缓徜徉。
安檐搂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
凌青菀的肌肤莹润凉滑,似段上好的绸子,能柔软到人的心里。安檐突然浑身发热。
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松开了凌青菀,轻轻咳了咳,道:“我再睡会儿。你下去吧。告诉他们,可以启程了。”
有些事,暂时不能做。否则,会玷辱她。也会毁了他们的姻缘。反正左不过这两年就可以娶她回家。等等不迟。
安檐对自己深恋的人和物。都特别有耐心,力求完美。
“嗯,你好了很多。再睡会儿。若是中午还没有好转,我再给你熬药。”凌青菀道。
她服侍安檐躺下,帮他盖好了被子,就下车了。
简单吃过了早饭,他们就出发了。
“......沿着官道往前走两个时辰,有处隘口。”凌青菀一直记得安檐这样说过。
再走两个时辰,就是王七郎的葬身之处。
安檐说王七郎长得像汝宁长公主,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汝宁长公主没有血缘;他还说王七郎擅长使枪。
但是,凌青菀不记得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认识王七郎。她单凭这两点,无法肯定自己梦中的情人就是王七郎。
可是一路上,她仍是心绪难宁。
她不停掀起车窗查看。
眼瞧着官道变得陡峭起来,凌青菀就知道,差不多要到安檐说的地方了。她的心,高高悬了起来,脑袋里发空。
快要到了的时候,他们的车队突然停了。
“怎么停车了?”凌青菀的丫鬟也好奇,想伸头出去看。
安檐在睡觉,他的下属代替他,过来向凌青菀禀告道:“姑娘,这个隘口很狭窄,有队马车挡住了路,咱们过不去。属下去和他们交涉,看看他们到底是前进还是后退。”
凌青菀点点头。
那下属准备要走,凌青菀又喊住他:“你们大人醒了吗?”
下属往前头看了眼,安檐的马车没有动静,就道:“还没有,姑娘。”
“你们大人说,王七郎曾经葬身之处,就是在处子狭窄的隘口,是这里吗?”凌青菀又问道。
这个,这位下属还真的知道。这位下属曾经是太原景氏家的小书童,后来舅舅做主给了安檐做小厮,是安檐的左膀右臂。舅舅带着安檐兄弟来祭拜王七郎,这位下属也来过。
于是,他很肯定告诉凌青菀:“就是这里......”
凌青菀再次点点头,让下属去和挡路的车队交涉。
顿了顿,凌青菀掀起车帘,自己下了马车。她的两个丫鬟跟着她。
这是一处峭壁,一面环山,一面是悬崖。
悬崖很深,却也不算深不见底的那种,能看到崖底。站在道路旁边,往下看去,感觉心悸。
隐约可以看清谷底。
有几个人影,站在谷底。
凌青菀微讶。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仔细瞧,果然是有三个人,像三只小小的蚂蚁,站在谷底。他们两个穿着玄色的衣裳,和四周的翠绿不同,格外醒目。
而挡在他们前面的马队,凌青菀也觉得眼熟。
她极目望去,看清安檐的下属和一个人在交涉。那人,就是石庭的小厮归雁,凌青菀见过的。
这是石庭的车队。
石庭和他们是一天出发的,也说去太原府。但是,他早走半个时辰,安檐的马队不赶时辰,怕凌青菀不适应,所以比较慢,故而一路上就没有再遇到石庭。
不成想,竟然在这里遇到了。
而在谷底的那三个人,其中一个隐约像石庭的身影。
他下去做什么?
“怎么了?”安檐跳下了马车。
他睡了一路,出了身汗,已经精神抖擞了。换了套干净的软甲,安檐下车,就见凌青菀站在悬崖边,凝眸往下看。
他也跟着看一眼。
谷底有人。
“往后站。”安檐对凌青菀道,“别失足滑了。底下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前面又怎么了?”
PS:??求粉红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