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将她当小白鼠

玲珑经过穿堂,进了正厅。心里盘算着等会侯爷问话该如何应答,一想到姚窕的态度,心里总是不免突突直跳。

姚安抬首,见玲珑过来,并未看见姚窕,当下便问了:“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大小姐呢?”

玲珑连头不敢抬一下,刚刚所想的应付之词已忘,只剩下姚窕所交代的:“大小姐让奴婢先来,说稍后就到。”

“大小姐未跟着你前来,莫不是吓到了?”大夫人怀着不良的心思,故作关切的问。

姚安脸色有些阴沉,放在绣着苍虎图案长缎上的手不由敲了两下:“若是大小姐吓着了,本侯亲自过去看看。”

说罢,姚安就要作势起身。

“父亲,芽儿来晚了。”就在侯爷起身之际,姚窕从左边穿堂走了进来。

姚安坐实身后的座,弹去身上的浮尘问:“芽儿,账簿有所亏缺之事,你可知晓了?”

姚窕向大夫人行过礼后,正巧姚安问了。姚窕面朝姚安,白里透红的脸间并无惧色:“女儿知道,正巧要去和父亲商量此事。”

姚安微垂着头,周边气息微沉,气场不佳:“芽儿,为父觉得,还是将掌家权交于你母亲,你毕竟还年幼。”

姚安所说,只差再补一句,你又是女娃等话了。

“父亲,母亲身体近两年不适,这几日不问家事,面色红润许多,芽儿听丫鬟们说,母亲这两人饭口也好了许多。若是再将姚家重担交予母亲,芽儿怕母亲身体吃不消。”大夫人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姚窕就已经全部替她说了,言语间都是关怀之情,又带着几分委屈:“父亲将姚家交到女儿手不足一月,现在要收回,怕是在外面面前伤了女儿的颜面,留给他们诟病。”

姚窕说着,轻抬头去看姚安的面色。

她的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了,若是姚安现在收了姚家大权,那以后芽儿要是让人挑出不是来,倒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对了。

姚安心想,也不过一个月,乱一点是难免的,但如果姚窕下一个月让姚家依然乱,那他可就不能坐视不理了,这样下去,不要说丢了姚窕的颜面,怕是连姚家名声在外人面前也保持不住了。

“芽儿,为父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顺了,以后便都交予你,若是不顺,还是乖乖交还于你母亲,莫要两厢折腾了。”姚安沉了一口气,极其平静的对女儿说道。

他是姚家的老爷,事事都得为姚家想,既不能为姚窕,也不能为大夫人,这样的做法再公平不过了。

姚窕不讨价还价,极其满意的俯了俯身:“谢父亲,芽儿定当竭尽全力,让母亲少担一分累。”

最后一句,姚窕带笑看向大夫人,说的极有孝心。

大夫人看着姚窕的笑意,皮笑肉不笑的抓了抓自己手里的帕子:“你就劳烦大小姐再替我多担待几日了。”

多几日又如何?只怕越多下去,这姚窕草包之名会越传越大。这对大夫人来说,是绝佳的好事。

玲珑以为经历了这几番以后,姚窕该收心好好处理一下姚家的事了。不料姚窕回了自己的风灵苑以后,又进了书房开始画起了图。

“大小姐,侯爷都急了,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啊。”玲珑在书房里不住的走着,叹气的看着姚窕,她实在对自己的小姐无可奈了。

姚窕不理会她,锁着眉,专心的画着自己的图纸:“玲珑,我前几日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小姐说的是哪一件?”最近姚窕吩咐了许多事,具体说起来,玲珑倒是不知道那一件了。

“我让你帮我物色商铺,看上了那一家?”姚窕好不容易抬头看了一眼玲珑,似乎现在的才是她比较关心的。

她已经把具体要的要求告诉了玲珑,她还是信玲珑的办事能力的,若是玲珑看好了,那便也差不多了。

玲珑并不知道姚窕物色商铺干什么,不由撇了撇嘴:“奴婢看过了,裕泰药铺附近几家商铺都不错。”

玲珑看了这商铺好几日,确实不错,附近又有不少其他不错的铺子,所以来来往往的百姓挺多。

“裕泰药铺……”姚窕将毛笔放下,喃喃重复了几遍,随后净了手,让玲珑领着她去看看。

主仆二人一直看到黄昏后才回风灵苑,回来时,姚窕手里多了一张商铺的地契。

对此,玲珑颇为抱怨。虽姚窕有些银子,可也不能如此浪费了,这姚家的事,姚窕要是有做的不完善的地方还能用这银子补缺过去。现在姚窕将银子用了,以后还拿什么应急?

姚窕忙活了一天累得很,回到了风灵苑伸了一个懒腰:“玲珑,准备一些热水,我想睡了。”

玲珑张了张嘴,已经无力了:“小姐,现在还未入夜,你要睡了?也不找账房的管家来问问账簿的情况?”

姚窕放下手臂,眼里情绪不明的看了一眼玲珑:“你觉得他对我会有实话吗?”

“就算没有实话小姐也好问一问,最起码得应付给老爷看。”

“玲珑,我的事,我知道怎么处理。”姚窕打了一个哈气,对玲珑说多了也无异。过几日,她便会明白。

玲珑见姚窕根本就没有把话放在心上,也不再说什么。打了水,吩咐外面的莫要打扰小姐休息。

第二日,一群大汉模样的人来找姚窕。大夫人知道后,还以为姚窕在外惹了什么麻烦,特意让所有人不要管。

姚窕早早就迎了过去,那些人没有对姚窕凶神恶煞,反而笑脸相迎。

“刘大哥,快进。”见了刘洪,姚窕忙将他们请进了风灵苑,又吩咐丫鬟泡了最好的茶水过来。

刘洪和几个兄弟赶了几天的路,干渴的很,喝了几大碗茶水才顾得上说话:“东家,你让我带的人我都带来了,你要的木材也在路上了,再迟上一日想必也能到了。”

姚窕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急于刘洪说的问题,而是问:“最近红湾村的一切可还好?”

“东家放心,好着呢。”刘洪提起现在的红湾村,脸上都不由沾了笑意,中气十足的答道。

姚窕的手摸着茶盏,眼睛却是看着刘洪,都是亲切:“刘大哥做事,我放心,你说好,那便是真的好。”

红湾村现在对她来说无比重要,一点事都不能有。她从未对姚家人说过溪水县的事,也曾告诉过凤娘不要透露,防的就是有一日在姚家呆不下去还有个地方回去。

“这几日要劳烦刘大哥和各位了,我让丫鬟在京都最好的客栈给几位定了房,给大家准备的长住的屋舍这几日便解决,还要委屈大家几日。”她让这群人过来,定是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

住在姚家终究不方便,姚窕也知他们住在这儿会拘束,干脆的让丫鬟找了上好的客栈。

后几日,所有人都很顺利。刘洪领着众人忙活着姚窕交代的事。从溪水县那边运送的木材也送了过来,堆得整个风灵苑都是木材。从外面一进来,到处都是檀木的香味。

姚窕将图纸挨个的发到每一位精细木匠的手里,专心看他们将木头打造成一把一把带有精致图案的梳子。

整个姚府还不知风灵苑是何种模样,只知姚窕不问姚家的事,就连大夫人定下来的七日一次汇询的都未曾来过。

姚窕越是这样,大夫人越是满意。她这样做,失去了人心,以后也别想在姚家拉拢谁。

所有的梳子做出来以后,姚窕见过姚安一面,不知对姚安说了什么,姚安当即让账房取了百两银给她。

不消半月,姚窕买下的商铺已经布置好了,将所有的梳子都摆上了华丽的展物台上。

姚府新开了商铺,之前的老顾客,姚安的同僚不少来捧场的。

一进这家名为‘百兴楼’的商铺,眼花撩目的梳子便都入了眼。各种类型,各种花纹的梳子都可以在这儿找到,更神奇的是这儿的梳子不单单只可以整理头发那么简单,它们还有不同的功效,有的可以美颜,有的可以助睡眠。不同的梳子,所拥有的效果也不一。

除了这些,这些梳子也代替了珠钗等物,可以直接放在头上做头饰,有的银梳戴上去则比珠钗等物还好看。

商铺开张的第一天,走热闹的人比较多,但是第二天,生意则开始火爆起来,几乎抢走了一条街所有梳子铺的生意,短短几日,所做的梳子已经卖出去了半数,所赚的不仅把买商铺的银子收回来了,还为姚家进了一笔银子。

而对于此,姚安和大夫人还不知。

一月已满,大夫人已经做好了要收回大权的准备。一早便有意无意的提醒姚安,姚安也想起了这件事,只是还未和姚窕说,上朝的时候,朝中同僚便对他们姚家新开的商铺赞不绝口,说是比去药铺开中药还来的快。

姚安一阵奇怪,不知姚窕的铺子究竟开成了什么模样,下朝的时候特意去了一趟。

结果姚安一下轿子,看见门庭若市的商铺,姚安有些惊奇,倒是不知这普通的梳子铺为何如此受欢迎。

姚安本想和姚窕一同回府,路上正好问问情况,但是铺子里的伙计说姚窕不在,早早便回了姚府。

姚府,姚窕当家以来,第一次将所有管家聚在了风灵苑,十分客气的给他们看了茶,不过下面说出来的话却让众人心都不由提了起来。

“今日将众位聚过来,是有事要宣布。”姚窕用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似无意说道:“姚家近日账目频频出错,我想也该整顿一番了。”

账房管家喝着茶,说到了他们账房的事,他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李管家,接下来要辛苦你。”姚窕把玩着茶盖,放在茶盏上,一上一下,忽然重重的盖在了茶盏上,话听着像是无意的安抚,但是放下茶盏那一下却极重,让人不由提了一下心。

李管家还未真正听出姚窕话里的意思,依旧喝着茶,只是看了姚窕一眼,答道:“不辛苦,都是为了姚家,是我甘愿的。”

“哦?”姚窕扬高了眉头,眉间都是笑意,彻底从茶盏上收回了自己的手:“我想李管家误会了,怕是以后你不能留在姚家了。”

“大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李管家终于不专心喝茶了,刚拿起茶果的手不由又放了回去。

姚窕端端正正坐在那儿,眼睛直直看着李管家:“我一直以为李管家是聪明人,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不过李管家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聪明,你不知,我可以告诉你。”

姚窕说罢,看了一眼玲珑:“玲珑,将遣散费递给李管家。”

“是。”玲珑欢快的应了下来,从盘子里取了信笺交到了李管家面前。

李管家看着眼前的信笺,顿时有些发蒙:“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李管家在姚家的这几年辛苦了,这是姚家给的一点安家费,明日之前,还请务必离开姚家,为新来的账房管家腾位置!”撵走一个人是一件很为难的事,可姚窕做起来却无比的顺手。

如果这个人不能为自己所用,那留有他放在她的身边,不仅碍事,还不安全,对她来说只是一种损失。有损失的,她不干。

“大小姐这是要把我撵出姚家!”李管家捏紧了手里的遣散费,愤愤的说着。

姚窕将目光移到玲珑刚送来上的茶果点心上,轻巧的放一块在口中,像是没有听到李管家的话一般。

李管家看着姚窕嚣张的模样,顿时心火怒声,他本就不服姚窕,现在她如此对自己,早就任何尊重都谈不上了。

“大小姐,我是大夫人请来的,你要辞我,属我不能从命了!”李管家将那装有遣散费的信笺直接撕成了两截,眼睛颇为挑衅的看着姚窕。

姚窕咀嚼着口中的茶果,点了点头,并不急着说话,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既然李管家不需要这笔银子,那也算了,总之我的遣散费是给了,要不要是你的事。”

李管家将信笺丢在了地上,冷哼了一声:“没有大夫人的命令,我是不会离开姚家的!”

“你说……”姚窕看着李管家说了两个字,顿了顿,站起来走至李管家的身侧看着被他踩在地上的信笺:“你说,姚家是我父亲说的话有分量,还是大夫人说的话有分量?”

李管家让姚窕直直的目光看的一愣一愣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父亲让我当的这个家,所有的一切也是父亲交由我打理。我便代表父亲,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姚窕一字一句说的毫不留情,对于这种人,姚窕向来不需客气。

“我不信,我并未做错什么,大小姐凭什么要我走!”

“凭什么?就凭一朝皇帝一朝臣!”姚窕接下他的话,暗示的看着其他几位管家:“之前的管家,我都可以用,但对于那些不敬,甚至有意刁难,向他人的,我是断然不会留的!”

“大小姐,原来你针对的是大夫人。我现在就去找大夫人,我不走,我倒是要看大小姐能奈我何!”李管家怒气冲冲的看着姚窕,一拂袖,颇有气的出了风灵苑。

姚窕不气,也不让人把李管家抓回来。而是看向其他的管家:“我说了,以后是我姚窕当家,若是有人在我背后出小手,那就不要怪姚窕心狠了。至于李管家众人可以看着,大夫人究竟能否保住他。”

那些管家低着头,互相看了看,都统一的摇了摇头,急忙保证不会出小手,更不会像李管家一般未他人做事。

李管家走后没有多久,正厅那边便有人来叫姚窕,让她过去一趟。

她一到那儿,大夫人和姚安已经坐在那儿了。

姚窕刚要行礼,姚安摆了摆手,脸上都是笑意:“免了,给大小姐看座。”

“芽儿,为父刚刚去看了新商铺,很是不错。”姚安显然是对姚窕新开这间商铺满意的。

姚窕站起了身,从袖口取了东西交由姚安,笑道:“何止不错,父亲看看这个,这都是商铺半月所赚的盈利。”

姚安接过姚窕递过来的小账簿,翻看了几张,随后微惊的看着姚窕:“真有如此多?”

“是,目前种类还不全,女儿想要再添设一些珠钗首饰,样式精致一些,所赚的只会多,不会少。”姚窕看都没看一旁的大夫人和李管家,自顾自的对着姚安说着。

姚安听姚窕的话有点兴趣,并没有打断,他觉得可行。

“老爷,不是过来说李管家的事吗,你怎么和大小姐闲聊上了。”大夫人打断了姚窕说话,笑的温婉说着。

姚安这才想起了所要说的事,转向的看着姚窕。

“李管家有什么事要说的,不是已经被遣散了吗?”姚窕一副很不明了的看着李管家,像是根本就不明白李管家为何还在这里一般。

大夫人听着姚窕理所当然的语气,压着内心的火:“现在虽是大小姐当家,可也不能随便就遣散,这样会让人心不稳,你说是不是大小姐?”

“当然不是。”姚窕一点情面都没有给大夫人留:“之前姚家情况一直不稳,都是因为这群管家疏于职守造成的,若是不杀鸡儆猴,那以后不是更乱套?”

“那大小姐为何只遣散了李管家一人?”大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整个姚府谁都知道李管家是大夫人娘家边的人,当时让这李管家入府,又担任账房管家,不就是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好掌握姚家的银钱大权,顺便揩点油。现在姚窕第一个就要除掉她的人,她如何不急?

“这一点,还需我告诉母亲吗?”姚窕别有深意的看着大夫人问,大夫人做姚家主母这么多年,姚窕不信,她没做过一件亏心的事。

大夫人脸上的笑意一僵,顿时不知姚窕说这话是何意。

“大小姐的话,我不是很明了。”大夫人依旧打算装傻,若是别人拐弯抹角说的,她不会傻到自己承认。

“自从李管家掌管账房以后,账目常常出错,遇事便推脱,账目的月结情况也从未告知芽儿,出入的账目更是不明,他究竟私吞了姚家多少钱,还不知道呢。”姚窕自然知道这银子是花到了大夫人的手里,可她不会傻到直接说大夫人谋私。

李管家没有想到姚窕从来不与他谈话却什么都知道,让她这么当着姚安的面一说,李管家顿时有些着急,不由低声喊了一句:“夫人……”

“父亲,你说过,姚府交予女儿手里,女儿便有一切的做主权。女儿辞退这李管家时可是给了他遣散费的,更是告诉他,女儿的意思便是父亲的意思,不料这李管家撕了遣散费不止,还说要找真正当家的说理,芽儿倒是没有想到李管家找的是母亲。”姚窕站在姚安面前,眼睛却瞥着其他两个人说着,听似无意的冒出了一句:“莫不是在这姚家,父亲的话还未有母亲的重?”

“大小姐!”大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目光更是有愤愤之色。

姚窕故作被吓了一颤,忙开口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好了!”姚安抚了抚额头,沉了一口气,看向了李管家:“李管家,现在当家的是芽儿,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哪怕今日你没错,大小姐让你走,你就必须走。”

看过姚窕新商铺的情况,姚安更是对姚窕深信不疑。他在众人说了这么几句话,以后在姚家,怕是没人敢违背姚窕,更加不敢再偏向谁。

李夫人咽了咽喉咙,缓缓的坐了下来,有些颓。她本以为今天姚安就会替自己收回权利,却不曾想,姚安不仅没有这个意思,而且还大有要将所有一切都交由姚窕打理打算。

“大夫人,你得留我啊……”听到姚安的话,李管家有些急,忙跪下来求姚李氏。

大夫人看了看姚安的脸色,本动了动的嘴唇也闭上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李管家你走吧,我是帮不了你了。”

“这……”李管家一蹙眉,两眼都是无神,本想提醒大夫人自己帮助她多少,可在接受到大夫人警告的目光后,将所有的话都退了回去,只能乖乖的收拾东西离开了姚家。

此刻的李管家心里后悔的很,他不该撕了那遣散费,现在可是真的身无分文的被人撵出去了。

姚安从姚窕的话里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忙又问了姚窕几句,姚窕便将自己以后的准备都告诉了姚安,听完后的姚安,颇为赞赏的看着姚窕。

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所有的商业头脑,儿子们只继承了一半,倒是让这个小丫头全部继承了。

姚安这下算是全权放手交由了姚窕,也不再担心她是否是女孩,是否年纪小等问题了。

手里有了银钱,姚窕便买下了一座普通的院落,让这些木匠银匠居住。以后他们可都是她的摇钱树,不能怠慢了。

百兴楼打出来的第一批银饰,姚窕便送到了丰颐楼,让里面的姑娘们试戴。

现在的丰颐楼也不似当初了,不再是花天酒地的青楼之地,而是朝廷官员下朝小聚的歌舞坊。不少文人官员都集在这里,成了一个官员放松消遣的聚集处。这群平日不便逛青楼的倒是找到了去处,更是为姚安拉拢了不少势力,从中听说了不少不便透露的消息。

姚窕领着几个丫鬟进了丰颐楼,将首饰依次发给了大家,这群女子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珠钗,看了以后难免都是感叹两句,迫不及待的朝着头上戴。

众人带上了精致的珠钗以后,被之前光彩照人许多,一个个笑着感谢姚窕送来的首饰。

姚窕一一点头,目光朝四周看了几眼,并没有看见含芳。

“含芳姑娘呢?”姚窕看向桂花姨问。

桂花姨本来还笑着抚摸自己头上的发饰,听姚窕如此一问,立即露出了尴尬之色:“在偏间。”

姚窕看出了桂花姨神色有些不对,刚要开口问一句,含芳便推开了偏间的门,身后还追出一个骂骂桑桑的男人。

“赵公子,还请你自重!”含芳脸上有些红肿,抬手要甩开那个赵公子的手,却被他死死的握住。

“现在和本公子装清高了?当初你也不过是被姚家卖给我的一房姬妾,本公子想和你如何就和你如何,我看谁敢管!”那赵公子一脸纨绔的看着含芳,拉着她近了几分就想一亲芳泽。

“赵公子,还请你自重。”适时的,姚窕重复了含芳的话。

赵公子看了姚窕一眼,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问:“你是谁?敢管本公子的事!”

“这是侯爷的长女,大小姐。”桂花姨怕姚窕被赵公子欺负了,忙替姚窕开口。

那赵公子听说是姚安的长女,也稍稍的平了一下,只是抓着含芳找偏间走去。

“松开含芳姑娘。”姚窕挡在了赵公子的面前。

“你成心和本公子作对是吧!你让本公子松,本公子偏不松!”那赵公子一副恼火的模样看着姚窕,换做是谁好事被打扰了,怕是都要露出这种表情的。

姚窕倒是不觉尴尬,也不觉扰了别人的好事:“这丰颐楼可不是过去的青楼了,这里所有的女子只是歌舞妓,若是赵公子强行为难含芳姑娘,那姚窕只能将赵公子送官了。”

“呵,送官?”赵公子不屑的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自己:“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是刑部侍郎,在京都这儿,还真没有人可以将本公子送官!”

“既然如此,那姚窕也不劝公子了。”姚窕扬高了眉头,叹了一口气:“我父亲特意向当今圣上请旨,说这丰颐楼以后作为朝中官员议事消遣之地,但不得乱来,若有违抗,是要杀头灭门的,赵公子如此不在乎,那姚窕也没有什么好劝的。”

赵公子一听,被唬的直看着姚窕。姚窕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他自然信了,口上说着硬话,手却松开了含芳,随后给自己找了台阶下,灰溜溜的出了丰颐楼。

含芳的手背刚刚被那个赵公子抓出了血迹,脸上些许是刚刚在偏间被打了,也有些红肿。

“谢大小姐。”含芳面上没有任何神色,只是朝着姚窕俯了俯身。

众人见含芳没事,便都散了去,并没有多事。

“玲珑,去拿些药草给含芳姑娘包一下。”姚窕注意到含芳手上的伤口,吩咐了玲珑一声。

含芳出奇的引着姚窕坐了下来,从她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任何感恩的痕迹,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灌了下去:“大小姐想知道,我都告诉大小姐。”

“刚刚那个是赵毅,刑部侍郎之子。当初姚家将我嫁出去,便是给他做的小妾。赵毅本性顽劣,花天酒地。是个游手好闲的无能之辈。当初我刚被纳进去没过久,他便和另一个男人用我做赌注打了一个赌,他输了,我也便被成了别人的人,那男人爱好男风,便将我买到妓院,也就有了现在的含芳。”

含芳一句一句的说着,丝毫不像是在讲自己的故事,她目光都是满满的冷淡,其中有姚窕看不明的情绪。

“大小姐想知道我都说了,以后也不必刻意帮含芳。”含芳满是淡漠的看着姚窕说道。

姚窕轻笑出声:“含芳姑娘为何说这些是我想知道的?”

含芳看着姚窕,眼睛依旧稳的像一潭湖水:“大小姐是姚弘的妹妹,刻意帮助含芳,不就是为了知道含芳怎么沦落至此的吗?”

姚窕倒是没有想到含芳会如此想,摇了摇头,发髻上的饰物发出叮当的声音:“含芳姑娘错了,姚窕并没有有这意思。姚窕不轻易帮人,但若是姚窕欣赏的,姚窕向来很乐意帮。”

她确实对含芳感兴趣,不光光是因为她知道含芳不简单,更多是,她欣赏含芳的性子,不谄媚,在青楼这个地方还能维持自己的本性,是需要毅力的。

若是姚弘最后和含芳真的能走到一起,想必以后也能美满,要是姚安将姚家交给姚弘,含芳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当家主母。

含芳一成不变的脸上终于稍稍露出了惊异,她有些不自然:“含芳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有何处值得姚小姐欣赏?”

“这和身份无关,欣赏便是欣赏,哪有如此多的原因。”世上有许多的人,许多事,靠的都是相吸相斥,何曾有那么多原因。

含芳莫名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姚窕的话:“若大小姐只是因为如此,含芳自然愿意和大小姐相交。”

“那我们今日算是结为朋友了。”姚窕露出笑意,自然的伸出了手。

含芳看着她一脸的诧异,不知道姚窕伸出手是什么意思。

姚窕也看着自己的手发愣了好一会儿,忽然醒悟过来,握手的意思含芳并不懂,忙笑着受收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以后,叫我姚窕便好。”

含芳点头,仍有顾虑:“我和大小姐相交,有一事相求,还望大小姐答应。”

“何事?”

“我只是和大小姐相交,和其他人无任何关系,含芳希望大小姐不要替任何人说话,含芳不主动提的,也请大小姐不要深问。”一些往事就像是伤口一般,结了疤便不能提及,一提起便又是一次撕心裂肺。

姚窕知道她口中的任何人指的事‘姚弘’,并不觉得这是难事,点头答应了下来。

含芳浅浅的扯开了嘴角,露出了笑意。这倒是迄今为止,姚窕第一次见含芳笑。杭含芳给人更多的是冰美人的感觉,倒是没有想到笑起来却也清新脱俗小家碧玉的很。

姚窕和含芳闲话了一段时间便回了姚府,让新来的账房管家把账簿拿来过目一番。

此刻,账目管家刚准备朝着姚窕哪儿赶去,姚兰便过来了。

“二小姐……”账目管家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恭恭敬敬的称了一声。

姚兰颔首看了新来的账目管家一眼,说道:“给本小姐取五十两银子。”

账房管家看着姚兰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面露难色:“这……”

姚兰见账房管家久久没有动作,不由转过了身,蹙了眉:“你没有听到本小姐说话?”

“不是,不是。”管家忙否认,支支吾吾说道:“二小姐,现在除了每个月的供给和所给的月钱,其他任何人都不可支银子。”

“我也不可以?”姚兰脸色一变,又问了一遍。

账房管家点了点头,忙收了自己手边的东西,匆匆道:“二小姐若没有其他的事,奴才还要赶去大小姐那儿去。”

姚兰暗咬牙,面上挤出一分笑意,任由账房管家退了出去。

姚兰身侧的丫鬟见此,不由提醒道:“二小姐,再这般下去,怕是您在姚家一点地位也没有了。”

“啪!”姚兰想也没想,转身就朝着丫鬟的脸上甩了一巴掌:“不知好歹的东西,大姐姐当家是好事,你说这话,是有意挑拨我们姐妹的感情是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被打的丫头忙跪了下来,惶恐的垂着头。

平日里,二小姐针对大小姐,她们又不是不知道的,现在怎么这般维护了?

姚兰怒气冲冲看着跪着丫头,直接甩了一下帕子便走了。

姚兰虽让账房管家的话气到了,可还没有糊涂,什么话在内室能说,在外面不能说,她还是懂的。母亲在她的眼里已经算是够有手段的了,结果还是败在了姚窕的手上,可见这姚窕不是一般人,她自然要处处都防着,免得在从自己的身上被她挑出错误来。

姚窕最近一直在忙着姚府内院的事和新开商铺的事,有意无意的故意不去东贤王府。今日她也不打算去,但听说姚兰去了老夫人那儿,老夫人让宋嬷嬷来找自己,她便让人推辞说她去了东贤王府。

她这是有情可原,老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进了东贤王府,看到云玄深那张极臭的脸,姚窕当下就后悔了,想必今日她又是来忍受某人的冷言冷语的。

云玄深从始至终没拿正眼看过姚窕,一直在沏茶,一直在喝茶。不时抬头看窗外的落叶,不曾看姚窕一眼。

云玄深不开口,姚窕也不好主动坐下,只有站在旁边站着。

云玄深站的倒是不累,但是姚窕没有站这么久的习惯,很快就觉得小腿酸痛的不行,不时悄悄的弯腰隔着亵裤捏捏自己的小腿。

云玄深只是侧瞥了一眼,便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转过身。

姚窕没有预料到他转过身,仓促的想要站起来,脚却没有站稳,险些摔倒,还好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桌椅。

在她要摔倒的时候,云玄深第一时间伸出了手,结果她自己站好了,他收回了手,也收起了脸上微微显露出来的担心之色。

云玄深脸上有些许的不自然,将手背在身后,高挺的身躯投射的阴影压住了姚窕的头顶:“我还以为大小姐再也不记得东贤王府怎么走了呢。” ωwш.тt kΛn.¢ ○

“怎么会,整个京都东贤王府最气派,姚窕就算忘了姚府怎么回,也不回忘了东贤王府怎么走。”姚窕忙露出笑意应对这云玄深的话,前几日她的情绪稍有不对,对云玄深多多少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若是她在这样下去,得罪了云玄深可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

云玄深冷哼了一声,但是面色却缓和了不少:“这几日不来,本王的病似乎又加重了一些,姚小姐以后看的可得尽心一些。”

姚窕脸上堆着假笑,心里却直翻白眼。她果然与他人不同,不,事他与正常人确实不同!这一点,姚窕是越发的确认了,行为简直异于常人,现在更是如此。其实两人连熟都算不上,他为何就这么喜欢刁难她?

这个人是不是装病装上瘾了,还用病来威胁她!他的意思是不是,若他再觉得不适一些,他就要拿她开刀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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