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卫国也有些无奈,看了看抱着乔宝安安静静呆在一边,眉目如画,脸上充满母性光辉的刘雀屏,轻轻地叹了口气。
董和平立即看过来,问道:“从来没听你叹过气啊,这是你三十岁来第一次?”
“也不是,有时候遇上小野猫闹腾得头晕,又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时候,也是叹过气的。我想的是,只怕我也会像你一样,到三十好几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董和平有些奇怪,意有所指地问:“怎么?你有毛病,还是你媳妇儿?怀不上?跟我们当初一样,成活低?不应该啊,你这龙精虎猛的,你媳妇儿瞧着也红光满面的。”
“不是,我要经常出任务的话,她怀孕的时候我有可能顾不到,不知道她害不害喜,不知道孩子发育得正常不正常,不知道什么时候时候能动,如果到出生的时候,我都不能在她身边陪着,那她一个人太辛苦了。
而且,她还小,身子骨还不够结实,再补养几年吧。我叹气……是因为,聚少离多,又要过身边没女人的苦日子了。”
徐卫国一直是二话不说一双铁拳打遍京城大小圈的猛货,突然这么感性,倒让董和平惊着了。
这铁疙瘩,好像是长上心了。
董和平由衷地觉得高兴。
这一群京痞子中,董和平最喜欢徐卫国,钱小二,罗浮白,还有聂方圆,李荣耀。
“这些事没查清楚之前,雀儿,你就少带乔宝出门了,就在院子里玩玩。左右你性子静,绣花绣上十天半个月不挪窝都呆得住。
要不,你给爸绣一幅八骏图,给我绣个清明上河图,再给乔宝绣个子孙被?”
刘雀屏微微一笑,照董和平这个安排,她是真的三年五载都不需要出门了。
“犯得着嘛,你们这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阵儿,就商量出这么一个把媳妇困在院里养的主意?徐卫国,你媳妇会同意你这样的做法?”
徐卫国胸有成竹地道:“不同意也会同意的,只要工夫深,她还是会依着我的。”
说这话,他其实就是充下大。
他到现在,都还在三楼当光棍呢。
那刘雀屏就同意了,那跳脱的林小满都能耐得住寂寞,未必她这个从小喜欢绣东西,不喜欢出门的人能耐不住?
徐卫国走的时候,刘雀屏就让他带句话回去,“你就跟小满说,要是实在没地儿玩,就搬来董家大院,我教她绣花!”
徐卫国眼前一亮。
那他也要八骏图,要清明上河图,也要绣俩个子孙被存着备用。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钥匙扣上那只怪模怪样的小青蛙,心里尽想着美事儿,开着车乐滋滋地回家,打算搈掇林小满来学绣花。
结果一回到家,徐天来说林小满去找陶一叶玩去了,还没回来。
徐卫国脸色突然变了变,急问道:“爸,她一个人出的门?”
现在风起云涌的,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出门呢?
徐天来捡了颗棋子就直接扔向徐卫国,“你爸是那么没脑子的人?我让小王开车陪着去的。”小王啊,小王是警卫员中身手最好的一个,跟万峰有得一拼。如果万峰不是摊上那么一个老娘,生生赶走了王红梅,又娶进来一个谍子,哪里能落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下场?
徐卫国又叹了口气,就下到一楼,坐在椅子上坐了没几分钟,又站了起来,开了车打算去接人。
他到了陶家门口一看,发现院门紧锁,主人不在家。他就问了邻居,邻居说陶小姐买了些纸钱得蜡,要去七宝山祭奠一下同胞妹妹。
徐卫国又巴巴地往七宝山跑。
七宝山隔壁几里地就是八宝山,是烈士陵园,有专人把守。
车过八宝山的时候,徐卫国突然踩了一下刹车,对着墓园的方向行了个规规正正军礼。
这里,葬着不少伟人革命先烈,也埋着一些曾和他一样执行特殊任务牺牲了的战士。
他们,会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七宝山上,陶一叶已经哭完了一轮,上完香,烧完了纸,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
她站起来,在墓碑林立的园子里找着林小满。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林小满已经找了上百座墓碑,已经走到了最东边的角落里了。
陶一叶擦了擦眼泪,慢慢地向她走去。
“小满,你到底在找些什么?”
林小满找得有些累了,正坐在一级台阶上歇息。
“我找一个朋友的坟,只是听说过葬这儿了,不知道具体位置。”
“那你很难找得到的,这里的地是专用的坟地,三十几年来,从东头一直往西头一直延伸,越是后埋的越是往西。
“那意思就是,十几年前的,应该在中间一点。我不必找两头,就直接对着中间找一找。时间好像不早了,我再找一会儿,找不着我们就回了。”
陶一叶看了看一直跟在林小满身边的小王,“一个人找起来多费劲啊,干脆我们三人都分开找。这样会快得多。”
林小满立马叫小王往上,她往下,陶一叶就在中间找一找,三人划分了区域,约定半小时后在门口会合。
“我们要找的墓主的名字叫张大妮。谁先找到就喊一嗓子啊。”
“好。”小王朝上面找。
林小满快速地跑向下半部,刚找了两排,突然就发现最左边一个坟头像是被人刨过的,立即走近看了看,这一看,发现那生了不少青苔的墓碑上刻的名字正是张大妮。
找到了!
林小满沿着墓碑往后走,打算看看地形,结果刚走到右后侧,就发现阳光下的影子有些不对劲,坟头的影子后头,还多了一团。
像是一个蹲着的人。
“谁在那里?出来!不出来我拿石头砸啦!”林小满大着胆喊卫嗓子。
那个人影动了动,慢慢地站了起来,从坟头后面探出头来,她低着头,长长的略显枯败的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好像是在哭。
她一边哭一边说:“我要进去,我要睡到棺材里去,我怕光。”
林小满觉得她说话十分奇怪,一个大活人,有影子的大活人,平白无故的睡什么棺材啊?
她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这人的肩膀,“怕光你就别往太亮的地方走啊。你应该蹲太阳照不着的地方。”
哭泣着的女子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温雅端方的脸庞。
林小满身后突然传来陶一叶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