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夜空中的云片渐渐增多,乌云密布,月亮也随之消失了,夜晚变得更加昏暗。
陶府东门出了吊桥后,是一条东西向的大街,铺有石板,在街对面有一片茂密的树林,白天郁郁葱葱,分外养眼,但到晚上就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此时,在树林边的一株大树后,黄勇冷冷地注视着陶府东大门,手中战刀重重在大树划着一个又一个的刘字。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心中只有无尽的仇恨,他不会考虑什么江夏的未来,荆州的大局,父亲殚精竭虑和他没有关系。
他心中只有一个女人,自古以来,让男人为之发狂的,十之**都是为了女人,一个女人可以让正常人变成魔鬼,更何况黄勇本身就带有几分魔鬼的气质。
这时,一辆马车辚辚驶来,护宅河的吊桥开始缓缓放下,黄勇眼睛眯了起来,机会来了。
就在马车开始转弯,等待护宅河吊桥放下的瞬间,黄勇从树林内飞奔而出,异常敏捷地钻进了马车底部,马车又启动了,和守门人交涉几句,便驶进了陶府东院。
........
陶府内堂,老爷子陶烈的书房里,一对红烛闪动着柔和的火光,使房间里格外明亮。
陶烈穿了一身宽大的紫红色百子寿袍,脸色慈爱的笑容消失,变成格外凝重,眼中甚至还有几分怒气。
“这样天大的事情,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陶烈今天才知道张允对陶家下手之事,还是他主动问起,否则这件事他根本就不会知道,让他怎么能不生气。
对面站着长子陶胜和次子陶利,两人都一脸尴尬,半晌,陶胜苦笑道:“我们并不想隐瞒父亲,正好遇到了父亲寿辰,准备等父亲寿辰结束后再告诉父亲。”
“哼!”陶烈冷笑一声,“你们根本就没有那个打算,或许觉得我老了,不中用了,是不是?”
“孩儿不敢!”陶胜低下了头。
陶烈又冷冷道:“听说今天刘琮向你提出,想娶九娘?”
这才是陶烈找两个儿子来的原因,他听管家说起这件事,但两个儿子居然不及时禀报他,他便怀疑,他们到底有多少事隐瞒着自己。
“是!他是提出了这件事。”
陶胜发现父亲还是和从前一样精明,这些事情休想瞒过他,他心中叹息一声,看来什么都隐瞒不住了。
“那你答应了吗?”陶烈目光炯炯地盯着长子。
“孩儿没有答应!”
“那你拒绝了?”
“也没有拒绝,孩儿只是说要考虑考虑。”
“你为什么不拒绝?”陶烈的声音陡然间变成严厉起来。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陶利道:“父亲,兄长是不想直接得罪琮公子,他只是想拖一拖,用一种委婉的方式让琮公子明白,陶府不同意。”
“是吗?我以为你的是动心了,真想和刘表结亲呢!”陶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
其实陶胜之所以没有当场拒绝,心中多少也有一点想法,正如他对刘琮所言,‘能和州牧联姻,是陶家的荣幸,就算是平妻,又有多少人家想而不得。
父亲这句话刺中了他的心思,他的脸红了起来,半晌才道:“孩儿只是说考虑,等拖上几天不提此事,琮公子自然就会明白,陶府无意联姻,这总比直接拒绝要给他一点面子。”
陶烈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点点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陶家身处孙刘两家之间,要非常小心,不能走错一步,多送钱粮给刘表,孙权不会说什么,他也不会知道,可一旦和刘表联姻,孙权就不会饶过我们陶家了,那时我们在江东的庞大产业危矣!甚至我们柴桑陶家都会由此灭族,孙权宁可杀了我们,也不会留下我们资敌,你明白吗?”
陶胜惊出一身冷汗,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多亏父亲深谋,老姜弥辣,看到了这个关键问题。
他心中惭愧万分,低下头道:“孩儿欠考虑了,应该当即拒绝。”
“拖一拖也没有问题,只要我们态度坚决,也要讲一讲策略,不过必须在刘琮离开前让他死心,否则刘表派人来求亲,就麻烦了。”
“孩儿明白!”
陶烈又对两个儿子道:“还有就是张允之事,这件事我有一种感觉,并没有结束,以刘表高傲的性格,也不会同时让儿子和侄子同时来陶家,他完全可以让侄子代表他给陶家拜寿,面子也足够了,为何还要再派儿子来,这中间缘由你们想到了吗?”
陶氏兄弟对望一眼,一起躬身道:“请父亲明示!”
陶烈凝神想了片刻,才淡淡道:“我感觉刘璟来柴桑是另有所谋,并不是来拜寿这么简单。”
........
东院里颇为热闹,此时距离陶家寿辰还有两天,大部分宾客都已到达,整个东院里住了四五百人,人员众多,鱼龙混杂,尽管陶家希望各个宾客约束随从,但依旧喧哗声不绝。
进了东院,黄勇便不再有任何顾忌,大摇大摆向西北角走去,他知道西北角有几处独院,是贵客居住之地,作为刘表侄子,一定会有贵宾待遇。
很快他便来到一座小院前,前方有几个随从牵马出来,黄勇一闪身,躲进一处丈许高的灌木丛内。
“你们说,陶家会不会答应公子的要求,把陶家九娘许配给琮公子?”
“我觉得肯定没有问题,州牧之子求婚,这是何等荣耀,就算高官人家也没这福气,何况是陶家这种商人,肯定会答应。”
“不过,那陶家小九娘长得真的美貌,那肌肤雪白,我都看呆了,就是略略胖了一点。”
“你懂个屁!那叫丰满,那样的极品美人你还嫌她胖,公子真的有福气了,这样的美人若嫁给我,我宁愿减十年寿。”
“被做梦了,走吧!今晚去青楼找个小娘子,一样美气。”
几个人翻身上马,催马走了,灌木丛后,黄勇捏紧了刀柄,瞳孔收缩成一线,心中杀机迸发,原来刘琮也在打九娘的主意,似乎还求婚了。
刘表的两个子侄都不是好东西,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这时,一名侍者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向这边,忽然,黑暗中伸出一只手臂,一把将他拖进了灌木丛。
“刘璟住在哪里?”
“璟公子就在前面,挂有灯笼的院子就是。”
一声闷叫,黄勇扭断了他的脖子,片刻,他换了一身侍者的衣服出来,将刀藏在身后,快步向挂有灯笼的小院走去。
黄勇并不是愚蠢之人,在智商上并不弱,他懂得化妆为侍者,懂得利用马车潜入东院,而不是疯狂杀进来。
但他的情商几乎为零,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他可以不顾一切,甚至连他父亲的大局基业也不管,更不管对方是谁,莫说是刘表子侄,就算是太子亲王,他也一样照杀不误。
这是一种典型的性格缺陷,就像一头野兽,有野兽的狡猾,却没有人类的理智。
黄勇走到小院前,刻意站在暗处,让里面的人看不清自己的模样,他敲了敲门,片刻,门开了,刘璟手下见是一名侍者,便问道:“有什么事?”
“我是陶家仆从,家主请璟公子去内院一叙。”
“很抱歉,我家公子好像出去练武了,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黄勇心中万分失望,他忍住心中的杀机,又问道:“家主有急事,他去哪里了,我们去找他。”
“听说是去校场练武。”
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疾奔而至,旁边跟着几名骑马随从,车轮辚辚声响,车上挂一盏橘红色灯笼,左右摇晃,灯光中有一个黑色的‘刘’字。
“这是璟公子回来了吗?”黄勇有些紧张地问道。
手下摇摇头,“我家公子骑马,不坐车,这应该是琮公子。”
“刘琮?”
“正是!”
黄勇手中刀骤然捏紧,眼中迸射出骇人的杀机。
手下感受到了他的杀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紧握刀柄,手下吓了一跳,‘咣当!’一声把门关上。
黄勇转身向刘琮走去,越走越快,手中紧握长刀,这时刘琮已从马车里下来,还带了一个如花似玉的歌姬。
“你们速去置办酒菜!”刘琮吩咐手下。
这时,黄勇已向他飞奔而来,远处刘璟的手下看出了黄勇的企图,大喊:“琮公子,有刺客!”
刘琮一回头,见一名大汉向自己扑来,吓得他猛地将女人一拉,挡住了黄勇,一声尖利的惨叫,歌姬被黄勇一刀杀死。
刘琮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逃,四名侍卫从左右扑来,黄勇狠辣异常,刀光翻飞,四名侍卫皆被他一刀斩断咽喉,蜷缩死在地上。
这时刘琮已跑出七八步,黄勇像一头野狼,猛扑而上,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又抓住他的头发,猛地向后一甩,狠狠地几脚踢在刘琮身上,踢得他哭喊连天。
刘琮连滚带爬向回奔跑,跑出几步,又重重摔倒,他只得拼命向后爬,很快他身体顶住了车轮,身子眼中充满了恐惧,嘴唇哆嗦着,死亡的恐惧令他浑身颤抖。
“我是州牧之子,求求你不要杀我!”
黄勇紧握长刀,狞笑着一步步走向刘琮,这个王八蛋仗着他是刘表之子,要抢自己的女人,当真是活腻了。
就在这时,蔡逸已从院中奔出,在灯笼的微光中,他认出了黄勇,急得大喊一声,“黄公子手下留情,那是琮公子,杀不得!”
黄勇也认出了蔡逸,他浑身一震,慢慢清醒过来,是的,杀了刘表之子,父亲恐怕要剥自己的皮。
可是.....自己就这么算了吗?他已经向陶家求婚,以他父亲的权势,陶家能不答应吗?
黄勇想象着刘琮和陶湛进洞房的情形,他再一次暴怒起来,脑海里跳出一个恶毒的念头,不杀他,让他生不如死。
他用刀尖抬起刘琮的下颌,狞笑着低声道:“你不是想抢我女人吧!我让你抢得到,但你用不成。”
他猛地一脚向刘琮裆部踢去,刘琮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子蜷缩成一团,黄勇回头一指刘琮,对周围跑来看热闹的人大喊:“谁敢抢我黄勇的女人,就是这个下场。”
周围人见他凶恶无比,吓得纷纷躲开,在刘琮的一声声惨叫声中,黄勇转身扬长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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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府内乱作一团,在两里外的一座校场内,刘璟骑马奔驰,马蹄声如雷,他张弓搭箭,猛地一扭身,一支狼牙箭闪电般射出,直射五十步外亮着香头的木板人。
他也不看是否射中,调转马头再次疾奔,右手从肩后抽出一支箭,拉弓似月,箭如流星,远远听见‘砰!’的一声,这一箭正中木板。
他已经射了二十箭,他发现了自己的另一个进步,那就是两支箭之间间隔的时间明显缩短。
按照后世的时间,最开始要两分钟射一箭,后来减少到一分半钟,他已经几天没有练习,力量完全恢复,今天射出二十箭,竟只用了二十余分钟,平均一分钟多一点。
而且双臂并不酸疼,这种现象就是一种停顿后的提高,他在前世有过类似的经验,这让刘璟暗暗惊喜,这样的话,两百支箭两个时辰就能射完了。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个黑影,慢慢向他走来,走到二十步外,又停住了脚步,像野兽一般冷酷地盯着他。
刘璟放回弓箭,执枪在手,挺直了腰板,他知道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