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华歆找到了曹丕,他将厚厚一叠供状呈给了曹丕,“公子需要的全部材料都在这里了。”
曹丕大喜,没想到杨训这么快就交代了,他接过供状翻了翻,发现里面还有不少信件,不由奇怪地问道:“怎么还会有信件?”
“这是暗虎卫根据他的供述从他房中搜出的信件,天佑公子,里面竟然有一封杨彪写给刘璟的信件,估计是没有来得及送出去,却成了杨彪勾结刘璟的证据。”
华歆又翻出一封信,递给曹丕,“公子看看这封信。”
曹丕接过信愣住了,这竟然是三弟曹植的字迹,他打开信看了看,是三弟给杨彪的回信,信中感谢士族对他的支持,他若继位,将大力扶持儒学,恢复汉帝权威。
曹丕眼睛眯了起来,前后看了看,没有找到写信时间,他便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信?”
“就是昨天下午,植公子托他转给杨彪,杨彪正好在睡觉,这封信就没有及时送出。”
曹丕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仔细看了杨训的供词,又将一封信一封信的细看,最后一拍桌子,“我现在就去见父亲!”
曹丕信心十足,有了这些供词,不仅支持三弟的士族势力要垮,而且其中一些内容对三弟极为不利,他要趁热打铁,将这些信件和供词交给父亲。
华歆连忙劝道:“公子先不要着急,此案一旦爆发,必然是由御史台审理,我们在御史台没有人,对我们不利,不如先把杨添调回来,有他这个御史中丞在,这件案子我们就能掌握主动了。”
“说得有道理,我昨天已奏明父亲,据说父亲已批准,最迟今天下午调令就下来,我们就再等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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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这,曹丕又想起一事,问道:“那杨训怎么办,他意外失踪这么多天,必然会引起杨彪警惕,该怎么处理他?”
华歆微微笑道:“公子不用担心,杨训已经从骨子里被酷刑征服了,只要我再告诉他事情已平息,相信他不会说出来。”
曹丕点了点头,“如果能保证他沉默,那就暂时放了他。”
半个时辰后,一辆满春楼的马车停在了杨府侧门,马车扶住杨训从车内慢慢走出来,杨训目光空洞,从前的精明在他身上看不见了,就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这时,后面有人喊道:“兄长,是你吗?”
杨训慢慢回头,只见杨修快步走上前,他原本麻木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慌,杨修走上前问道:“你昨晚倒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父亲很担心你。”
杨修又瞥了一眼马车,他认出这是满春楼的马车,心中叹息一声,自己这个族兄太沉溺于青楼了,但很快,杨修便发现了杨训的异常,脸上、脖子上有很多淤青,这明显是被人打了,他不由一怔,连忙问道:“兄长,你怎么了,被谁打了?”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摔了一跤,休养两天就好了。”
杨训吱吱呜呜,连忙走进了侧院,不敢和杨修面对,杨修心中奇怪,他一把拉住车夫,指着杨训的背影问道:“他是怎么回事?被谁打了?”
车夫叹了口气说:“昨晚杨使君和一群老客争夺金花魁,结果杨使君半夜被一群无赖暴打,那群无赖已跑掉了,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杨使君再三嘱咐,不准我们说这件事,我得先走了。”
车夫挣脱杨修的手,赶马车走了,杨修气得浑身发抖,他知道杨训一直沉溺于青楼,父亲再三劝他也不听,却没料到他居然出了这种丑事,和人争妓女被暴打,这件事若传出去,杨家的名誉就毁了。
半晌,杨修忍住了心中的愤恨,又想一想,这件事还真不能告诉父亲,若让父亲知道,非要把他气死不可。
杨修也不想去理睬这个风流荒唐的族兄,他转身向正门而去。
杨训回到自己房间,躺了下来,又吩咐两个房中侍女给自己上药,两个侍女小心地将伤药涂满了他浑身淤青的身体,疼得杨训浑身哆嗦,这时,他又想起昨晚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那难以忍受的羞辱和撕心裂肺般疼痛,想到最后自己被打得屈服了,杨训忍不住流下了屈辱的眼泪。
但他心中又是一阵害怕,自己的供词,还有被人搜走的那些信件,后果不堪设想,他越想越怕,可是让他去向家主坦白,他又没有这个勇气,他脑海里不由想起华歆的话,‘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不会再为难你,大家都保持沉默,如果你要把事情捅开,我们可以奉陪,你自己想想后果吧!’
虽然不知道华歆为什么不再继续追查此事,但杨训的心中多少存了一点希望,或许这件事真如华歆所说,就这样不了了之,如果是这样,自己犯不着再把它说出来。
想到这里,杨训低低叹息一声,就当是自己昨晚做了一个恶梦吧!
刘璟的车队进入汉中后,是从陈仓道入关中,一路朝行暮宿,在三天终于出大散关进入了关中,又走三天,这天中午,距离长安只有十里路程,远远地可以看见长安巍峨的城墙。
此时的长安还是汉长安,大兴城还未修建,著名的唐朝长安还在一片荒芜旷野之中,汉长安紧靠渭河而建,城池周长三十余里,城池北面便是著名的未央宫。
这座大汉王朝的都城曾经一度辉煌,又几经沉浮,在钟繇出任司隶校尉后便渐渐修复,城池已恢复了正常的防御功能,而北面未央宫在贾诩历时一年的拼凑修复后,长乐宫和建章宫被拆除消失,三宫面积比从前缩小一半,但未央宫的修复得到了大量现成原材料,很快便使一座完整宫殿渐渐露出了轮廓。
对长安和关中而言,目前最重要的并不是恢复城廓,而是恢复人口,汉末的董卓和李催之乱后,关中人口大量逃亡,尽管后来又逐渐恢复,但和全盛时相比依然相差甚远,刘璟只能用最优厚的税赋政策吸引人口回流,关键是吸引并州、河北及中原的人口。
对人民而言,轻徭薄赋永远是最吸引人,关中的优厚税赋政策吸引了大量民众回流,短短一年时间,关中人口便增加数万户,长安人口也从十万余人,迅速恢复到近二十万人,大多是长安的老居民归来,使一度冷清的长安又再度热闹起来。
刘璟的队伍沿着官道缓缓而行,这时,远处尘土飞扬,关陇都督赵云,副都督张任,偏将刘虎,长史法正以及京兆太守陶政等一班文武高官赶来迎接汉王刘璟的到来,片刻,众人驰马而至,在刘璟面前勒住了战马,赵云上前抱拳道:“卑职参见殿下!”
众人纷纷上前行礼,“参见殿下!”
刘璟笑着摆摆手,“各位免礼,这一年辛苦大家了。”
众人对望一眼,都笑道:“这一年无战事,谈不上辛苦。”
“虽然无战事,但要训练士卒,剿匪平盗,维护秩序,事情很多,贾军师告诉过我,大家并不轻松,这次我就来看一看大家近一年的训练成果。”
这时,赵云上前道:“殿下请吧!卑职领殿下进城。”
刘璟点点头,回头对随军大将王平和吴班道:“你们可安排军队在城外驻营休息,就不用进城了。”
“遵令!”
旁边张任连忙领两位大家前去驻营,刘璟率领马车队,在一千骑兵侍卫的保护下,浩浩荡荡向城内而去。
赵云骑马跟在刘璟身旁,低声问道:“卑职看了殿下的来信,殿下要准备对关内杂胡用兵,不知准备何时动手?”
刘璟微微一笑,“不用急,我们先蓄势,战备充分,然后文攻,若文攻无效,再雷霆出击。”
赵云叹息道:“这一年虽说是养精蓄锐,但也将大家憋坏了,眼看关内杂胡猖狂,都恨不得立刻出兵攻打。”
刘璟点了点头,“我理解大家的急切,但这些杂胡也并非弱旅,骑兵尤其犀利,我们要充分利用汉军先进的武器对其打击,我这次来关中也是为了视察匠学。”
说到这,刘璟回头看了看,问道:“马校尉为何不在?”
马校尉便是马钧,从前年秋天开始,江夏匠学正式分拆为军匠和民匠两大部门,民匠官学依然留在夏口,而军匠则在去年搬到了长安,改名为军械院,专门负责研制和改进各种武器军械,有大匠和学员二千余人。
赵云连忙道:“马校尉去雍县考察城池防御去了,这两天就会回来。”
一边说着,车队便进了长安城,一进城门,喧嚣热闹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城门内两侧是密集的店铺,高高矮矮,参差不齐,有三层楼,描梁画檐的酒馆,也有显得破旧的平房店铺,街道宽阔,足有二十余丈,地面铺着平整的石板,干净整洁,空气中没有刺鼻的马粪臭味。
刘璟暗暗点头,他看得出这不是临时清扫,这应该是陶政的功劳,他在城池整洁方面做得确实不错,能够培养人们的清洁意识,自觉维护城池的干净,这对防止疫病流行非常有效果。
和成都的另一个明显区别是,城内气势巍峨的建筑很多,随处可见斗梁飞檐,不愧为大汉王朝中央都城,整个城池充满了一种雍容大器的帝王气象。
但对于城池的整洁,刘璟更关心的是人,由于他的到来,军队已经进行了管制,所有的行人都站在街道两边,人越来越多,不断有人闻讯从四面赶来,街道两边早已挤满了前来欢迎汉王到来的民众,足有近十万人之多,人山人海,延绵十里,上万名士兵在人群前牵手站成一排,防止人群失控。
刘璟看到的长安民众在衣着方面确实不如成都,大多是布袍为主,色调灰暗,穿丝绸长衫的人明显比成都少得多,不过他们精神却很饱满,情绪激动,眼睛内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随着刘璟向两边路人挥手致意,两边成千上万的民众顿时欢呼起来,“万岁,汉王万岁!”欢呼声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