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来旺在江同的半劝半拽下,从马牙山上下来,满心悲痛地往家赶,尽管不知道回去后要怎么向媳妇一家人交待,可是也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们才行,而且还要找人来,把桔梗的“尸骨”找到收回去,再怎么也不能让她一个人这样孤伶伶地留在野地里。
说不走是不走的,这一心急起来,他不吃不喝一直在赶路,不只把两匹马累得到死,就连身体强壮的江同都有点跟不上他了。
他拼命江同却不打算跟着,乔桔梗死了,自己也为她尽了一点心,总算把这傻小子救下来、能回去给家人报信,自己也就对得起良心了,其他的事没必要参与,还是继续想办法找三公子去。
于是他便没有强追肖来旺,自己人来路返回,办自己的事去了。
肖来旺跑家的时候已经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头发乱蓬蓬,脸黑得像锅底,嘴唇干裂,双目无神,和离开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进院的时候刚好茴香坐在屋檐下纳鞋底儿,看了半天才认出他来,惊讶地说道:“来旺,你、你这是咋了?桔梗呢?咋你一个人回来?”
肖来旺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跌跌撞撞走过来,哑着嗓子说道:“茴香,我、我对不起你,我、我没追上桔梗,她、她死了!”
茴香当那时就怔在那,呆呆道:“来旺,你说啥呢?啥桔梗死了?好好的人,怎么可能就死了?”
来到她近前,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咽着说道:“真是死了呀,遇到、遇到土匪了!不只三儿死了,我也差点没死,要不是江同救我,我、我就见不着你了!”
“土、土匪……”茴香顿时石化,手里的鞋底和锥子掉落下去,扎到脚都没感觉,喃喃道:“咋、咋还遇着土匪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跑了一道也没追上她,等后来见到她的马,就让土匪给抓了,土匪要把我也弄死,江同就来把我救了,你看我脖子,刀拉的口子还在这儿……”
说着掀衣领给茴香看,茴香木着的眼睛转了半天才看过来,一眼搭上去,就哇地一声哭出来。
屋里的山杏和芸豆正在教麦芽儿认字,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出来看,却见大姐和大姐夫都在哭,呆呆地问道:“大姐、大姐夫,你们这是怎么了?”
茴香边哭边道:“桔梗她、她死了!”
山杏和芸豆同样也不信,一连问了几遍才确定,哭喊着告诉乔奶奶去了。
乔奶奶听完也傻在那儿了,呆了半天之后颤抖着出到门外,问仍旧坐在地上哭的肖来旺,道:“来旺,桔梗她、她真死了?”
肖来旺点头道:“嗯、嗯呢,真死了!”
乔奶奶老眼里闪出泪花,问道:“那、那她尸首呢?”
“在山上。”
“你咋不给带回来?”
“山上有土匪,江同不让我去找,他说、他说桔梗被扔在哪不知道,我一个人找也找不到,让我回家来多叫人,一起去找她回来!”
他照顾乔奶奶年纪大,没敢把江同吓他的那番话说出来。
乔奶奶怀疑道:“找不到?你没看到桔梗的尸首?”
肖来旺摇头:“没看到,我到的时候是夜里,就见到拴在外面的马了,我正叫着她,土匪就出来把我抓住了,他们要杀我,江同就来救我,他杀了几个土匪,我们就跑出来了。”
乔奶奶眼里泛起一丝亮光,道:“闹了半天,你连桔梗的影儿都没看到?你咋就能说她死了?”
肖来旺说道:“那些土匪说的呀,而且马都在那儿了,人没了,你说一个姑娘家,落到土匪窝里能啥样?没准、没准她就一死了之……”
“死?死……”乔奶奶眼光闪动看向别处,道:“那个花椒和她在山上遇到熊,回来不也说她死了,可是她还是好好的回来了,前几天她一连睡了好几天,连口气也不喘,要是换了旁人,早就当她死了,现在那些土匪说她死了,没准也是她装的,我就不住我孙女会那么容易死!”
肖来旺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有错,说道:“可是江同也这么说,而且那些土匪听说我是桔梗姐夫,眼睛都红了,立马就要杀了我,他们要不是杀了桔梗害怕,能这么想杀我么!”
乔奶奶摇头道:“我不管,反正我不信,一天见不到桔梗的尸首,我就一天不认她死了!”
说着招呼山杏,道:“去、去,去找你爹,让他跟你姐夫再去马牙山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山杏就又像上次一样,哭着去找乔满囤。
乔满囤的家里,李胜正借口住在这儿。
他和曲掌柜密谋之后又找了两个人假扮猎户,把姚锦方在马牙山的消息传过来,然后就来到石板屯等信,想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到曲掌柜那里去邀功,这一等就是四五天,等得方氏都有点不耐烦了。
方氏不知道实情,还以为他是没钱花,跑自己家来蹭吃蹭喝了,生怕乔满囤不乐意,暗地里催促他几次,可是李胜就是不走。
乔满囤倒没讨厌李胜的意思,虽然这两年有乔奶奶和茴香的接济,他的日子好过多了,不怎么去镇上卖炭,可是他还记得从前李胜对他的好处,对李胜十分热情。
山杏来的时候他正准备了网了,准备带大山和二山去捞鱼给李胜吃。
山杏闯进院里便叫道:“爹,不好了!桔梗在马牙山遇上了土匪,姐夫说她死了,奶不信,你让跟着一起去找!”
乔满囤顿时呆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站在那里愣了老半天,才问道:“咋、咋回事?桔梗咋会去马牙山?咋就一个人跑那么远?”
“她去找姚锦方的,结果人没找到,却遇上山贼!爹,你快去吧!奶都快急了!”
乔满囤扔下手里的鱼网向前院就跑,山杏又在他身后跟了回去。
山杏来的时候大山正提着小木桶,和二山一起等在乔满囤身边,见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兄弟俩对视了一眼,大山把手里的木桶咣当往地上一扔,道:“走,进屋告诉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