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囡和陆嫂子细细商量了一些细节,陆嫂子出了茶坊,脚底带风的往回赶。
李金珠和李小囡出来,上了大车,李金珠拧着眉,低低道:“阿囡,你有多少活, 能……”
“嘘!”李小囡竖指唇上,往前面的车夫斜了斜眼。
李金珠立刻紧抿着嘴,一声不再响。
回到书院街,阿武将马缰绳塞给王雨亭,就要冲向李小囡,王雨亭一把揪回阿武, “你急什么!先回去商量商量,晚点儿再去说话!”
阿武接回缰绳,悻悻然往茶坊进去。
李金珠和李小囡回到家, 进了院门,李金珠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掩了院门,皱眉道:“咱们能有多少活?一个月一两银子,阿囡你太拿银子不当银子用了!”
“大阿姐,伱说过,银子要花在刀刃上,陆嫂子就是咱们的刀刃。
“第一,陆嫂子是最早帮咱们的,第二,你看,满村都转到别家了,只有她家没动,而且她讲做人不能那样,这个人人品极好,第三, 咱们得有个人, 站在织户那边帮咱们讲话,陆嫂子最合适不过,而且,她会上线,会教人织布,那些花样儿,她看一眼就知道怎么织,以后肯定有大用处。
“这样的人,一个月一两银子,不是贵,是太便宜了,以后得给她涨工钱,或者让她抽成。”
李金珠凝神听着,好一会儿,低低嗯了一声。
“还有,咱们总是雇车,那些车夫是不是别家特意派来的,或者是不是还会被苗媒婆这样的人收买, 都说不准的。”李小囡接着道。
陆嫂子说了余大掌柜,除了苗媒婆,确实没别人了。
李金珠想着余家和吴家的亲事, 再想到苗媒婆,叹了口气。
“大阿姐,咱们得有自己的车,买辆车就行了,阿武那两匹马可以用用,让阿武赶车就行,她会赶车。”李小囡接着道。
李金珠紧拧着眉,片刻,点了点头。
车确实不能不买了。
“得把三阿姐叫过来,现在余家进来抢生意,咱们这生意才算是正式开始了,咱们的本钱不够,现在能让三阿姐拿银子投进来了。”
李金珠瞪着李小囡那一脸的跃跃欲试,眉毛高抬,片刻,哎了一声。
阿囡总是跟人家想的不一样!
“大阿姐在吧?”随着一声招呼,阿武和王雨亭一前一后进了院门。
“你们来的正好。”李小囡站起来招呼两人。
“有事儿?”王雨亭一脸笑。
李小囡看看王雨亭那一脸蜜里调油的笑,再看看斜着她一脸不忿的阿武,哈了一声,“你们有事是吧,你们先说。”
“我们没什么事,你先说你先说!”
“当然有事!”
阿武和王雨亭同时说话。
“先让阿囡讲!”王雨亭狠拍了阿武一巴掌。
“你先讲!”阿武拽了只小椅子,坐到李金珠旁边。
“我是要让阿武去看着买辆车,八成新就行,咱们自己得有车。”李小囡不客气道。
“光买车?那谁拉车?”阿武反应很快,后背挺的笔直。
“你那儿不是有两匹马吗!”李小囡斜着阿武。
“你用我那马拉车!”阿武一声怪叫,跳了起来,“你怎么想得出来!我那是战马!战马你懂不懂?打仗的马,英雄的马,拉车?亏你想得出!”
“你赶车,你那马拉车,正好!”李小囡叉腰对着阿武。
“什么!”
“你别叫!”王雨亭一巴掌打在阿武胸前,“你闭嘴!阿囡,那马真不能拉车,拉车的马,跟人骑的马不一样,那马金贵得很,真不能拉车,要是把马拉坏怎么办,把那马拉得脾气没有了,傲气劲儿没有了,那马就废了!”
“嗯?”李小囡看向李金珠。
“阿武那马是她的宝贝,她既然舍不得,买头驴吧。”李金珠有些心疼。
连车带驴子,得一堆银子。
“还是买骡子好,驴没劲儿,骡子贵是贵了点儿,划算。”阿武松了口气,赶紧建议。
“骡子吧。”李小囡拍板。
“我给你拿银子。”李金珠站起来,拿了两块银饼子出来,递给王雨亭。
“那我们去了。”王雨亭接过银饼子,推着阿武往外走。
“工钱的事还没说呢!”阿武被王雨亭推出门,想起来她的正事,刚要转身,被王雨亭用力往外推,“现在不是提工钱的时候,她再让你那马拉车怎么办?下趟再说,先去买骡子。”
李小囡站在门槛里,听着俩人的话,哼了一声。
还敢跟她要工钱!阿武只要闲着就舞枪弄棒高窜下跳,那衣裳那鞋子,梅姐一个月能做三双鞋,都供不上她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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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猛如虎的黑衣人,天亮之后被剥掉上衣,每人背后捆一根荆条,一排排跪在那些从半夜懵到白天的外地扛夫面前,求恕罪请责罚。
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码头上热闹的过年一样。
顾砚不在,杨启帆已经启程勘查地形去了。
顾砚留下主事的依旧是好脾气的祝管事,杨启帆留下主事的史统领又高又壮,杀气腾腾一脸凶相,史统领身后跟着的十几个护卫也都是凶神恶煞一般,手按在刀柄上,虎视耽耽。
史统领叉脚站在那些光着上身的负荆人旁边,只管一轮接一轮的吼:“跪!磕头!打!滚!”
一排排的黑裤人被抽得后背出血,垂着头往回跑。
祝管事站在另一边全力安抚,“慢点儿慢点儿,唉哟这血!回去洗干净,找个大夫看看,我那儿有药。
“以后大家可要小心些,你看看那些兵,惹不得啊!
“慢点慢点儿,可别再惹事儿了,看看这打的。
“……”
海税司一角的阴影里,何承泽背着手,看着码头上的热闹。
“阿爹。”何瑞铭急匆匆找过来。
“世子爷呢?”何承泽看着儿子问了句。
“回去别业了,让我在这里等着渔船回来,买些虾蟹带回去。”何瑞铭看起来有些灰丧。
“码头的事,你跟世子爷讲过了?”何承泽问道。
“讲过了,世子爷只听没问,听得很仔细,可后来,还是那样。”何瑞铭一脸苦笑。
“嗯。你去好好挑些虾蟹,好好当差。”何承泽十分淡定。
“阿爹?”何瑞铭疑惑的看着他阿爹。
“大雄大奸之人,必定狡猾多疑如听冰之狐。去当差吧。”何承泽拍了拍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