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关城的仗打完了,自戌时雪停之时起发动攻击,亥时来临时彻底结束,统共不过一个时辰便结束了这场战役。
顾家军集中了全部优势兵力,以人数与战力上的绝对优势将前朝余孽的三万大军杀得落花流水。
翊王被射伤,驸马带着五千大军护送他从凌关城的另一面逃了出去。
余下的两万五千人里,五千人战死沙场,两万人成为俘虏。
这两万名俘虏中绝大多数是边塞与各地的壮丁,他们或是活佛的信徒,或是被翊王威逼利诱,成为了反叛大军的一员。
当然了,也有一部分前朝贵族与士族的后人,他们在翊王手下担任要职,可笑的是翊王弃城而逃时并没有捎上他们。
顾长卿一袭银甲披风骑在同样穿了银甲的高头骏马上,他身后是整齐划一的顾家骑兵。
步兵们被留在了城门口清扫战场,以及组成巡逻队搜捕前朝余孽的落网之鱼。
凌关城不是第一次打仗了,最可怕的一次是前不久被陈国大军攻占,那一日也如同今日这般,数量庞大的陈国骑兵踏破了凌关城的关卡,俘虏了凌关城的守军。
他们也曾浩浩荡荡地骑马走在长街上。
他们见到了女人就掳走,见到了壮丁就抓走,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战火再起,凌关城风声鹤唳,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再闻马蹄声,根本没去看究竟是谁赢了,一个个躲藏在家中惊恐不已。
然而马蹄声近了,马蹄声又走远了,长街上没有传来女人的惨叫声,没有传来男人的怒吼声,也没士兵们破门掠夺的喧闹声。
终于,有胆大的小伙子悄悄推开一道门缝往外瞅了瞅。
他瞅见了昭国旌旗在夜色与寒风中猎猎舞动,也瞅见了顾家军的军旗护在昭国旌旗之后。
“是顾家军!”
他大声叫道。
百姓一听是顾家军,纷纷来了几分希冀,只是也没大胆到立刻来到长街上,他们也是打开一条门缝,往外望了望。
顾家军从长街的西头走到了长街的东头,一路往太守府的方向而去。
他们没去惊扰任何一个城中百姓,也没顺手牵羊地带走任何一只路边的羊或鸡。
他们军规森严,一身凛然正气!
渐渐地,有百姓自家中走了出来,起先只有一个,到后面慢慢聚集了一大群,他们好奇地跟着顾家军往太守府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太守府已被顾家军全面包围。
张参将将太守府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搜出了几十名翊王的幕僚,也歼灭了来不及从城中撤走的数千陈国大军。
顾长卿率领铁骑来到太守府的大门口时,百姓们也纷纷跟着过来了。
张参将忽然自附近的一户宅院中押出一个身披袈裟的光头和尚来。
和尚约莫五十上下,一副慈眉善目、心宽体胖的样子。
百姓们中不少人认出他来,一个妇人惊呼了一声:“是活佛!他们、他们抓了活佛!”
听到这声百姓的惊呼,原本惶恐不已的光头和尚眼神一闪,挺直了腰杆,一脸无畏地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诸位施主缘何在城中大造杀孽?”
“老子去你娘的施主!”张参将一脚踹上光头和尚的屁股蛋子,将他踹得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假和尚!招摇撞骗!”
活佛在凌关城的声望还是挺高的,张参将这一举动无疑是激怒了部分百姓。
张参将并不认为是百姓的错,毕竟百姓是无辜的,全是这臭不要脸的假和尚勾结翊王,愚弄了边塞的将士与百姓。
张参将恨不能将所有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了这个假和尚的身上,却被顾长卿抬手阻止。
顾长卿淡淡地说道:“住手。”
张参将拱手退到一旁:“是,将军!”
假和尚摔得够呛,疼得在心里大骂三声,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他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单手挂着佛珠,行了个佛礼,普度众生一般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杀孽太重,我佛慈悲,还望诸位施主不要再徒增杀孽了。”
“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活佛!活佛是好人!是佛祖派来解救我们的!你们不敬活佛,会遭报应的!”一个老太太义愤填膺地说。
张参将牙疼!
老人家,您睁大眼瞅瞅,这秃驴他是个假的!
哪个大师会和叛军勾结,陷边塞百姓于战火呀!
而且他还、他还……
张参将差点就脱口而出自己方才都查到了什么,顾长卿的话及时打断了他,顾长卿居高临下地看着席地而坐的活佛,不疾不徐地问道:“你说你是活佛,那好我问你,《金刚经》一共多少品?”
“三十二品!”活佛不假思索地说。
“第三十二品是什么,你可记得?”
假和尚心中冷笑,要假扮活佛,怎么可能连《金刚经》都不知道?
他行了个佛礼,缓缓说道:“须菩提!若有人以满无量阿僧祗世界七宝持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发菩提心者,持于此经,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读诵,为人演说,其福胜彼。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何以故?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你们看!他是活佛!”又一个百姓说。
张参将暴脾气上来了,忍不住怼了几句:“会点佛经就活佛啦,那我会背两段四书五经,我是不是就是新科状元了?”
“那你可知释迦牟尼曾写过一卷《小楞严经》,是释迦牟尼悟道前还在王族的时候写下的经文,你可能说上其中几句?”
假和尚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凝滞。
一般这种小什么经的都是不怎么普及的佛经,他又不是真和尚,怎么可能真把所有的佛经都给背下来?
也是奇了怪了,明明就是个打仗的莽夫,怎么还懂佛经啊?
你家里是有人做了和尚吗?
还是全部佛经倒背如流,天天给你们念经的那种?
“《小楞严经》贫僧自然知道,只不过,贫僧宣佛法时极少会讲到这一篇佛经,即便贫僧说出来,也没多少人听过。万一,这位施主污蔑我是在胡言乱语,又有谁来为贫僧证实清白?”
呵呵,雕虫小技,难得倒他!
顾长卿又道:“你是活佛,你手中应当这卷经书。”
假和尚面不改色地说道:“经书……早已被你们的人烧掉了!”
张参将怒道:“你胡说!我几时烧你东西了!”
顾长卿看向假和尚,神色从容而淡定:“所以大师是承认世上有这篇佛经了。”
此话一出,假和尚的表情又是一滞。
顾长卿不疾不徐地说道:“大师可知,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佛经。”
《楞严经》是有的。
可《小楞严经》纯属顾长卿诈他。
顾长卿淡淡地看着他道:“释迦牟尼悟道前根本就是个普通人,如何会写佛经?大师被奉为活佛,居然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假和尚被噎得哑口无言。
谁说率军打仗的都没脑子,这小子忒狡猾了!竟然给他下套!
百姓中并非所有人都是活佛的信徒,还是有不少理智尚存的人,他们见活佛露出如此大的马脚,不免大声说道:“不会真是个假和尚吧!”
假和尚色厉内荏道:“我是活佛!不是假和尚!”
“那你连佛经都不会!”方才怼他的小伙子接着说。
“我那是……”
不等假和尚那是完,顾长卿扬了扬手,几名顾家军带着几名妇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妇人与假和尚差不多年纪,珠围翠绕,珠光宝气,与历经战火后贫困潦倒的百姓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
她身后的几名女子与她一样皆是富贵打扮,只是比她年轻一些。
假和尚看见这群人出现时脸色就已经绷不住了,他想让她们闭嘴,奈何为时已晚。
“老爷,你快救救我们——他们要抓我们去见官!”
为首妇人的一声老爷,彻底将假和尚的遮羞布扯没了。
“大家别听她胡说!我不认识她们!不知道这些朝廷的人使了什么手段,竟找一堆女子来栽赃污蔑贫僧!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爹——”
几人妇人身后,一道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响起。
来的不止一个,粗略一数,至少七八个。
若说这些妇人还有可能是顾长卿找人扮演的,那么这些个个都与“活佛”容貌相似的孩子总不会也是找来充数的。
天底下相似之人不少,可这几人明显是边塞口音,边塞总共才多少孩子,就有七八个像活佛的,说不是他亲生的谁信?
假和尚委实没料到顾家军这么狠,不仅把他从密室里挖了出来,还把他的家人从地窖里寻了出来。
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人证物证俱在,顾长卿留下邵军师料理凌关城的庶务,并派张参将与一万顾家军镇守凌关城。
随后,顾长卿带着其余人马迅速赶回月古城。
陈国大军果真是朝月古城夜袭而来了,只不过他们路上出了点岔子,竟然遭遇了雪崩,导致他们比计划中晚到了一个时辰。
而此时顾长卿已经率军赶回来了,陈国大军见状不妙,果断撤走了。
陈国大军经历了两回两次强行军长途跋涉,若此时调头攻打凌关城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顾长卿并不担心凌关城的情况,他带着大军进了月古城。
他第一件事便是去伤兵营找顾娇。
顾娇曾与他说过,若是事情进展顺利,她会去太守府与他会合,可他没等到她,应该是她实施了第二个计划——将患者带回月古城了。
他来到伤兵营外,一眼看见了穿着油皮纸隔离衣、戴着口罩与手套的宋大夫。
宋大夫一般不会裹得如此严实,看来是顾娇与瘟疫患者们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他暗松一口气。
然而一口气尚未松完,就见宋大夫疑惑地朝他走来:“顾将军,顾大夫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顾长卿微微一怔:“她不是和那些患者一起回来的吗?”
宋大夫摇头:“她没有回来!”
两个男人同时意识到了不对劲。
顾长卿神色一变,将六名暗卫叫了过来,得知顾娇竟然独自一人去对付那些陈国高手时,他心下一沉。
“不对。”他若有所思道,“只是来追几个瘟疫患者而已,不会出动最厉害的高手,只要不是最厉害的高手,娇娇都不会回不来。除非——”
顾长卿猛地想到了驸马身边那个足以打败三个龙影卫的死士,他脊背猛地窜过一股冰冷!
“将军,一切准备就绪,后天我们是不是就要攻打北——”
负责镇守月古城的左指挥使拿着几个行军竹简走过来,与顾长卿话说到一半,就见顾长卿仿佛没听见似的,猛地朝马棚走去,牵出自己的坐骑,二话不说地上了马。
左指挥使追过去,被溅了一鼻子雪。
他胡乱抹掉,望着绝尘而去的顾长卿,大声道:“将军!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将军!将军——”
……
寒风呼啸,大雪飘摇。
顾娇在冰天雪地中冻成了一只小冰雕。
她躺在那里与天狼的尸体冻在一体,一点一点失去体温与呼吸。
人在临死前会想起许多事,可顾娇什么也想不了,她的脑袋被冻木了。
不知又过去多久,她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也冰冻在了雪地里。
她闭上了眼睛。
顾长卿的马儿在夜色中飞快地驰骋着,那是他最心爱的坐骑,来府上时还只是一个小马驹,他们相伴数年,早已形成了无法言说的默契。
马儿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马蹄几乎在雪地里跑断。
顾长卿去了营地驻扎过的那片林子,找到了被大雪掩埋的前朝高手的尸体。
他徒手将冰雪刨开,把尸体一具具地翻过来。
不是娇娇。
不是娇娇。
也不是娇娇。
每个人身上都有被红缨枪一击毙命的痕迹,看得出顾娇在对付他们时是游刃有余的。
如果那个死士在这里,顾娇不会如此轻易地得手。
顾长卿刨完最后一具尸体,手指僵硬、气喘吁吁地跪在雪地中。
如果顾琰在这里……如果顾琰在……一定能感应到娇娇去了哪里……
顾长卿终究不是顾琰,他没能感应出顾娇的动向,他只是莫名有一股直觉,顾娇是带着某种任务离开这片林子的。
她可能早预判到了自己不会这么快回来,或者甚至可能回不来,所以她计划中的退路是让患者们赶去月古城,交由宋大夫管理。
她……她主动去找那个死士的。
她为什么要去找他?
为什么?
……
风雪太大,连马儿都不愿前行了。
士兵不得不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儿努力跟上队伍,然而刚走了两步,他便感觉自己脚底绊倒什么东西,一个趔趄朝前栽了过去。
他栽在了一个硬邦邦的小雪堆上,雪堆有些硬,他没太在意,随手按住雪堆的另一边站起身来。
可就这么一摁。
他愣住了。
手感不对是怎么是一回事啊?
他的脊背凉了凉,小心翼翼地朝手边看去,结果看见了一颗圆溜溜的脑袋。
他啊的一声朝后栽倒,在雪地里栽了个跟头,一坐起身恰巧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吓得魂飞魄散,马儿都顾不上要了,屁滚尿流地往前跑:“鬼呀——鬼呀——”
“吵吵什么呢?”一个伍长抓住他,“你想引来追兵是吧!”
他不敢回头,只拿手指战战兢兢地指向身后:“不是……不是……张老哥儿……那……那边有鬼!”
沿途的安危是很重要的,若真有鬼,那可能不是真正的鬼,而是潜伏在暗处的人!
被唤作张老哥儿的伍长背着风雪朝那个凸起来的小雪堆走过去。
待走得近了,他才发现是那是一个被冻死的人。
害他白担心一场,还以为是埋伏了什么刺客呢!
伍长打算转身追上队伍,可他忽然间觉得那张脸有点儿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再次弯下腰身来,仔细想想地看了看对方的脸。
他终于记起来在哪里见到过他了。
“大人!大人!”
银狐男子正坐在由八匹马所拉的马车,外头突然传来一个士兵焦急的声音。
他看了看身边昏迷不醒的叔叔,将修长如玉的右手自暖手捂中拿出来,挑开帘子问了问:“何事?”
士兵禀报道:“好像有人……看到天狼了!”
一会儿之后,银狐男子与几名心腹手下出现在了方才绊倒了人的小雪堆旁。
心腹手下扒开积雪,露出了天狼整具尸体。
他横跪在另一具尸体的身旁,头点着地,脸颊微微向右侧着。
这个动作令他没有将全部的重量压在对方的身上,但也够沉就是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天狼是大人手下的第一高手,他不是护送宁安公主逃离了吗?
怎么会死在这里?
和他一起死掉的人又是谁?
银狐男子蹙着眉,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天狼的尸体上。
心腹手下明白为何大人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来,天狼是大人花了重金从燕国贵族手中买来的死士,绝不是寻常死士可比的。
昭国皇族的龙影卫在天狼手中都坚持不了十招,能杀了天狼的人在燕国,昭国、陈国甚至无人能够伤到他!
银狐男子的俊脸上蒙上了一层寒霜,他对手下冷冷地说道:“看看另一个死的是谁?”
“是!”
一名心腹手下蹲下身来,拨开了那人脸上的积雪。
那是一张年轻而稚嫩的脸,左脸上有一块红色胎记。
银狐男子一下子认出了这个胎记。
“是他?”
他惊讶。
银狐男子与顾娇交过手,就在湖面的冰层上,顾娇还用红缨枪伤到了他。
而在那一次之前,顾娇曾与另一名黑衣男子夜闯凌关城的太守府,用黑火药杀出一条血路,救走了昭国的老定安侯。
“大人!他还有气!”心腹手下无比震惊地说。
他原本是打算将天狼与这具小尸体分开,哪知他的手刚碰到顾娇的脸便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他又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气息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大人,翊王醒了,让属下来问问这边出了什么事?”翊王身边的侍卫过来说道。
银狐男子若有所思地看向昏迷不醒的顾娇:“天狼死了,刚抓到凶手。”
银狐男子回到了马车上。
被他一起带上马车的还有一个穿着盔甲、不省人事的士兵。
翊王捂住肩膀的伤口,疼痛地皱了皱眉头,问道:“他是谁?”
“杀死天狼的凶手。”
翊王上上下下打量着顾娇的身形以及她那根本没有任何特殊徽记的盔甲,道:“什么?他?一个小兵?”
“是昭国的兵。”银狐男子说。
翊王刚吃了败仗,提到昭国脸色不大好,沉声道:“顾家军?”
银狐男子将顾娇随手扔在马车的地毯上,用脚将顾娇的脚淡淡踢开:“看盔甲,不像。”
顾家军的是银甲,这小子的盔甲有点儿像唐家弓箭手的盔甲,只是又没有唐家弓箭手的徽记。
翊王古怪地看着顾娇:“你说是他杀了天狼?怎么可能?他看上去才多大?”
银狐男子勾唇一笑:“叔叔可还记得我与你提过的那个与燕国有关系的少年?”
翊王皱眉道:“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大人!他的行李都找到了,在这里!”
马车外,银狐男子的心腹手下将一个沉甸甸的小背篓与一杆红缨枪递了过来。
银狐男子冒雪接过。
帘子被掀开的一霎,风雪猛地灌入,翊王冷得打了个哆嗦,眉头皱得更紧。
银狐男子将帘子扎好,先在小背篓里翻了翻。
见里头不过是一点干粮以及一个破破烂烂的小药箱,银狐男子有些失望。
还以为能发现什么宝贝。
银狐男子随手把小背篓随意搁在顾娇身旁,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手中的红缨枪,对翊王道:“叔叔,这是燕国神将轩辕厉的兵器。”
“这么丑?”翊王被红缨枪上的大红花与小辫子辣得眼睛都痛了。
银狐男子淡淡笑了一声,倒是没在意兵器变丑的事:“我前几日向陈国那边打听了,轩辕厉的这杆红缨枪被燕国国君送给陈国国君做生辰贺礼了。后面陈国与昭国交战,这杆红缨枪又被昭国的宣平侯抢走了,两国和谈时,陈国有意要回它,被宣平侯拒绝了。”
翊王沉思片刻,深以为然:“嗯,那个人干得出这种事。”
就是个臭不要脸的。
翊王顿了顿,又问道:“那他到底是轩辕家的人,还是宣平侯府的人?”
银狐男子摇摇头:“暂时不清楚,他不仅得到了这杆长枪,他还拥有黑火药,他与燕国一定有脱不开的关系。”
“所以是轩辕家的人。”翊王在心里给出了判断,随即他神色大变,“我们抓了轩辕家的人!轩辕家若是知道了,还不用十万铁骑把我们踩成肉泥!”
银狐男子笑了笑:“叔叔放心,他若真是轩辕家举足轻重的人,燕国早派援兵过来了。”
翊王一想是这么个理,想到什么,翊王又道:“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他杀了天狼,你不为天狼报仇吗?”
银狐男子摸着手中的红缨枪道:“天狼已死,就算我为天狼报了仇,天狼也活不过来了。但是他能杀了天狼,就说明他比天狼更厉害。叔叔,若是他肯归顺于我们,我们岂不是有了第二个天狼?”
翊王犹豫了一下,问道:“他要是不归顺呢?”
银狐男子恣意地勾了勾唇角:“他是昭国的兵,他救了老定安侯的命。我们拿他去威胁顾家军,叔叔觉得顾家军会怎么做呢?”
翊王一瞬不瞬地看着侧躺在地上的少年,不知怎的,他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我觉得,我们还是杀了他比较好。”
银狐男子笑道:“叔叔莫怕,他冻成这样了,构成不了威胁的。”